里夫妻间琐事品头论足的性子,只是本能地觉着太子这事儿三分真心七分假意,说出来的话却也未必就能真信得多少:“就算你已打定了主意要胡闹,又何苦将人家无辜的人给平白牵连进来?瓜尔佳氏一族是怎么惹着你了,你非得这么坑人家……”

    “这事儿用不着你管,我自个儿心里头有数。”太子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抿了一口酒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你不就是怕我把皇阿玛惹得受不了了,想叫我替你四哥多顶一段时间,省得老八这么快就针对他么?”

    胤祺从来不觉着自己这个二哥是个多蠢的人,见着他猜出来了自个儿的心思,倒也不觉着有多惊讶。只是随手扯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了,将身子用力向后靠了靠,凝视着他缓声道:“你现在就被撸下去,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太子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显然半点儿也不肯买他的账:“当然有好日子过——反正早晚都要废,我凭什么不潇潇洒洒的赶紧叫人把我当个废物王爷养起来,还占在这儿让老八玩儿了命的挤兑?”

    胤祺静静望了他半晌,眼底的光芒变幻数次,才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微沉了声音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太子轻挑了唇角,眼中带了些胸有成竹淡淡笑意,将身子向前略略倾了些,不紧不慢道:“江南。”

    贪狼的目光骤然一凝,下意识就要向前一步,却被胤祺一把攥住了腕子。愕然地侧头望过去,胤祺并未抬头看他,只是垂了眸一言不发,握着他的手却愈发的收紧了:“我……”

    “你不用急着答复——你的毛病我还不知道?向来都是答应的越快,反悔的也就越快。”

    太子却没叫他接着说下去,不由分说地打断了这个弟弟的话,又起身打桌案后头绕了出来,倒了一杯酒递给他,语气是罕有的正经认真:“我等你五年——五年之后你要是还没想好,我也就该给自个儿找一找退路了……”

    胤祺抬头望向他手里的那一杯酒,下意识想要接过来,却被贪狼给拦下了,替他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主子不能喝酒,臣斗胆代劳,还请太子包涵。”

    喝过了这一杯酒,他便扶着胤祺起了身往外走去。胤祺没有抗拒他的动作,却仍像是还不曾回过神似的,始终低着头怔忡地若有所思,只是凭着本能随着他往外迈着步子。太子竟也半点儿都不出言挽留,只是靠着桌案淡淡笑了笑,又给自己灌了口酒才低声道:“当初他也是这样——替我饮了一杯酒,说我不能再喝了……”

    胤祺没有留意他又说了些什么,只是一味地埋头往外走着,直到出了东宫才终于住了步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每一次来都没什么好事儿,我真该听你的,下回得小心点儿这个地方。”

    “主子,咱还有几年的时间斟酌呢,不着急。”贪狼缓声劝了一句,扶着自家怎么看都有些走神的主子上了马。流云眨着大眼睛温顺地甩甩尾巴打了个响鼻,胤祺本能地想要拍拍它的脖子,却忽然想起了太子的话,蓦地缩回了手,尴尬地咳了一声强行转移了话题:“我现在算是明白,怎么一提咱们两个的事儿,师兄的反应就那么大了——合着别人早都知道了,就剩下咱俩最后才反应过来……”

    贪狼垂了目光无奈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文曲却忽然从东宫门口的那棵古树上跳了下来,也不知是走的什么路线一路找过来的:“主子,弘晖又烧起来了。四阿哥还在主持秋狝的事,一时回不来,太医还是束手无策。”

    “还真是天儿一黑就烧起来,半个时辰都不带差的。”胤祺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亟待解决的闹心事儿,也只好暂且搁下了心中太过复杂的念头,打算先去看看弘晖的情形再说:“走,咱先去四哥府上,旁的话儿回家再说。”

    贪狼低了头看不清神色,应声却仍是同往日一般无二的利索果断。胤祺轻扥马缰换了个方向,正要夹一夹马肚子催流云快跑,却又平白生出了些莫名的尴尬,懊恼地轻薅了一把流云颈上柔顺的鬃毛:“我觉着太子是故意的,皇阿玛根本不可能说那种话!”

    “主子还是别去找皇上问了——这种话皇上就算说了,也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贪狼跟了胤祺十来年,早习惯了自家主子惯常的思路,及时地开口拦了一句,以免自家主子真恼羞成怒到跑去找皇上要什么说法:“主子就当太子是信口胡扯,毕竟流云是无辜的……”

    不论怎么说,对于府里唯一的一匹见到自己第一反应不是发脾气踹人或是口吐白沫晕倒的马,贪狼无疑还是十分珍惜的。

    惦念着弘晖的病情,胤祺终于还是勉强克服了因为太子那一番话而产生的心理阴影,快马赶到了自家四哥的府上。四哥还在宫中没回来,府里没有主事的人,显然比昨儿夜里的情形混乱了不少,胤祺在外头等了半晌都没见着通报的人回来,索性直接领着贪狼进了府,谁知才到了二门便被那一位四嫂给拦住了,竟是一朝面儿就泪盈盈地朝着他俯身拜倒:“五叔,妾身就这么一个儿子,求五叔放过弘晖吧……”

    虽说早就料到了这么个情形,可上来就听见这么一句叫人心堵的话,胤祺的胸口却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发闷,轻叹一声苦笑道:“四嫂,我是想救弘晖的命,您又何至于如此?”

    弘晖是四阿哥唯一的嫡子,嫡福晋乌拉纳拉氏亲生的骨肉。这个嫡福晋还是当初胤祺亲自帮自家四哥把关下来的,只想着要配自家四哥那性子不能太泼辣不能太有主见,温柔贤淑会持家也就够了,却不想如今竟在这事儿上头耳根子恁软,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他倒成了个枉做的小人。

    “那东西给太医看过了,太医说是不能用的……”

    那拉氏惨白着面色含泪应了一句,柔弱的身子微微打着颤,却仍坚定地阻拦在胤祺身前,“五叔,您想要过继弘晖,并非是妾身非要横加阻拦——可那是爷唯一的一个嫡子,您跟爷向来都是最好的,就算弘晖是您的侄儿,将来也跟儿子是一个样儿的……”

    感觉到自己跟面前这位四嫂显然分处在了两个频道,胤祺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却还是耐着性子缓声劝道:“四嫂,我没想过要过继弘晖——再说了,就算不把弘晖过继给我,我又有什么可害他的?那药不愿意用就先不用,还用着小柴胡汤试试,要是不行了再说,您看行不行?”

    平心而论,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这位四嫂的态度。要是搁在前世,他的孤儿院里哪个孩子得了什么绝症,忽然就有个人拿着颗现代医学水平研究不明白的药非得说是什么神药,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能把人治好,非得逼着孩子吃下去,他也一准儿得报警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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