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用自问自答的方式,理清了他与魏忠贤现在的关系脉络。
    目前来看,魏忠贤并没有与他直接开战的意思。
    按朱由检现在在朱由校心中的地位,魏忠贤顶多也就在背后搞点小阴谋,耍点小手段,暂时魏忠贤还绝不敢明着和他撕破脸皮。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收回自己乱飞的思绪,朱由检终于找到了他的前行方向。
    筹备宁远物资是朱由检等待已久好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既然老魏对他这么警惕,那朱由检就正好调整一下方向。把手中的力量投向大明的边镇。
    在大明内部,朱由检会尽量往低调处去做,他一定会低调、低调、再低调。
    现阶段,朱由检还是尽量到大明朝廷视线范围外,去多积蓄点力量吧。
    只要力量够了,大不了朱由检跳到大明范围外,自己去打个天下玩玩。
    反正,他朱由检这辈子绝不会被人圈起来当一只待宰的猪。
    心中拿定了主意,朱由检轻松的对阮大铖说道:“好吧,明天你就替孤上道请求就藩的奏章,就这样吧。”
    “是,殿下。”
    得到朱由检明确的答复,阮大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在大明朝廷的前途也要进入倒计时了。
    在大明,留在京城的藩王还能有几分影响力。一旦就藩,藩王也就只剩捞钱这一个前途了。
    没时间理会阮大铖的小心思,朱由检直接找来了郑英泰。
    “老郑,孤要给宁远准备一批劳军的物资,你觉得有人肯接这个活吗?”朱由检温声的问道。
    “殿下,准备物资,这可是个大好的差事。只要咱们放出风去,有的是人自动找上门来。”郑英泰一脸喜色的回答。
    “不、不,你没明白孤的意思。”朱由检连忙解释一句。
    “孤的意思是让他们自行把物资运到宁远,回头再跟咱们结算。”
    “什么?”
    听清信王的解释,郑英泰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信王殿下说的这不就是开中法吗?
    这年头谁还会接开中的活,是生怕自己家败的不够快吗?
    虽然心中这样想,其实像郑英泰他们这些山西商人,对开中法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
    大明的山西商人大都是依靠着开中法,挖到他们家族的第一桶金。然后再依靠一代一代艰苦的努力,才一点点建立起各自的家业。
    像郑英泰的祖辈就是响应洪武爷的诏令,赶着一头小毛驴,一趟趟运粮到宣府、到大同。
    然后再拿着边塞开出的凭证,到朝廷换出盐引,再从盐场换出一斤斤的盐行销各地,这才慢慢攒出了后来的家底。
    在大明建国初年,开中法执行的比较严格。
    那个时代你只要肯吃苦,就一定能获得丰厚的收益。
    那个年代,郑家的祖辈最远都能走到草原深处的大宁城(内蒙古宁城)去开中。
    郑家草原的商路也是在那个时候打下的底子。
    大明开国初的那几十年,可以说是边商最好的年代。
    那时有多少山西商人依靠开中法,慢慢摆脱了贫困成为富甲一方的豪商。
    有多少山西人依靠老乡的提拔、带引,慢慢走上经商这条道路。
    又有多少山西家庭在依靠开中形成的商路养家糊口。
    可以说,没有开中法就不会有晋商出现。
    晋商就是依附开中法在生存和发展的。
    可惜,随着大明承平日久,开中法慢慢变了味道。
    先是边商辛辛苦苦输边得到的凭证,在朝廷更换盐引或支盐时,总会受到各种刁难。
    这迫的边商不得不把一部分凭证或盐引,贱卖给背景深厚的坐商。
    那个时候,虽然边商的利益受到了坐商极大的侵袭,但边商至少还有大半利益可得。
    可等到了大明弘治帝时,被文臣忽悠傻了的明孝宗(被文臣奉为大明最贤明的皇帝),竟然傻乎乎的允许民间用银子直接购买盐引。
    这个用银子直接购买盐引的政策,就是开中法中的折色法。
    这个所谓的折色法彻底毁坏了开中法的根基。
    大家又不傻,可以直接用银子买,那谁还辛辛苦苦的跑边塞输边。
    从那时起,连边塞都不知在哪里的,无数背景深厚的坐商,开始用成箱的银子,从朝廷手中购买盐引。
    折色法口子一开,朝廷分给边商的盐引越来越少。
    当辛辛苦苦向边塞运送物资,却迟迟拿不到盐引:
    好不容易拿到盐引,却从盐场支不到盐时;
    边商开始衰落了。
    那个时期,辛辛苦苦运粮输边的边商,除了背景特别深厚的几家,其他人都因迟迟拿不到盐,日子开始变得越来越难过。
    边商不得不开始谋求变化。
    边商中背景深厚的几家也终于厌倦了输边的生活,他们开始全家搬离边塞,回中原做个坐着就能挣钱的坐商。
    到了此时,大明盐业的利益,已经逐渐被大明内地的坐商吃干抹净。
    至此,大明的边商中除了极少数转为坐商的几家,还能从大明盐业中分到一杯利外,其他边商再也拿不到他们应得盐了。
    到了这个时候,彻底拿不到盐的边商纷纷破产,开中法也就走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
    这个时候,若非郑家祖辈凭借高超的眼光,早早就展开了多项经营,恐怕郑家也难逃边商破产的狂潮。
    可就算郑家没破产,但郑家祖传上百年的商路,也只剩下草原走私的商路还在勉强维持着。
    这种情况下,信王再提开中,有无数破产边商的例子在前,郑英泰又怎么能不勃然变色。
    “殿下。”
    郑英泰想了又想,还是抱着美好的愿望,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不知您拿到了圣、德、超、千、古、皇、风、扇、九、围这十纲中,那一纲的分配权?”
    “你说什么?”朱由检被郑英泰问了个愣怔。
    郑英泰说的是什么鬼,他怎么听不明白。
    “殿下,恕小人冒昧。不知殿下拿到了那一纲盐的分配权?”
    看朱由检的反应,郑英泰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苦。
    殿下连纲盐的名称都不知道,只怕殿下是被人骗了。
    果然,郑英泰就听信王殿下诧异的问道:“纲盐,那是什么?是吃的盐吗?”
    完了。
    郑英泰就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
    信王殿下看来是真的被人骗了。
    都不知道纲盐是什么,那还开什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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