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离开是吗?这是他,也是她一直做不到的事,但离开或许对两人来说是最好的事。正好,她也正想递出辞呈,离开医学中心,回到南部小镇。也许就真的再也不会再见面了,真好!
    「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身边转来转去,或许,从此也不会再有见到面的机会。对不起,耽误了你的青春这这么多年,真的是非常抱歉,可能也没有办法弥补你甚么。希望......你会遇到一个可以真的给你幸福的人......只是......我不觉得那个人会是邹子阳,因为我认为......」
    且不管邹子阳和乔建德接触是为了甚么,但他家有老小,包袱比他更甚,又怎能给她真正的幸福?
    「哼!你只是忌妒罢了!」姚典娜半转过身,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本以为是那男人诚心诚意的道歉,原来前面的几句铺陈都不过为了酸涩的妒意而示弱。
    杜鑫评低下头,露出一个苦涩的浅笑:「呵呵!或许吧......whatever!」无所谓了,不是吗?恐怕她连他的祝福也不屑吧。
    她开啟了房门,拒绝再看他眼里鬱抑的神情。
    后方电梯「叮咚」声响起,门一打开,是位年轻的服务生,吃力地将载满行李的大推车从电梯里拉出来,让站在房门口的两人同时抬起眼。
    「1216……missyao?yourluggage!」年轻行李小弟将那一大车高高堆叠的行李车,推到姚典娜门边,检视着自己手上的登记文件。
    「yes!thisismyluggage!」姚典娜指着被压在下方的一个亮红色行李箱,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着行李小弟有些儿颤抖的慌乱手脚,吃力地想将她的行李箱从几个厚重行李下拖出,八成是饭店的新手服务生。
    以逻辑来分析,不是该先送出上层行李,才会方便作业吗?不过,她在临床也见惯了新人的混乱窘迫,便耐住了性子,蹲下身帮忙这一把。
    没料到的是,上层行李一个重心不稳,先是有如比萨斜塔般倾歪,下一刻行李车略滑了半寸,行李山便天崩地裂地垮下。
    「啊!」
    年轻行李小弟身手矫健地跳开,而姚典娜却来不及防躲,硕大阴影往她身上扑来。
    一个高大的身体护在她上方,推开了倒塌的行李,重重摔落的行李箱发出巨大声响。
    四目交接,姚典娜惊惧的眼神倏地冻结。向来运动神经发达、反应敏捷的杜鑫评,一手撑在墙上,帮她挡住了崩倒的行李。还在惊吓愣怔中喘息的姚典娜,蹲坐在地上,腿软到爬不起身。
    「sorry!sorry??」行李小弟似乎也吓到了,嘴里频频道歉,一边把那些行李箱从他们身边移开,拿出姚典娜的行李箱,再将其他行李堆回行李车上。
    杜鑫评站直了脚,犹豫着是否该伸出手拉她一把,却终究还是打消念头,深吸了一口气,转向服务生指着自己的行李:「thisismine!」
    「1218,mr.du?」服务生抓过身旁一纸黑色大行李箱,核对标牌,才交给杜鑫评。
    他那一连串领取行李,并将行李推到房门口的动作,就像是为了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谢谢??」姚典娜回过心神,撑着门把站起,支吾地对他说出,他则沉默地头也没回,站在自己房门口,拿出房卡准备开门。
    突然看见那男人手臂一道长长的鲜红血跡,该不会是倒塌的行李箱尖角或金属锁头什么的刮伤了吧?
    「等一下,你的手臂??」姚典娜急急地叫住他。
    他当然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抬手仅快速地瞄过一眼那伤痕。
    姚典娜扭起忧心的神色,叹了口气:「你的手臂刮伤了吧?」
    杜鑫评不以为然地对她撇了个嘴角,「没什么,只不过是皮肉伤。」转身便开了门。
    「我的行李箱里有小药盒,帮你??擦个药。」姚典娜拉高了声音,唤住他的脚步。
    见他不予理会,继续拿着门卡刷过感应,她又一急:「外科医师的手,不是像命一样重要吗?如果感染发炎怎么办,行李箱都那么脏。」柔软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安。
    邀请他进房间,似乎是不太明智的行为,但是总不能就无情地不理不管,当下也没有更快、更好、更适当的方法,何况又是这样举手之劳的事。
    「进来吧,帮你换了药你就走。我只是??不希望欠你些什么。」
    如果以后再也不见面,她寧愿是他心里对她抱着愧疚,而不是她欠着他。
    目的,就只是那么简单。他泛起苦涩的浅笑,欲言又止地停留了数秒,行李塞入自己房内,才随着姚典娜进入房间。
    在两人单独而不会被打扰的空间里,从来没有这样尷尬而侷促过。姚典娜打开行李箱,翻找出小药盒,谨慎小心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杜鑫评坐到大书桌旁,将手臂放到桌上,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胸中紧闷的呼吸,还有那指尖碰及手臂搔痒的柔触,比手臂上伤口的疼痛,更令他觉得难受。
    「啊嘶??」杜鑫评扭眉轻声嘶哼出。
    「对不起,很痛吗?我把你弄痛了?」她不好意思地缩起手。
    「骗你的!」他竟笑了。
    窘迫的气氛,实在是让人太受不,不是他的调调。他确实就是个无法正经八百,幼稚爱嬉闹的孩子。
    姚典娜噘起嘴,恶瞪一眼,便又仔细地替那一条血痕擦上优碘消毒、生理食盐水,再涂上药膏,盖上纱布。
    「听过一个笑话吗?有一次两个医师同时要进电梯,电梯的门正巧要关上,一个医师赶紧伸出手去挡住电梯门,而另外一个医师却把头伸过去挡,你猜得出这两个医师是哪一科的吗?」
    「哪一科?」严肃的神情,终于松开眉宇,她抬起头看着他。
    「伸出手的那个医师是内科医师,因为内科医师不用动手。而伸出头的那个医师……就是外科医师,因为外科医师不用脑。」
    「呵!这是哪门子笑话?谁会用头去挡电梯门啦!」姚典娜忍不住笑出声,将纱布贴上最后的纸胶,背向他收拾了药盒。
    「你笑了。」冷笑话有时候还是有些作用的,杜鑫评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地说:「你很久没有在我面前,这样发自内心,忍不住的笑出来吧。」
    「药换好了,你可以走了!如果晚上洗澡……或明天……伤口弄湿了,可以再过来找我。」要能够像个普通朋友般相处,是有多么困难。但毕竟曾经十年的感情,也很难轻易一笔勾销的,是吗?
    「就只是换药。」姚典娜再次强调。
    「嗯,谢谢。」他会意地点点头她,也还在尝试释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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