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陷入一片混乱,鬼哭狼嚎。

    倒完油的民夫们没有欣赏金兵的狼狈,他们已经急匆匆沿着城墙而下,而另一批拎着木桶的民夫正在奔上,两队擦身而过。

    城墙下无数人在奔走,大桶的油被推出来,一队队的民夫列队等候。

    拎油,上城墙,奔下,再拎油,上城墙,如此往返循环。

    城墙外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但众人却没有像前几次听到那样开怀大笑。

    虽然不懂打仗,但如今却依靠着滚木热油在击退金兵,民众们的心里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妙了。

    为什么不用青山军那个厉害的石弹呢?

    石弹已经用过一次,不仅让民众们大开眼界,还吓的金人两天没敢来攻城,且退营二十里。

    但这几次金人再次来攻城,却没有再用石弹。

    “石弹适用远距离,金人到了城下了,所以投石弹没用。”一个民众低声说道,这是官兵给出的解释。

    似乎很有道理,但又哪里不对。

    一天两天,金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石弹却始终没有再用。

    “该不会像弩箭一般,不够用了吧?”另一个民众喃喃说道。

    这句话出口,四周听到的人在这阳春三月里只觉得如同堕入冰窖,遍体生寒。

    在城外看着因为火油滚木而不得不退回的金兵,一众将官们神情很是恼火。

    “原本以为三四天就能攻下的城池,竟然十几天了还没拿下。”一个金将怒声说道。

    “一个只有不到千人兵丁的城池,竟然要逼得我们几万大军做围城之战吗?”另一个金将皱眉说道。

    京城里米粮饮水不缺,如果围城的话一年半载都能扛下来。

    京城的民众能抗,他们可不能抗,这里毕竟是中原腹地,能攻到这里凭借的就是快速,如果战事拖延时间久,南北的援军到来,他们就没有胜算了。

    “原本想这京城的民众沉溺富贵已久,没有胆气,没想到竟然没有一击而溃。”有金将神情沉沉感叹,“坚持这么久,人心还没有动荡,看来士气是稳了。”

    这话让其他的金将更为焦躁,一时间吵吵闹闹,一直沉默不语的郁迟海却突然大笑起来。

    “果然如我所料。”他说道。

    如他所料什么?攻不下京城吗?

    “郁大人,如果这次攻不下京城,大皇帝可不会饶了咱们的。”一个金将不咸不淡的说道。

    确切说不会饶了他郁迟海的。

    都是因为听了他的游说,皇帝才举全国之力,以无数勇士血肉铺填跟周人一战,战胜之后从周人这里获取无数财富,壮大金国势,但如果此战失败,他们大金必然耗费一空,国力大损。

    这些看起来凶恶实则胆怯的夷狄,郁迟海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羞恼,神情淡然。

    “他们没有这种石弹。城里也没有青山军。”他说道,伸手指着城池。

    在场的将官们愣了下。

    因为那种石弹他们差点放弃攻城而逃,是郁迟海坚持要再试试,现在看来试了这两次,还真的没有石弹再打来。

    郁迟海上前一步,神情冷笑。

    “原来只是虚张声势。”他说道,“这士气也不过是靠着石弹鼓动起来的,勇士们,不要被他们骗了。”

    原来是被骗了吗?

    金将们纷纷怒骂南人果然奸诈。

    “外无援军,内无守力,我看他们的士气还能多久。”郁迟海冷笑说道,“勇士们,从现在起轮番攻城,日夜不停,让我们成为这些周人的永远醒不了的噩梦吧。”

    ……

    伴着尖利的呼啸,从城下飞来的利箭带着油火落在城墙上,随后如雨般的火箭紧跟着而来,纵然是铺设打湿的被褥,城墙上也腾起了一片片火光。

    随之而起的还有一片哀嚎,很多青壮民丁来不及躲避被箭雨射伤,城墙上混乱成一团。

    但这还不是更可怕的,从外墙上俯瞰,城墙上云梯一架架的搭着,密密麻麻的金兵正攀爬而上。

    而在一处,一个兵丁看着一只手扒住了城墙,然后冒出一个人头,盔甲尖尖,形容凶恶,与周人大为不同。

    金兵!

    金兵!

    原来金人长这样。

    那兵丁脑子里莫名的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似乎已经放空了,握着兵器陷入呆滞。

    耳边的惨叫惊醒他,然后看到两个兵丁推着拒马撞上了那刚爬上来的金兵。

    尖刺穿透了金兵,两个兵丁再一用力,将人带这拒马一起推了下去。

    这让其后的一串金兵从长梯上跌落。

    “杀。”

    伴着苍老的喝声。

    五个兵丁神情发白的握紧长枪,冲接连冒出来的金兵刺去。

    他们似乎忘记了害怕,只是机械的挥动着长枪。

    城墙上到处都是厮杀声,这厮杀并不太久,很快爬上来的金兵被杀光,而再次组织起来涌来的青壮民丁将火油拒马推下,云梯断裂,金兵跌落,城墙下火光石头滚木不断。

    又击退了一波攻击,但城墙上下没有丝毫的喜悦,到处都是死尸和鲜血,火还在汹汹的燃烧,悲戚沉重的氛围更浓。

    城墙下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民众挤在临街房屋屋檐下,好躲避金人弓弩的攻击,此时伤兵伤民被从城墙上抬下来,其状残怖。

    “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停了…”有人喃喃说道,“我们连弓箭都没有了,接下来只能靠人肉搏了。”

    “这次金兵已经爬上城墙了,下一次会有更多。”有人也低声说道。

    已经没有人在期盼石弹了。

    “当官的都是骗人的。”一个民众忽的说道,带着愤怒抬起头。

    城墙上一个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小小孩童,他站在城门正中,如同身边的旗杆一样挺立。

    民众愤怒的眼神散去。

    就算已经如此险恶的境遇,怀王依旧守在城墙上。

    “当时跑出去也是死,现在守在这里,还多活些时日呢。”一个老者叹口气说道。

    可是最后还得是死。

    四周沉默一刻。

    “那个,你们看到金人说的…”一个声音忽的低低的响起,“如果投降的话,可以不死…”

    这几日虽然金人的箭雨落入城里的还有一些写了字的白布。

    内容是劝说投降,只要投降开城门,金人保证不伤民众。

    这种布条很快就被官府的人收缴烧毁,但还是有一些被民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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