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紜宫只收妖怪1
    秋天是万物丰收的季节,也是作物收成的好日子。离经山上多有珍奇异兽,这个时节不乏有人山上打猎,从山脚下就能看见马蹄印深浅,一路朝山中去。
    又有一路队伍熙熙攘攘的入了山林,山脚下的村落升起炊烟,村子里的客栈掛上灯笼,茶楼饭馆陆续有人出来迎客,落寞的小镇上终于迎来难得的热潮。
    离经山是一座连绵的山峦,诸多悬崖峭壁唯有东面山地稍缓,百姓时常就走那条山道,多年如此,如今山道被踏平好走,又因山上禽兽繁杂,倒成了民间热门的狩猎地标。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到山间,有人坐在马背上搭弓射箭,不多时便提着气绝的猎物回来想要邀功,为首的男子欣慰的朝他点点头给与鼓励,转身又拍了拍身旁的小男孩,鼓舞他道,「如今讥儿也大了,不妨去试试,莫怕毫无收穫,你几位皇兄擅使弓,若能从他们之中学得一二,那也是件好事。」
    小皇子讥儿撇撇嘴,「父皇,儿臣不喜欢打猎,这血腥味浓,儿臣难受得想作噁。」
    「莫要这般没有骨气,男子汉大丈夫还怕流血流泪算甚么回事,这狩猎就同打仗,弱肉强食,你不去争就糊不得一口肉吃!」
    「再看看你几个皇兄,一个个都是条硬汉,这国家安危重任担在身上,我们不扛,难道要让那些百姓来扛?那我们如何服眾,如何定民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说得好一番言论,小皇子讥儿终于拿起背在身后的弓箭,学着那几个皇兄的身姿,搭弓拉箭,直至满弓才放手,远处小兽被惊吓到,箭矢软绵绵的落在小兽面前,小兽见自己没事一溜烟跑掉了。
    一旁男人拍拍他的背,「讥儿的弓技还射不了那么远程,试点近的?」
    又尝试几番,讥儿终于射中一隻野兔,只是力度不够,野兔只受了轻伤并不致命,眨眼间野兔便逃开了。
    男人摇头叹气,不晓得是对自己的孩子不成器,还是对逃了的野兔惋惜。
    讥儿兴致本就不高,几次下来毫无收穫更觉乏味,他下马到一旁树下坐着休息,行至半路,忽然听见有一破空声从耳侧划过,他吓了好大一跳,心底怒意上涌,对着后面的人就要开骂。
    这才转身,他就听得自己父皇讚叹道,「好箭!」又朝着他这边喊道,「讥儿!你该多和天雪学学。」
    那叫天雪的女子从马背上翻下来,朝着讥儿的方向去,讥儿用着敌视的目光看她,她却像是一无所觉的模样,扬首挺胸的从他身侧经过,途经时,她浅笑一声,「不成气候。」
    天雪射中的是一头山猪,她过去用绳子将野猪四脚綑绑起,免得山猪一会儿炸尸跑掉。
    天雪是皇上看重的宾上座,皇上对她诸多款待,讥儿不喜她,他的母后也不喜她。讥儿觉得自从天雪入宫之后,母后和父皇之间的关係就变了,也不过来寝宫看他了,成天就只和天雪议事,也不见国家有何大事。
    烈日当空山中聚集越来越多的狩猎者,皇家不好太过高调,儘管他们已经换衫作一番打理了,但那自身气度却是隐藏不了。一行人近乎满载而归,寻得山脚一处客栈住下。
    离经山北面有座药草园,那里地势平缓又高居深山,被宋千波分隔出了几块田地种植草药,但总类不多,时常缺这缺那,还要夏嵐和安然替他出去寻药。这日,宋千波又缺了几味药,夏嵐正好要下山赚点外快,此去便绕道药房採购一些回来,而安然则是留在山上採摘野生的药材。
    上好一些的药草,通常都生长在一些较难取得的地方,安然跳下断崖,伏在山壁上伸手朝着山壁上一个个凹陷的小洞里探。一个上午,她收穫良多,背上的竹篓满了大半,还偷偷从洞穴里顺走了几颗蛇蛋,她摸了摸腰间的软布袋,得意的笑了笑,这是她的私货。
    她寻到一处山溪,掬了一把水,将脸上的尘土洗净,又捞了一把水用手捧着,饮下几口。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她回身看去,草丛后似乎有甚么东西在动,她过去拨开草堆,有隻受了伤的兔子在地上痛苦的爬着,牠的腿中了一箭,血已经乾涸,牠一条腿拖着,看着十分吃力。
    这兔子已经几乎昏厥过去,安然抱起牠,餵牠喝过溪水,这才将牠带回去。
    刚过午时,安然便回到?紜宫,她将一大篮的草药放到药房去,转身出来时正好碰到从厨房出来的宋千波。两人打了面照,安然笑道,「千波,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去寻你。」
    宋千波没问她有甚么事,他一来就看见安然手上抱着一个东西,走近一看这才不得了,他惊呼一声,「哎哟,你甚么时候吃起兔肉了?我怎么不晓得?」
    安然摇摇头,「你别胡说,牠还没死呢,只是晕过去了。」
    「这血都要流乾了,你怎么也不替牠包扎。」宋千波从她手上接过兔子,怜悯的顺了顺兔毛,「哎呀,可怜的小傢伙。」
    安然解释道,「我遇到牠的时候,牠伤口上的血就已经乾了。」
    宋千波看了她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到屋子里。安然立在房间一侧,宋千波在给小兔子上药,又喂了一点药水进去,处理完后这才和安然说话。
    宋千波问她,「你今早不是往北面的山头去嘛,怎么山下那帮打猎的越线了?嘶...可也不对,这北面山路崎嶇难走,马不好使,北面也极少有动物出没。这兔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然也不清楚,「我看牠不似寻常动物,这才将牠带回?紜宫。千波,你刚才替牠包扎,没看出甚么不寻常吗?」
    宋千波看了布窝一眼,无奈摊手道,「牠那般虚弱,气息都快难喘上一口了,你说,我还能探出个甚么来?」
    「不过,若是牠真能从东面山头来到北面这边,也不会是甚么寻常生物了。」
    安然沉默不语。
    下午安然回到青云轩,她在?紜宫也帮不上宋千波甚么忙,?紜宫里全是妖怪,多半是受了伤的,有的伤养好了也养出感情的不肯走,便留下来帮忙照料其他伤患,安然自觉自己和他们不同种,也无甚话题,便也不去自讨没趣。
    隔天上午夏嵐从山下回来,去?紜宫放完药草,便来青云轩找安然,安然见她提前归来自是欢喜,她昨天寻来的蛇蛋还搁在厅堂尚未处理,这不,夏嵐回来得正好。
    「瞧你眉开眼笑的,又偷偷从山里捡了甚么宝贝回来?」夏嵐一身风尘僕僕,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本想着午时到了,脚程快些也许能赶上青云轩的午膳,结果人刚到,就看到安然将空了的碗筷收拾下去,饭桌上乾乾净净的。
    安然回身去把布袋拿出来给夏嵐,夏嵐掂了掂重量,未看先猜,「唔,有点沉...这甚么好东西?我来看看。」
    一打开布袋,倒出两颗圆滚滚的蛇蛋,她手上捏着两颗蛇蛋,其馀的还在布袋里。
    夏嵐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捡这蛇蛋做甚么用?」
    安然答道,「酿药酒。」
    夏嵐看她的眼神更不可思议了,「你又不擅喝酒,酿什么药酒?」
    安然嘴角提了提,手朝上做出一个手势,正经道,「我可以卖给千波。」
    两人对视一阵,各自了然一笑。
    平时两人替宋千波干苦力活便罢,这赚钱的事又是夏嵐下山去做,宋千波这财奴有钱的要命却也吝嗇的要命,两人在他身上讨不到甚么好处,安然只能用这种方式挖他的钱。
    安然不会酿酒,但夏嵐会。
    安然手脚功夫比夏嵐好上一些,所以在上山採药这种体力活全由安然包办,一人出力一人出技术,两人也合作出默契了。
    青云轩的后院有个地窖,夏嵐将自己私酿的酒都藏在这里,宋千波平日不会过来这处走动,她也不怕被搜刮走。两人从地窖出来后,夏嵐才想起正事,她从腰间的掛袋上取下一枚环环相扣的白玉交给安然,安然接过后拿在手里捏了捏,质地柔滑温润,是块暖玉,只是被做成了平安扣。
    安然说,「怎么给我送礼物了?莫不是...」
    夏嵐打住她,「欸,你可别瞎想,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我这癩蛤蟆吃不起你这块天鹅肉。这东西也是我在山下捡到的便宜,我自己收了一块,这块多的就放你这了。」
    安然也不推拖,欣然收下了,「多谢,我会妥善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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