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熏几乎没有吃惊的表情,但细细留意还是可以看出一抹惊怒的痕迹,楚大人带来的人身手也不差。

    陛下急召我去燮城,一路上怕耽误时辰自然要万般小心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我不由想笑,往常不论是谁占了上风,赵玉熏永远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像冬伏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窜上来咬你一口,虽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但粘粘黏黏令人厌烦之际也有些发毛。可仁渊却字字带刀,几句话就能挑拨得他动了真怒。

    赵大人手下的人已经没了,孟夫人又被我误伤成这样,如何,孟大人要不要先回去照顾夫人再命人将这死猪入殓呢,这么扔在大街上暴晒,怕没半个时辰就要臭了。

    误伤,能这么好整以暇的说瞎话也就只有仁渊了,他还是一点没改变的样子,那份骨子的骄傲跋扈到底没失去,我不知道该庆新还是遗憾。

    大家都是忙人,不必再站在这相看了吧。说着仁渊转身对我做了个手势,嘉远侯,这边请吧。

    孟通嘴唇哆嗦,只看着赵玉熏,赵玉熏却哼了一声丢下他掉头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走了。倒是孟夫人,一把推开帮她包扎手指的小丫鬟,拔出一旁站着的捕头身上的剑,披头散发的朝我冲过来。

    噹的一声,仁渊的剑停在那妇人喉前,我的剑压住了他的剑,不令他发力。

    到底是朝廷命官的妻子,你刚回来,还是不要徒惹陛下疑心了。

    也好,他也不反驳,到底是是些个不入流的东西。

    孟夫人纵然凶悍,也被这一下吓得愣了片刻,倒不敢再上前了,只是仍旧大声叫骂道:

    你们还敢待在这,老娘迟早收拾了你们!

    你看看,你这好人做给谁看呢。仁渊叹口气说,比起晚上派人去挖出她的眼睛挑断她的四肢经脉,还不如现在就给她戳几个透明窟窿。

    仁渊话音刚落,那边也一下也禁声了。

    俗物而已,何必理会他们。我低声对他笑道。

    她被人教唆着有胆量对你说那些话,我离开之前定要再给她留个纪念。转过脸后仁渊脸上的笑就消失了,我要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一直在想,嗯,不能让小渊太出风头

    ☆、弱水江流

    几个捕头找来架子将尸体抬走,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仁渊带着我上了一旁酒肆的二楼,只见那儿一片狼藉,几乎被砸的没个完整样子。他丢了整块银锭子给旁边哭丧着脸的掌柜。

    这算赔你的,再给爷开一桌像样点的下酒菜,回头还有打赏。

    掌柜的不由转悲为喜,喏喏的下去准备了,我们在唯一一处没被波及到的窗口位置上坐下来,脚边还横躺着几把断腿椅子。

    我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沾上茶水在桌面胡乱画些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打定了主意绝不先开口,结果仁渊竟然也不说话,只看着窗外唇边带笑。待桌上各色菜品一丝热气也没了,我猛然想到他若真去燮城,眼下的相处也不过一时半刻,终于将筷子一丢,叹口气道:

    罢了,那时候在牢里死活不肯相见,眼下倒好端端出现了。

    怎么,才这一会儿就装不下去了?仁渊笑嘻嘻的,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再生个三刻钟的气才开口呢。

    你怎么把这儿砸成这样?我左顾而言他。

    可不是我,他耸耸肩,是从中原跟着我来的人做的,我只不过没阻止他们罢了。

    那些人呢?

    在外面候着呢,放心,要是这里闹出点不好的动静他们立刻就会出现。

    你一来就发现赵玉熏了?

    不,我接到消息知你忽然返京,想着多半能碰上,这才处处留意,未曾想却发现了他。

    当初你可是劝我多忍着点的。

    此一时彼一时,他带了那么些人自然不是善与的,知道与你有关后我也就无需客气了,总不能被那死娘娘腔真骑到头上吧。

    不愧是楚大公子。我只是笑。

    倒是奇怪,这家伙弄了如此大的动静,也不怕皇上发现。

    皇上么我不好多说,总有缘故的,你就别深究了。

    他听我这么说,表情却柔和了。

    怎么,如今我们俩的角色倒像换过来,只听你劝我。

    我想想,确实是这样。

    想必你去燮城之后发生了不少事。

    我拣要紧的说了,过于危险的细节没再交代。

    仁渊听完,不露声色,只是垂下眼眸似在仔细思索。

    看这样子,就算我不说你也已经打听到了不少。

    一半一半吧,他左手撑在颚下,右手指甲在桌上轻轻敲着。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楼下是熙熙攘攘的芸芸众生,刚才那一幕似乎并未在这里留下多少痕迹,也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天赚了多少个铜板才真正关乎家里生计,至于达官贵族们的纠纷,那只能作为闲下来的谈资,消缓一下日日奔波的疲劳。

    你身上的虫子,去除了没有?

    我一时无言。

    皇上知道吗?

    知道。

    知道了居然还容你维持眼下这般?

    开始他是不想逼我,后来后来大概是被我寒了心吧。

    混帐东西!

    你嚷嚷什么!我被仁渊骂出的这惊世骇俗的一句气白了脸,还要脑袋不要,这里可是羌无!

    哼,我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魏光澈才不会像你这样沉不住气,怎么。难道你不知道皇上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能隐忍吗,想当年他是三个皇子中势力最弱小,最不受先帝待见的,竟然能在最后关头一鸣惊人的逆转了整个情况,那时候他才多大。你啊,永远不要妄想自己能真正看透他。

    我知道。

    知道什么。仁渊气仍没消,我原以为,你这情况肯定是瞒不住的,皇上再怎么说至少也会帮着解决了这个隐患,谁料到罢了,等我从燮城回京了再想办法。

    回京?如此东袁王那儿可怎么交代,你可是娶了人家女儿的。

    这婚事完全是我自己做的主,结婚的时候连我楚家的高堂都没拜,现下回去禀明父母,谁能说我做的过份。

    东袁王的女儿,据说甚是娇生惯养,你好歹别太出格。

    我说着这些味如嚼蜡的话,心下一阵阵愧疚。

    但也别委屈了自己,纵然不行还是要回来,也好一起想些推诿的法子。

    我何时委屈过自己了。仁渊容色稍霁,袁氏不是那样的人,走之前她就说了,万事随我心意。

    那就好。纵然心下不太信,我口中却不欲令他尴尬,她对你一片痴心就好。

    仁渊瞥了我一眼。

    行了,在我面前你又何须惺惺作态,你觉得我很可怜,觉得以我的身份不应该这般去了中原,觉得自己害了我是不是?

    他狭促的挤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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