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了起来,觉得脚下飘忽。

    若是我一定要求你将这孩子打掉呢?

    侯爷不会,但侯爷若非要一意孤行,就等我生下这孩子以后吧,那时候无论侯爷做什么我也见不着了。

    她泪凝于睫毛,忽然站起来整装对我行了个礼。

    侯爷既然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妾身也不妨直言,侯爷若容得下他,还请侯爷答应妾身,要一辈子好好照顾这孩子。若容不下,就亲自动手,这孩子死也得死在侯爷手里,不能折于不相干人。她言语间态度生疏而又认真.

    你要逼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吗?

    怎么会,这是侯爷的亲骨肉,还望侯爷给他最后的体面,不至于被别有用心的人欺辱了。妾身自嫁与侯爷,早就打定了一辈子的主意,自是无怨也无悔,只是这孩子来得意外,是老天爷赏给妾身的,得到后再失去,妾身定力再强受不了。

    说着她就扶着肚子在我面前跪下。

    我没办法看着侯爷伤他而不怨恨,求侯爷让我留下他吧。

    我看着她,想着这几个月来她走过的心境,不由恻然。她眼中倒影的那个我,疲惫而无能,只令人觉得难堪的心酸,呆站片刻,到底也没扶她起身就转头走了。

    之后我没再提起要她落胎之事,她也像说完即忘一般。不久舅舅回了来,虽然看起来依旧消瘦,可精神却好了很多。当着众人的面好些话我都问不出口,舅舅自己也不提。

    他似乎是不愿再多提身处西凉时候的事情了,这样也好,对他未尝不是好事。周氏的根始终都在西凉,有舅母和小瑄,他总不会一直停留在过去。

    未等顾玉晴主动,舅母就以侯府里缺乏有经验的长辈为由劝她在周府住下,她自是一口应承下来。

    你也一起搬过来等着孩子出世吧。小舅舅笑道,在家也是白急坏了你。

    何必叨扰舅舅,侯府空着也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横竖家里人脉单薄,借这个机会一起住着也热闹。舅母插了一句。

    你不必多说,只帮他把房间收拾好便是了。舅舅对舅母笑道,正好趁这段日子安安稳稳的照顾他,如今脸上倒不如之前有血色。

    见舅舅这般我也不便苦辞,只得吩咐言良回去帮我拿些必要的东西来。

    你一回了京城就来这儿?

    是。

    胡闹,既然回了来怎不去卫府看望你父亲。

    已经投帖了,若父亲愿意见我自然会派人传话。

    就算皇上给你封了侯另搬出来住,他总是你爹,卫府也是你的家,何必闹这种虚文反忽略了孝道。

    正是看重孝道才这般,别人不明白,舅舅难道还非得逼着我说个清楚么。

    再不好,他也抚养了你一场。

    我默然半响,还是道:

    父亲没有不好,错的一直都是我。

    小舅舅叹口气,搁下筷子。

    尚高怎么也不帮圜转着,毕竟是亲兄弟。

    我夹了一筷子桂花藕到他碗里。

    大哥至今没能被封世子,哪还有空在意这些,说到底不过是父亲心结难解,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现在过的很好,父亲想必也觉得的轻松,舅舅何必执着于这些琐事。

    你这人,凌风刚回来就跟他说这些,他媳妇还在旁边呢,好歹给孩子留点面子。舅母忙打圆场。

    舅舅放心,日子久了慢慢也会好的,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顾玉晴也加了一句。

    她自然是不知道那些内幕的,只单纯认为是自己与我的婚事还有我与魏光澈的关系才令家里起了龃龉。舅舅看了她一眼,重又拿起了筷子。

    自然的,你别跟着操心这些,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凌风自幼丧母,别看他锦衣玉食的长大,没娘的孩子到底可怜得紧,你就看着这一点,平日里多担待着些,别与他一般见识。

    看舅舅说的,侯爷很好,能嫁给他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她这话说得真心,舅舅舅母闻之表情也欣慰了不少。

    饭毕了我随顾玉晴进了后院厢房,正待开口忽然觉得胸口一窒,凉意充满了骨骸,扶着红木圆桌就坐了下来。

    侯爷!顾玉晴吓坏了,忙扑过来握住我的手。您怎么了,言良,快去叫大夫!

    我此前对言良的解释,是练内功未至极臻而导致的阵痛,并无大碍,他自然相信不疑,此刻忙上前对顾玉晴说了好一番。

    什么武功这么邪门?她紧锁柳叶眉,书上不是说内功本该强身固原的么。

    是皇上给我的孤本,你别管了,也别对舅舅舅母说这件事,倒令他们白白担心。

    她还欲再说,我又难受又急躁,啪的猛拍了一下桌面。

    闭嘴!

    侯爷,您快别对夫人发火,还是赶快练功为妙。言良怕我控制不了自己,又不敢上前扶顾玉晴,急得直跺脚,一咬牙跑了出去。我忙收敛心神,令浑身内力周流,丹田似乎放了一块冰,刺得疼,我冷汗一直涔涔的冒,这三时虫越来越不好驾驭了,之前周流的时候只略觉得困难,现在每运功一次仿佛在五脏六腑间刮了一遍,速度也比之前慢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重新打通了浑身脉络,身上也有了暖意,我长长出口气,却发现顾玉晴仍在旁边坐在,软软靠在那个叫春芽的丫头身上。

    倒没想到言良是去找这丫头了,我这一路上不爱见她,她也知趣的一直躲着,导致我都快记不起有这么个人。

    刚想站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牢牢捏着顾玉晴的手,忙放开,却见她白玉无瑕的手被我痛楚之下狠狠扣了五个血印子。

    怎么不说一声,或者推开我?我诧异道。

    她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急着又握住了我的手腕问:

    侯爷可感觉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不论是不是皇上说的侯爷都不能再练这功了,家父有熟识的太医,侯爷要有所顾忌我可以请他来悄悄的瞧一眼。

    真没事,等这功练成也就好了。

    侯爷可别骗我,若真是无碍,让太医来瞧瞧又何妨?

    她思绪清晰,并不似一般妇人好糊弄,我脾气本就不好,眼下又浑身疲累,只顾忌到舅舅舅母才对她和颜,眼下见她这般不识好歹的追究也动了怒。

    你怕什么,但凡我真有个好歹皇上也没心思追究你肚子里的孩子了,你不是喜欢这孩子喜欢的要命么,如此该高兴才是。

    一听这话,顾玉晴就像挨了一棍子似的不由往后一缩,眼神愣愣的,嘴唇都失了血色。

    我从未见她这般失态,不由也住了口。

    夫人,夫人您别气,您肚子里还有小世子呢。春芽吓坏了,忙扶住她,侯爷不过是说气话罢了,您可千万别当真。

    若在平时,一个小小婢女敢抢在主子前面大放厥词定会被言良呵斥,可他此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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