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开始有趣起来,这么晚去公园还真是头一次,跟探险似的。

    结果真的是跟“探险”一样,何姐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她走到公园中心花坛旁,花坛旁有个小台子,是可以坐下的地方。我以为何姐打算坐那上面休息,可她弯腰开始挖起了雪,这是要在半夜打雪仗吗?

    “快过来一起挖。”她催促我。

    “哦,这是在挖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她说得神神秘秘。我更加好奇这雪里面埋的是什么了。

    这雪不深,我们挖得很快就碰到了东西,我扒开一看,是酒瓶子。何姐把塑料袋撑开,让我把瓶子丢进去。我有点无法相信,这大半夜的来公园挖酒瓶子?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无语,何姐对我解释说她喝酒喝太多就把垃圾丢这了,所以趁天亮之前赶紧收拾掉比较好。

    “真的是太会教育人了,不愧是为人师的何姐,真是以身作则。”我棒读出这句话,挖得更加卖力,我觉得太没意思了,还是睡觉来的实在。挖了八个酒瓶子后又挖了一会,周围没什么东西了。但何姐还在挖着,像是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忙。

    “没什么。”她淡淡地说,背对着我,公园的路灯是昏暗的橘黄色,我看不清她表情。我听见一声浓重的叹气,她接着对我说,“你先回去吧。”然后我就回去了,我不是一个多么好心的人,更不会在这么冷的情况下让自己受累。

    在半途中雪总算停了,我在前方一个路灯下碰见了李露露。我向她招手,她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子,呼出的白气融化在空气中。

    “暮景人呢?”她往后瞄,并没有看到人影。

    “她在找东西。”

    李露露问我一下情况,得知何姐在雪地里找了有一个多小时后,她嘴里念叨着傻子,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给何姐,电话响了半分钟才接起来。“东西你别找了,在家里的客厅桌子上,我帮你带回来了。”她说完这句话结束了通话,我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她何姐找的东西是什么。

    “枷锁。”李露露说的不清不楚还带着点非主流的文艺色彩,她每次都会在这种时候开始装逼。我看她也不愿意说的样子,就没有多问。抬头望着天空,东边的天有一点橘红晕染开,早晨快要到了。

    我和李露露回到家不久,何姐也回来了,她是跑回来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气喘吁吁地对李露露说:“东西呢?”

    “不知道,谁知道去哪了。”李露露玩着手机看都不看何姐一眼。

    “你——”

    “我怎么了?那东西留着还有意义吗?”李露露突然站起来,把我吓了一跳。她没有理会我,而是径直走到何姐面前,揪着她的衣领,“该放下了,何暮景,今天是圣诞节,我们一起去看ta好不好?”

    我不知道这个ta是指谁,李露露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我让惊讶,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何姐低着头,脸色苍白,虚弱地说:“我继续找——”

    “何暮景!你够了!”李露露扯了几下她的衣领,吼道:“几年了?你说几年了?前面一年你没放下情有可原,可是这都第三年了你还这个样子!你等的人已经永远不会再来了!永远都不会了!”

    李露露哭了,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流着,滴到衣服上,滴到她自己的手上。

    “你什么都不懂。”何姐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眼神涣散。

    李露露止住哭声,僵在了原地,何姐推开她出了门。

    “靠!”李露露愤怒地对着沙发拳打脚踢,嘴里念着各色脏话。我有点担心沙发被踢坏,安抚了她的情绪,她冷静下来,要求我煮一碗清汤面给她吃。我看着面前吸鼻涕的人,决定把这事情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两个吃着面,都没有说话。李露露是个直爽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吃完后她满足地喝着面汤,“你不好奇吗?”她问我。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是比起好奇我更多的是觉得可惜,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发生了很痛苦的事情,才会让两个人都这样反常吧。一个一直放不下,一个一直希望她放下。两个人都不好受吧。肯定都不好受吧,因为不是自己满意的结局啊。

    我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李露露,她揉乱我的头发,笑出了声。我想到了柳风,有那么一秒我很想哭,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秒而已。李露露站起身,她套上羽绒服,临走时对我道了谢。我一时不习惯她的客气,觉得十分别扭。

    送走李露露,我看了下时间,七点多,还早。我照常收拾一下客厅,拎着菜篮子去买菜,经过公园的时候我走到挖酒瓶子的地方,何姐果然坐在那里。金色的阳光洒在白银的雪上,发出刺眼的光,有几速照在了何姐疲惫的面容上,她杂乱的发丝在阳光下更显得不真实。她抽着烟,地上有好几支烟蒂。她眼角发红,看了我一眼,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她吐出一口烟,对我说,“清汤面。”

    我应着好,看了下天气预报,今天仍然有雪。

    之后的日子似乎回归了正轨,我们都默契地没再提那天的事情,但何姐越来越差的脸色在说明有东西改变了,这期间我联系过李露露,和她说了何姐的身体情况,而她却说,过段时间就会好的。我也就没有管。

    很快就到了元旦,那三天孩子们放假,我们也可以休息了。跨年那天晚上何姐家很热闹,李露露带来了三个朋友,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其中一男一女是情侣。听对话他们几个是大学同学,这次是难得一聚。

    我跟他们不太熟悉,打了声招呼我就躲到自己房间继续画画。门外时不时传来他们打闹的声音,我坐在房间里,铅笔始终停留在白纸上的一处,画不下去。我打开手机打算转换心情,收到了阿林元旦快乐的短信,我没有马上回复。大学生活是不是真的很开心呢?是吧。每天睡前想着何时去玩,而不是想着隔天的温饱问题;可以遇见很多形形□□的人,而不是日复一日的都只和这么几个人交流;大学虽然很苦但总应该是精彩的吧,而不像我一样,对这个自己选择的现实感到疲惫无奈。

    如果我上了大学,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后,也会有这么几个朋友呢?应该不可能吧,我是如此无聊沉闷的一个人。

    ——你打算复读吗?

    朋友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我想上大学吗?我这么问自己。

    头突然间疼起来,有很多画面窜进了脑海,连成一串串。李露露揪着何姐衣领的画面,李露露哭的画面,雪地里的烟蒂,何姐苍白的脸……这些画面绞在一起,像废纸一样乱成一团,最后变成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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