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不知从因为何,转眼间火势汹涌,原本美不胜收的森林,如今正被熊熊火光狠戾地摧残。
    在大火垄罩的树林间,只见一位女子身影蹣跚地走向她所知、离自己最近的地下水源,手里郑重地抱着一个看似不足岁的女婴。
    女子虽面带憔悴,却看起来十分年轻,不知为何就是无法走的更加快速,甚至是用奔跑逃离这场烈火。
    此时,有一道黑影从远方而来,移动间,迅速的身形只留下几片残影。
    那是一位容貌极其俊美的成年男子,只不过在留着一头水蓝色长发的头颅上方顶了两只兽耳,一簇招摇蓬松的尾巴极其自然地从他身后探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类。
    他是一名狐妖,前脚踏出森林,后脚就传出阵阵地浓烟,惊愕之馀顿时让他生起折返地念头。
    女子见着又再度回来的男子,忧鬱的神情终于染上了几分喜悦。
    她与这名男子并没多少交情可言,但在此时有其他人在侧,她就无需做上最坏的打算——在她死前,将婴儿放在湍急的河水上漂流,以取得一线生机。
    女子连忙向对方开口,颤抖的声音毫无掩饰地展现了她此刻的慌张。
    「我、我…已经没办法陪这孩子、再走下去了。
    ……请帮我把这孩子送到桃源吧!」
    说着的同时,从口中咳出的朵朵血花散落于地。
    男子蹙眉,他会意到了女子的打算,女子想把自己所有的精力,也就是她的生命能量渡给怀中的婴儿,让婴儿能健康地活下。想必方才也是为了能将婴儿「移动」,已经付出了部分的能量,才会让她当前的状况如此地不堪。
    男子心里清楚,不是没有能同时保下两人的方法,只是这样一来,婴儿会因为成形的精力先天不足,而坏了她原本看似辉煌的大好前程。
    而女子望着眼前面色凝重却迟不松口答应的男子,做出了她生平最大的赌注。
    「……别忘了你曾经认同我的那句话。」
    语毕,一道金光瞬间包覆了那名女子想保下的婴儿,温暖地就像来自母亲的怀抱。
    ……她想要先斩后奏!
    当男子意识到女子的意图时,一切都太迟了。
    如果现在打断,不只女子孤注一掷的决意会付之东流,更会造成双双殞命的悲剧。
    儘管四周的火焰烧得凶猛,被烧得通体发黑的木块残枝随着风声发出了「喀喀」的作响,男子却如同未身处险境一般,沉静地等待那道光芒消散,一向清冷的眼底,此时多的是无法诉说的无奈。
    环绕在婴儿身旁的馀光消逝后,女子瞬间跪倒在地,闔上的眼皮配上粉唇的一抹弧度,女子心想,这样便好……
    霎然,所有在她身上的色彩以难以言喻的奇异方式快速褪去,全身逐渐变得黯淡,紧接着躯体像是凋零的植物般地萎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最终化为一道尘埃四散于空气之中。
    这便是作为植物妖的末路,也让男子看见了女子至死都要履行的决心。
    对于这位知晓本名唤作「璘儿」,却一点也不相熟的女子,男子对她致上了敬意。
    男子走向、并抱起了刚轻飘落地的婴儿,一个蹬步,便跃向空中,脱离了依然泛着红光的火场,沉默的背影只留给了同他一样寂静的月色。
    在男子多年后回想,依然清楚地记得。
    那夜,顶上的月亮缺了一角。
    ???
    早晨,天泛白肚已经多时。
    男子面对着眼前才刚甦醒不久的婴儿,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婴儿,是不久前才由桃子成功化为人形的桃子精,属于「先天成精」,开口方能说话、通晓语言,令他由衷地佩服了一下,但是……
    他讨厌哭闹声!
    看着已经嚎啕大哭、泪不成语的婴儿,男子真心地希望她能闭嘴。
    时间回到几分鐘前。
    「你说璘儿姐姐…为了救我牺牲了?」
    「我、我又不认识你!」
    「你一定在骗我!」
    他很老实地对婴儿说出了现实,真相是如此,他也不想有所掩藏。
    然而,理所当然地,无法一时半会就接受现实的婴儿,对他发出了质疑。
    「我没理由需要骗你。你是植物幻化而成的妖,应该能感受得到在我背后的那座山的生机已经被烧尽了。」
    男子虽不喜被质疑,但依然耐着性子对婴儿自清,在他身后远处的那座、已经成了黑秃秃的山峰,即是昨日他将婴儿带出的地方。
    当时的火烧得比他料想中地要久,再想到那里原本是拥有自成一片小天地的灵气会流之地,却被一场火卷走了许多东西,眼前的婴儿……
    大概是唯一能证明,那里曾经欣荣过的证据。
    婴儿在听见男子的解释后,便开始哭了起来。她就算拥有高于人类婴儿的灵智,精神状况却与一般婴儿无疑。
    听着逐渐变大的哭声,男子心里想着是与婴儿的悲伤截然不同的事,看着婴儿的视线也越发地寒冷。
    ——老子单身!
    这是目前最能全方位的表示男子心理活动的一句话。
    他在想自己应该拿眼前的婴儿如何是好。
    虽然死者为大,现在再去骂璘儿的「丢包」行为实在不厚道,但他需要为了一位仅有一面之交的人的遗言,而带上一个孩子吗?
    如果今天他说「不」,相信也没什么人有资格可以指责他。
    人生截至目前为止都「单身」,说明了他没有任何抚养过孩子的经验,更直接地挑明,男子没有那个身为家长的责任与义务在身,需要绝对地遵从他人的话语。
    这时,只见一直哭得让男子刺耳的婴儿突然从地上站起,说道:「我……我要回去!」
    踏着那双站得不稳的小脚ㄚ,缓步地向男子身后的方向走去。
    「你回去又能做什么?」
    然而婴儿才走没两三下,便被男子一手抱起。任是男子还没有对方才的疑问做出判决,他也不希望此时有人再给他添乱。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婴儿不断地哭喊着,一直在男子的手中挣扎,双脚悬空乱踢。在屡次抵抗无果后,又再度哇哇地哭了起来。
    不禁让见到这副景象的男子嗤笑,自己已经沦落到要欺负一个婴儿了……?
    转念一想,便抓着婴儿一跃到一处悬崖边,将婴儿的脚底对着下方的万丈深渊。
    他昭告她:「听着!我答应你的璘儿姐姐要带你去桃源,并不表示我需要听着你哭闹!」
    「再哭,就把你扔下山谷。」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不情愿,男子又随意地补上一句:「其实我根本不想与你扯上关係。」此刻好听的声音,也盖不过话里的冷酷。
    看了眼被吓坏了的婴儿,未再听到对方吵杂的哭声,男子心想,他早该这么做的,他曾几何时是一个善良的人了?
    在见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后,男子便单手揽着婴儿在森林中跨步地行走,往几秒鐘前才决定的目的地移动。
    桃源,据说那里住了许多类型的植物妖,美好的如它其名,像是世外桃源般,是植物妖们的仙境。
    似是想到了什么,男子撇了一眼婴儿说道:「我叫做『蓝』,蓝天的蓝。没有姓,那是人类才会取的东西……
    我说……你还没有名字,对吧?」
    蓝等了几秒,手里的婴儿一点动静也没有,噘着嘴的小脸像在做着无声地抗议。
    蓝一想到要带着这个小傢伙上路,不想在这看似不长但也不短的路途中,发生一直被叫着「喂」、「狐狸」这种有名字却不用的状况,才做简短的自我介绍,却没想到婴儿居然还给他摆脸色……,顿时让他生起了股邪恶的念头。
    蓝开口道:「因为你是桃妖……我以后就叫你「夭夭」吧。」
    「逃之夭夭,遇上事情就奋力地跑吧,你这么弱,也只能跑了。」
    像是为了讽刺,不理会婴儿的意愿和胡乱挥动的双手,名字就瞬间定为「夭夭」了。反正即使夭夭如何的抗议,名字也只能任由蓝随便喊,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再无之外的第三人。
    「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蓝呢喃了一句,又继续回归他赶路的行列。
    此时的森林非常地幽静,让蓝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方才所做的决定。
    诚心来说,以他的能力要将夭夭活着带到桃源完全不是问题,也不会对于自己的时间突然地被占用而感到愤怒,或是认为自己受到了摆布,在抽丝剥茧自己内心后明瞭,之所以会对于这件事这么地抗拒,是因为
    ——「他不想为他人的人生负责」。
    蓝心中一直都清楚,就像蜻蜓点水般,小小的动作,也能激起大大的涟漪。自己的一行一动可能会对别人的行为举止造成影响,影响的时间可能是几天、几个月,或者……长至一生。尤其在面对像是夭夭这种拥有极强学习力与模仿能的婴儿更是如此。
    他不想因此受到任何的「谴责」,现在是,以后也是。
    不过在蓝想通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后,反而就直接地放空了,因为想的太多,只会对自己造成额外的负担,却一点也无法改善自己无解的现况。
    霎那间,他感应到了附近有其他的妖兽存在,便轻踩上树枝,跃身去一探究竟。
    片刻之后,蓝站在树梢上静静地观察着他所发现的那隻妖兽,那是一隻外型像狮子,头上与背脊上均长有利刺的妖兽。
    会称牠为「妖兽」,是因为同样与蓝和夭夭种族为妖,外表却是野兽的外型。通常能力越高强的妖都会化为人形,虽然不少兽形的妖能口吐人言,智商与实力却远不及人形强大。
    此刻,蓝修长的眼睫向下沉浮,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他轻喃一句:「看起来还好,但是还是需要啊……」便抱着夭夭,跳下了树梢。
    将夭夭轻放在一旁的岩石上,蓝便独自地朝着正在休息的妖兽衝了过去。
    而妖兽忽然地见到迎面而来的男子,心里十分骇然。牠直至前一刻都未能洞察有人出现在牠的周遭,直觉来者不善,立刻摆出了应战姿态。
    然而妖兽奋力地向前一扑,速度却快不过蓝,蓝轻盈地一个转身,抬脚一踢,便将妖兽踢飞到几丈之外,足以可见这击的力道之强大。
    蓝蹬脚一跃,原地眼见只剩下捲起的沙尘,须臾间又极其快速地踢出一脚,将妖兽踢往天上,接着伸出他修长精緻的手,直接向上一捅,贯进了向下坠落、已经毫无反击之力的妖兽躯体。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不见蓝眼底生起任何的波澜。
    妖兽虽然身体被贯穿,却未能落到地上,只能任由蓝举在半空中,不断地挣扎。如有常识人在此,定会觉得单靠蓝纤细的手臂居然能撑起妖兽如此庞大的身躯,画面极其诡异。
    一阵、一阵的血浆时不时地从妖兽的伤口中喷出,似是蓝的手掌在牠体内翻搅造成,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在蓝眼底的萤光一闪而过后,貌似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便用力地将手一拔,将妖兽已经了无生机的尸体很随意地拋到了一旁。当他张开了紧握的手掌后,执在手里的一颗浸染着鲜血的红色珠子。
    见着目的达成,蓝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了夭夭身旁,不理会将整场杀戮看在眼里,此时正因害怕而缩着身子的夭夭,逕自地将她抱起,离开了现场。
    两人来到了清澈的溪水边,蓝用河水洗涤方才从妖兽体内取出的红珠的同时,也顺便将喷溅在自己身上的鲜血做了清理。
    蓝接着拿着洗好的珠子朝着坐在河边发愣的夭夭走去。
    见到了蓝正向她靠近,夭夭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忽然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双手抱头,嘴里一直碎碎念着:「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带着恐惧的神情,看着蓝像是见到什么怪物似的,下一秒便会把她生吞活剥。
    蓝伸出他的大手,一把就将夭夭抓到他的面前。
    夭夭见到蓝另一隻手里拿着的红珠,让她想起了妖兽之所以被残忍杀害,就为了这颗从牠体内取出的珠子。而那颗珠子正散发出些微的气场,瞬间就让她联想到了「这是那隻妖兽的怨气」。
    表情变得更加惊恐的夭夭,比起先前的只会颤抖,开始奋力地想从蓝的手中挣脱:「……你、你想要干嘛?」
    话一说完,夭夭却没想到蓝猛然地就将红色珠子往她的嘴里面塞。
    她开始死命地挣扎,紧闭着嘴巴,并发出了「呜呜呜呜」的抵抗声。接着,却冷不防地被蓝捏了一下脸颊,一声「咕嚕」后,珠子顺着喉咙、被吞了下去。
    抵抗无效,突如其来的衝击让夭夭先是全身僵直,不久后,也不管眼前的人对她来说有是多么的恐怖,三七二十一地就放声大哭了起来。想到自己吞了不久前才活生生从别人体内挖出还带着血的东西,浑身都觉得难受。
    咳、咳,噁――
    夭夭用她无力地小拳头敲着自己肚子,却怎么样也无法将那颗生理与心理都让她难受的珠子吐出来,在尝试无果后,她才想到了事情的始作俑者……
    「我最讨厌你了!」
    夭夭目前知道的词汇还很少,所以只能直白地喊出自己心里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从见到他的开始总是在做着让她讨厌的事,讨厌、非常的讨厌。
    难过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夭夭边哭,边起身、踩着她的小短腿拔腿就跑。她现在完全不想见到这个讨人厌的人,她要离开,没错,离开!
    看到夭夭的举动,蓝并没有马上将夭夭追回,依旧摆着与他平时无二的表情待在原地。
    ???
    天空再度被黑纱覆盖,来到了夜晚。
    此时跑离蓝身边的夭夭,龟缩在一个从树根裂开的树洞之中,不知是因夜晚的寒风呼呼作响,还是因为听到不知从何传来野兽们的嚎叫,又或者是对于白天经过的一切,璘儿姐姐的死讯、被抓到悬崖边警告、看见妖兽被压倒性的力量杀害,再加上吞了那颗该死的红色珠子,夭夭屈膝咬牙地颤抖着,不哭出声地只落下隐忍的眼泪。
    要是过问夭夭此刻的心境,她绝对不会去细听上诉的所有理由,但会直接地将「全部」都当成她现在「害怕」的原因。
    就算一副天公地道地在蓝面前一吐不快那又如何?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自己又将去往何方,别说谈论这么艰涩的问题,光是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所不知道、叫不出名字的,她对这世上的所有万物都感到陌生,所以也对现在碰到的任何事物都感到害怕。
    一但离开了那名为「蓝」的恐惧与怨懟后,静下心的夭夭才发现各种的恐惧与不安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初见这个世界,让夭夭唯一熟悉的,只有当她还是桃子型态时,即使自己无法给予任何回馈,却一直伴随在自己身旁,陪着自己说话的璘儿姊姊。但是现在璘儿不在了,她所熟悉的世界、所熟悉的全部也就不復存在了。
    对于知道的全部都消失殆尽时,留下来的不是一无所有的白色,而是无止尽的黑暗。夭夭蹲在树洞之中,不管是面对身外的漆黑夜色,还是心里的混沌不安,她除了惧怕,别无他法。
    但当她再度想起了璘儿姊姊的微笑与温暖时,缅怀的情绪终是让夭夭哭出了声响。有一种比起害怕更强烈的情感瞬间地佔据了她的心房,那是一股悲伤,而这份悲伤之中还包含着失去。
    此刻地痛心疾首也终于让夭夭明白,她将永远地失去那份让她所熟悉的温暖了。
    但即使夭夭因为心痛,而开始放声大哭,与此同时,却也吸引了附近野兽们的注意。
    此刻正哭得天昏地暗、没有心留意四周的夭夭,只见草丛一晃,一隻飢饿如狼的狗形妖兽猛然地衝出,向夭夭扑了过去。
    当她意识到那挡住身前月光的黑影时,张着口利牙的狗妖已经近在咫尺,即便夭夭想逃,却已经无处可躲,想放声大叫,也已经没了时间。
    咻——
    就在此时,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划过了一道黑色的残影,一个不大的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漆黑的树林中飞出,直直地落在狗妖的头上,硬是将狗妖的脑袋瓜打出了一个大洞。
    瞬间失去脑袋的狗妖理所当然地应声倒下,死的不能再死了。而方才飞出的凶器,其实只是颗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罢了。
    随着夭夭眼前再度回来的月光,此时从树林间走出了一道,让她既陌生,却意外地比起其他事物让她熟悉的身影。
    是了,能这么凶残地丢石头的人,用想的,夭夭倒是能想出一人。
    「刚刚漏掉一隻……」
    「啊?」
    夭夭听着蓝没头没脑地就窜出一句,十分地不解。
    但蓝却不怎么想细说其中的前因后果,沉声说道:「……都怪你突然就哭的这么大声。」连他都吓了一跳。
    夭夭沉思了一下,在听不懂蓝说的话后,也就不想弄明白了,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怎么会来?」这个人不是不想和她扯上关係,巴不得把她丢掉吗?
    问话的同时,夭夭不自觉地往蓝身前走去。
    由于夭夭的身高不高,边走的同时,视线很轻易地就落在了前方的草地上,这么一瞧,让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掩藏在树丛与树干背后的地上,存在着许多狗妖的尸体,貌似都是被一招毙命,每一隻狗的身型都算的上完整,没有被支解。
    「……这是?」夭夭惊骇地发出了疑问。
    但她的两次开口都没有得到蓝的回应,只见蓝逕自地走到方才被打爆脑袋的狗妖身旁蹲下,直接伸手往尸体上一捅,伴随着喷出的鲜血,又抓出了一颗与白天相像的红色珠子出来……
    「——哇!」就算已经见识过蓝的残虐程度,夭夭还是吓了一跳。
    「我不是说了遇到危险要会逃吗……」蓝无奈地说了一句,让受到惊吓的夭夭又再度回过神来。
    接着,蓝将红珠伸到夭夭面前,道:「你之前吃的是妖的内丹,妖的生命能量都是储存在里面,俗称『妖丹』。吃了可以提升实力。」
    「你现在太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可没办法保护你一辈子呀……」蓝感叹地说着,便将拿在手中的妖丹直接弹到了一旁,嫌弃着妖丹的质量实在太差。
    这样的解释,对于蓝来说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如果可以,他其实不太想与夭夭说话。
    蓝想起了璘儿说的那句——别忘了你曾经认同我的那句话。
    就是那个「认同」,才让他做出决定,愿意妥协带着夭夭上路。
    不过看着眼前一点也没反应的夭夭,蓝此时真的有些怨懟把小孩丢给他的那个女人。
    老实说,在他心里对于璘儿的印象就是一个自大的女人。总是自说自话,明明实力不怎么强,要求还特别多,现在又自顾自地死去,让他一点选择的馀地也没有……
    「但是……会保护我的只有你了啊。」沉静很长一段时间的夭夭,终于回应了他,打断了蓝的思考。
    一秒鐘前,蓝还在哀怨着璘儿,让他一个人必须对夭夭做出选择,却没想到下一刻,听见了夭夭的话后,却让他受到了被雷劈到般的打击。
    ……
    ……只有我?
    只有我……吗?
    蓝此刻第一次认真地正视着夭夭。
    先前的他只一直思考着,我「需要」帮助她吗?我为什么「需要」帮助?等之类的疑问,却未曾想到就如同他之所以必须要对夭夭做出选择,是因为如今只剩下他一人,没有多出的其他人选能做选择,所以他才成为了「必须」。对于眼前的这个孩子,对于夭夭来说,只有他可以保护她,并不是因为夭夭选择了他,而是夭夭「必须」选择他啊!
    也就是说,当他在想着我为什么「需要」伸出援手的同时,却未曾想过对方「必须」要有求于他。
    在他可以选择随时将夭夭丢在半路的同时,但不曾想到,原来眼前的人……
    她才是「真正的」没有选择的人呀!
    在想通了一切之后,蓝想到他先前的无知,总是无意间将自己不满发洩在一个比自己更加无辜的人身上,原本心里的不情愿,现在有都化为乌有了。
    这种心境上的转变,真的说不上好坏,因为那是一种放弃抵抗的感觉。
    接着,蓝走到了夭夭面前,轻触着夭夭的头顶说道:「我发誓,我一定会安全地把你送到桃源。」
    他想,对于送她这件事,不只是对于璘儿的认同,也是对于夭夭,对于她各人做出的承诺。
    「嗯。」在夭夭点头之后,两人做了第一次共同的妥协。
    这就是他们旅行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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