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鐘,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与系馆的人。系馆的保全警卫在我背后关上系馆的大门,我还可以听到系统发出的「嗶嗶」声响。
    拉紧裹在身上的外套,缩着肩膀,拖着脚步,慢慢往住处的方向走,心里想的却是等一下回去,艾理善不知道到家没有。
    也许还没。
    他最近早上都不需要我叫他起床,几乎每天都是早上七点半就背上背包,一面打呵欠一面走出门外,晚上则不到十一点过后不会回家,一进门就鑽进房间,偶尔我在写报告时会听到他的脚步声越过黑暗的起居间走向餐厨,但不管我何时抬头,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看,今天也一样。转进小巷,数着第一个、第二个街口,在路灯下右转,左手边第二间的二楼。我站在楼下,右手在背包里摸索钥匙,抬头去望,二楼的窗户没有灯光。显然如我所料,艾理善还没回来。
    这个星期都是这样。从星期一的深夜,在厨房,我说错话的那个时刻就开始了。
    那晚艾理善不再听我说话,抓起杯子转身就回房间去,在我的面前把门带上。隔天早上我有第一堂课,本来想要去叫他,起床时看到他的门依然关得紧紧,结果只把早餐留在桌上就出门,他也不告诉我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事实上,是既不打电话也没有传讯息,完全沉默。
    这个状态不知道要持续到何时?
    我连跟他讲一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我不想,是他完全不给我机会吧!
    脑袋里的自我保护机制在抗议。
    那天晚上,他要走开时,我有叫他。有试图弥补。但是他没有接受,甚至没有回头,直接在我面前把门甩上。
    我有尽可能表现出善意,但我打电话给他他不接,传讯息给他,可不是已读不回,是全部都未读。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也许是封锁了吧。
    早早出门半夜才回来,显然也是为了避不见面。
    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哪天他乾脆就不回来了?
    自己一个人生活,我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但是房租可不是开玩笑的,假如他决定不回来,我可是得要马上开始思考搬家的问题。
    脑袋里一大堆问号,乱七八糟的全都纠结在一块,等到回过神,才发现在包包里摸索的右手一直没有碰到钥匙。
    「咦?」
    钥匙呢?
    立刻命令记忆开始全速回转,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关灯之前还特地检查了一下已经收拾乾净的桌子跟器材,因此我确定自己没有遗留东西在实验室。
    进实验室之前,曾经在研究室待了几小时,跟依俐学姐一起改大学部学弟妹的小考考卷。但那时候我只有拿出笔袋,连笔电都没拿出来。
    我没有吃晚饭,不会掉在餐厅。
    另外就是上课了,上课的时候只有拿出笔电,没有去碰装钥匙的夹层。
    早上被单薇丹和毕泓杜抓到,跟他们在学校侧门边的便利商店座位区一起喝茶聊天,那时候开包包只有拿钱包出来,并没有特别注意到钥匙。
    掏掏外套跟长裤口袋,除了手机以外就是空的。
    包包里装钥匙的那个夹层,也不像有破洞,应该不至于从包包里掉出去。
    那就是──早上为了赶第一节课,匆匆把书桌上的东西包括笔电、讲义、杂物之类的东西通通塞进包包,却独漏了钥匙?它还在──房间?或者进门左边的鞋柜上头?
    不管答案是哪一种,对我都不是好消息。
    没办法。
    手伸向电铃,按下去的那个瞬间,感觉自己很像个正在等待判决宣告的犯人。
    然而判决却迟迟不来,因为没有人应门。艾理善果然还没回来。
    深夜的天空飘下一点点的雨丝,吸进鼻腔的空气比刚才更冷了,只得把外套再拉紧些、缩起身躯,靠在门上。今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要是,他一直,不回来,怎么办?
    之前他回老家去照顾父亲和爷爷的时候也是整个星期完全音讯不通,可是,那个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强烈的不安感。
    稍稍抬起视线,细细的雨丝在路灯光线的照耀下,成了无声无息落在地面上的银线。
    不晓得,艾理善出门,有没有带伞……
    「你在这里干什么!」
    脚步声跟着字句一起飞过来,转过头去,正好看到穿着骑士外套与牛仔裤、肩上掛着黑色软背包、左手提着篮球袋和水壶、脚下穿着球鞋的艾理善踩着大步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章节目录

零分恋人是几分的同居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瀨木叶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瀨木叶子并收藏零分恋人是几分的同居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