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深邃的眼睛注意到魏灵央偷瞄的目光,挑起张扬肆意的眉毛凌厉的和她对视。
    这突然的举动让魏灵央像是被火星溅到了一般,下意识的往后退,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太子握着,这不行,这于理不合。
    “臣女失礼了,还请殿下赎罪”,魏灵央慌乱的从孟北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脑袋紧张的低着,不敢再去看他。
    孟北尧揉了两下手指,滑腻的触感似乎还留在他指尖,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的未来继母,他轻咳了一声,看向一旁的魏父开口问“不知道这位夫人是?”
    魏父赶紧回话“回殿下,这是下官的侄女,她自小长在琼州,不懂王城规矩,还请殿下赎罪”
    说完魏父就深深的拜了下去,妄议皇室的罪名可轻可重,如果太子真的追究起来,那他一个五品小官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想到此魏父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的魏灵央,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儿这幅模样,平日里是他小瞧她了。
    孟北尧没有理会魏父,转而看向祁沐“你是祁大将军家的大公子”
    虽说是问话,但语气却是肯定的,祁沐没想到太子竟然记得自己,他不知道方才的话太子究竟听进去了多少,有些慌乱的回“是”
    扫过这几个神色各异的人,孟北尧一脸玩味的开口“那祁大公子你又是为何在此的?”
    “禀殿下,夫君是和我一起来看二妹妹的”一直福着身的魏华央赶在祁沐之前开口。
    “祁大公子的夫人倒是有趣”意味不明的话让祁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拽着魏华央“扑通”一声跪下“内子体弱,平日少出门,不识天威,还请殿下赎罪,臣日后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魏华央自从来了王城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她如何甘心。祁沐按住她挣扎的动作,咬牙切齿的话从嘴里挤出“认错”
    “呵”伴随着孟北尧的冷笑,祁沐和魏父一起悄悄抬起看魏灵央,指望她说几句劝劝太子,可惜魏灵央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
    倒是孟北尧不紧不慢的开口了“本来魏大人的家事和本宫也没什么关系”听到他如此说,跪在地上的三人提起的心有了放下的趋势。
    但紧接着就听他继续说“可魏大人是不是忘了?二小姐已经被父皇定为未来皇后,你们府中就是这么对待未来皇后的?如此作态可是对陛下不满?还是对这桩婚事不满?”
    严厉的语气让魏父额头上满是冷汗,请罪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魏华央呆愣在跪在地上,她自从回了国公府就一直被人捧着,她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和魏灵央拌了几句嘴,怎么就闹成了现在这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可以不在乎魏国公,但祁沐本来就待见她,经此一事恐怕会更厌恶她。想到此的她趴在地上去拽魏灵央的裙摆“二妹妹,我错了,不管夫君和大伯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罪,二妹妹你就放过夫君和大伯吧”
    魏灵央往后退了两步,看她一脸的泪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又清楚的知道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了,因此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孟北尧”殿下?”
    孟北尧无奈的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父皇寿诞将至,本宫不欲多事,但是妄议陛下该当何罪想来两位都清楚吧,若是再有下一次”
    魏父和祁沐自然是连连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看着低着脑袋的魏灵央,孟北尧莫名觉得心累,这样的性子,也就是要进他父皇的后宫,要不然恐怕得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二小姐,陪本宫走走吧。”
    “是”
    魏灵央落后半步的跟在孟北尧的身后,听他还带着清冽的少年音对自己说“钦天监的人已经算了吉日,来年二月十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到时就是你进宫的日子”
    “呃,是”魏灵央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桩婚事向来不是她能做主的,哪怕陛下要她当下进宫她都得欢天喜地的拜谢君恩。
    看她兴致不高,孟北尧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开口“下月是父皇的寿辰,护国寺的老主持要开坛为父皇祈福,既然二小姐对父皇一片痴情,那想必是愿意走一趟的吧”
    他都这么说了,魏灵央自然要说愿意,孟北尧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又交代了明日会有宫中的人来府里,就潇洒的离去了。
    留下魏灵央一个人去前院面对即将向自己袭来的狂风暴雨,见她自己回来,老夫人面带不解的问“太子殿下呢?”
    “殿下公务繁忙已经离去了”老夫人点点头接着问“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魏灵央想了想还是把要去护国寺的事情说了,为未来夫君祈福也算是应当,因此老夫人只是交代了几句不要失了礼数就作罢了,倒是坐在旁边的孟兰馨听她提起护国寺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看她盯着自己的眼神,魏灵央很不解,但仔细一想自她有记忆以来,母亲确实从未有过求神拜佛的时候。
    果不其然,等到宴席一结束,孟兰馨就来找她了“谁让你答应太子去护国寺的?不好好备嫁,出去乱跑做什么?”
    “母亲,下月是陛下寿辰,女儿是去为陛下祈福,不是乱跑,再者太子殿下都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魏灵央温柔的给她解释。
    可惜孟兰馨听不进去,她只要想到魏灵央要去拜那些虚情假意道貌岸然的家伙心里就烦得很,见她提起太子没好气的说“你以后是皇后,他一个太子,你何必对他言听计从,难道你日后还要天天看他脸色不成,不许去!”
    “母亲,外祖母是赵王妃,不一样要看赵王世子的脸色吗?女儿日后的日子是怎么样的,您真的不知道吗?”
    魏灵央有些心累,一个是皇帝唯一的儿子一个是莫名立得第三任皇后,孰轻孰重她自己还是能分清楚的。
    “你,你一个小辈怎能对长辈的事情多嘴,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母亲,女儿只是就事论事”魏灵央一脸坚决看着孟兰馨一点也没有退步的意思,气的她浑身发抖“好,你好的很,你真是要做皇后了,翅膀硬了”
    看着孟兰馨气呼呼的带着人离开,魏灵央心里有些疑惑护国寺到底怎么了,母亲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回了自己院子的孟兰馨气闷的坐在软榻上扭帕子,看到魏鹤远进来,上前去服侍他更衣。
    “以后灵央那边你多注意着点,莫要再如以前那般”魏鹤远倚在床上不紧不慢的开口,孟兰馨动作顿了一下,给他倒了杯茶“夫君这是哪里的话,灵央是我的孩子,我还能害她不成”
    魏鹤远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后感慨的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这话听的孟兰馨心里泛起一阵委屈,她本来就因为魏灵央顶撞自己而一肚子气无处发泄,这人又来在这阴阳怪气,说的她好像是个恶毒的后母一样。
    细细的啜泣声传到耳朵里,魏鹤远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的问“这是怎么了?”孟兰馨擦擦眼泪说自己无事。
    魏鹤远好言劝了一会儿,她才不情愿的说了魏灵央去护国寺的事儿,魏鹤远不以为意的说“去护国寺上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你至于吗?”
    说到此魏鹤远眉头皱了起来“早前你和母亲就因为佛堂一事就闹得很不愉快,可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不放?”
    孟兰馨有苦说不出,都知道她是赵王府的养女,可实际上呢,她是赵王妃的亲女儿,却又不是赵王的亲女儿,她母亲如今的赵王妃曾和一和尚有过一段渊源。
    因着早年间的一些旧事,孟兰馨这辈子最是厌恶道貌岸然假慈悲的和尚,连带着对求神拜佛的人都很不喜欢。
    刚嫁进魏家的时候,小姑子还没被选入东宫,魏家众人都还让着她,只有佛堂一事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肯退步,两人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府里出了皇后,魏鹤远的父亲封了国公,魏家水涨船高,她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她小时候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生活,自然不觉得自己对魏灵央有多差,再加上怀着魏灵央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爬上了魏鹤远的床还生下了一个庶子,她就更不待见这个女儿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薄待了她。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又不可能对魏鹤远说,毕竟当时为了把她带进王府赵王废了不少力气给她安排身份,因此直到现在魏鹤远都以为她是赵王部下的女儿,在双亲亡故后被赵王收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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