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贵离开后上官芷趴伏在地上捡拾那一颗颗掉落的佛珠,将它们全数揽进怀里,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不停落下,但她没有哭出声音来,只是压抑地低声哭泣,想要藉由佛珠感应苮儿最后的体温却是徒劳无功,拿着佛珠的手还不停地颤抖。
    原来下午那阵没来由地心悸以及戒指掉落是有预感的,她的苮儿没了,她好恨由贵,真的好恨,她恨不得当下立刻和他拼命,拚个你死我活,好替枉死的夫婿和苮儿讨回公道,可是不行,还有燏儿,她就只剩下燏儿了。
    叶曼菲拉开纸门走进房内,她看着上官芷窝成一团默默哭泣的模样很是心疼,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上官芷,用她哽咽的声音说着:「对不起,小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突然跑去h城,他临时找我去做别的事情,是我后来觉得不对劲,逼问他的司机才知道的,等我好不容易赶到医院想要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刚好开门出来要我收拾好一切,我进去看以后……小苮她已经……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保护小苮和小燏的,是我失约了,对不起,你怪我吧!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没想过他会那么残忍对一个病人下手,他真的是一个疯子,杀人魔王,可恶,为什么这样的人都没有报应?为什么?」
    「曼菲……曼菲你知道吗?下午我和燏儿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苮儿的声音,她痛苦地向我求救:『姊姊,救我,姊姊救我……』我感觉到好难呼吸,十五年前那种快要死掉的感觉瀰漫我的全身,还有养真的戒指也掉在地上,这是某种心电感应对吧?可是我却不知道要怎么救她,在我和燏儿温馨相聚的时候,在另外一边的苮儿,她的生命点点滴滴在流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是害死她的人,她是因为我而死的,该死的人是我,她不是我妹妹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害的,我是失职的姊姊,我没脸去见父母和父母说我有照顾好妹妹……」
    上官芷回抱叶曼菲,这个她最要好的朋友,然后越说越激动,最后像一隻受伤的野兽不断凄厉地咆哮和大哭。
    「苮儿一定觉得很孤单,苮儿一定想要我去陪她,苮儿,你再忍一忍,姊姊很快就会去陪你了,姊姊会亲自带着由贵宙斯这个杀人兇手亲自向你赔罪,你一定要等姊姊知道吗?」
    上官芷的情绪变得反覆无常,这下突然不哭了,摸着一颗佛珠,双眼红肿却无神地呢喃,才说完没几句又被胸腹中强烈的反胃感逼得作噁起来,等她好不容易平復后又把手中的佛珠像天女散花一样散落在地,笑得十分诡异。
    另外一方面,离开鹿鸣馆的上官才刚上了舒志萱的车就接到医院来电告知上官苮因为病情突然恶化而过世的消息,要她赶快过来医院办理相关手续。
    舒志萱听完上官的转述很是错愕,明明李大夫前不久才和他们说阿姨的病情已经有很大的好转,病情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还说可能是音乐的缘故,所以继续鼓励阿姨有空时就玩音乐,怎么可能才过没几天阿姨就过世了?
    但他还是大力踩下油门,一路往医院的方向快速驶去,到医院后马不停蹄地搭电梯到上官苮所住的楼层以及专属病房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开门见到的却不是负责治疗阿姨的李大夫,而是甚少谋面的胃肠肝胆科的王主任,他客气地向熟识的护理师询问李大夫去哪里了,一直沉默的王主任才说李大夫因公出差。
    上官衝上前想要看看阿姨却被几名护理师阻止,「为什么不让我看阿姨?」
    「小姐,通常人类死后的样子并不是很好看,我们怕你看了以后伤心过度,伤到身体这样就不好了,而且医院很忙的,还要处理应激性晕倒的患者家属实在是浪费时间,又浪费资源,所以我个人建议,为了你好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再者,负责的人员很快就快抵达,相信他们专业的处理会令你满意,还有这是上官小姐的死亡诊断书,请你节哀。」身材高瘦的王主任推了推脸上的粗黑框眼镜,边不苟言笑地说着冷血的话语边递出早就写好的死亡诊断书。
    舒志萱个性温柔内敛,甚少被情绪牵着鼻子走,可是当他听到王主任说医院处理应激性晕倒的患者家属是浪费时间又浪费资源的话时,内心也不禁升起一股怒火。
    可是没等他发话就见上官用力又粗鲁地推开挡路的护理师,一个劲衝到上官苮床前,将已经被覆盖的白布的上官苮掀开,舒志萱也立刻反应过来而跟上前去查看上官苮的状况,根本不管王主任已经打电话找保全上来楼上。
    「这个……阿姨怎么会?」擅自掀开白布的上官还真是有点被吓到,因为上官苮杏眼圆睁,然后脸色发紺到近乎黑色,而且感觉有些浮肿,还带着一些伤口,上官本能觉得这不太像是因病过世会出现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思索着。
    舒志萱当然也看到了些许怪异,多年办案直觉告诉他上官苮的脸色问题很可能是因为颈部血管被压迫所致,虽然颈部静脉回流受阻,但动脉仍然有一定量血液供给头面部及大脑组织,藉此延缓脑部缺氧的过程,使得顏面部分及颅内出现明显瘀血和浮肿的状态,还有眼瞼和眼结膜也出现斑点状出血。
    另外,更引起他注意的是上官苮颈部居然出现形状怪异的一、两圈深浅不一的索沟,在索沟处还有表皮剥脱和皮下出血的状况,明显就是外力造成的伤痕,可能是勒死或縊死,可是附近没有看见符合的物品,不论是哪一个都证明上官苮不是因病过世的,明显有人在说谎。
    他愤怒地抓住王主任,王主任被他的举动吓到,本来不苟言笑的面容变得近乎惨白,淡漠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惊慌失措。
    「你说谎,身为医生你也敢说谎?我代表家属要求解剖遗体,并且保留院内所有监视设备以及相关记录,我要搞清楚上官小姐过世以前到底有谁来看过她,这是杀人案,上官小姐根本不是因病过世,说,你到底在帮谁隐瞒?」
    王主任被舒志萱厉声质问给吓到,但是很快恢復冷静,反过来质疑舒志萱的身分,舒志萱这才拿出证件表明身分,然后指着上官苮脖颈处的痕跡反驳王主任推论的死因。
    没想到王主任听了以后居然厚顏无耻地说是病人发病时太过痛苦,下意识想要藉由勒住脖子的举动来转移痛楚,才会在脖子上留下痕跡,这是很正常的,还说没有医生会拿自己的专业乱说话,也没有医生愿意见到自己的病人死亡,他也进行过急救,他觉得很遗憾,并且再次强调病人确实是因病过世。
    等到舒志萱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保全已经来了,还有带着他的上司,他才不得不放开睁眼说瞎话的王主任,组长要他尊重医生的专业,不要无理取闹,他不是没看见王主任推眼镜时所露出的窃笑,他不甘心就此败北。
    「小燏,你是阿姨唯一的亲人,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
    上官当然接收到舒志萱的讯息,舒志萱是警察世家出身,担任刑警多年,有丰富的办案经验和直觉,她当然相信舒志萱的观察和判断,而且阿姨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对劲,王主任的说词莫名给她一种狡辩的感觉,她伸手握住阿姨已经僵硬的手指希望阿姨给她力量,她缓缓地开口:「我不认为舒警官会是无理取闹、无的放矢的人,他并不是一位多话的人,他会开口多半是因为他有自信和证据可以证明自身的推测无误,我很相信他,也愿意支持他,所以我希望能解剖了解阿姨的真正死因,还有,我也想知道我不在医院的时候有哪些人来拜访过阿姨,尤其是在阿姨过世之前的几个小时,对了,还有相关巡房记录。」
    上官话才刚说完,王主任就说随便,事实会证明我是对的,然后就摆手离开病房。
    舒志萱看着他和护理师离去的背影突然认知到犯下案件的可能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很有势力的人,如此的话可能最后也查不到什么东西,最后真的如王主任和真兇所预料的被依疾病致死而结案,这个可能性让他觉得有些气馁,但又突然想到真兇该不会是犯下当年秦宅血案之人?
    可是阿姨并未目睹到真兇,真正目睹到真兇的人是当年才七岁的小燏,那么真兇杀阿姨会是想要杀鸡儆猴吗?真兇知道他在调查秦宅血案的事,而且已经有些进展了?
    舒志萱越想越不安,他怕要是真兇知道调查进度,那么给他通风报信的曼珠沙华不就有危险了?可是他又没办法联络上曼珠沙华,都是曼珠沙华主动联络他,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今天下午他到鹿鸣馆找由贵宙斯的夫人,想要搞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十五年前被宣告死亡的上官芷,对方并未否认他的猜测,也未能回应他所有的问题,只是语气平淡地对他说时间还没有到,然后就不再开口,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时间是指什么时间,接着就是阿姨突然过世的事情。
    「舒,你觉得这是什么?」上官发现上官苮的手里有几丝红色长条状的物品,轻抚触感不是人造物,感觉应是天然的物品,她便拿给舒志萱看,舒志萱仔细看了看再嗅闻味道,有些讶异,怎么会是彼岸花?曼珠沙华有来过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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