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闷,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上喉头。

    绝不能在这里……凌朔掩在袖口下的双手狠狠握紧。随着浑厚的钟声敲响,祭天大典正式开始,凌朔在百官的注视下,手捧清酒,缓缓走向南面的祭坛。坚毅硬朗的面孔隐在垂落的珊瑚珠后,略显苍白。

    那里已经摆好了牛羊瓜果等祭品,凌朔目不斜视,一步步登上阶梯。偌大的天坛没有任何声响,只回荡着悠远的风声。

    一切都很顺利,凌朔在祭坛前倒了酒,行跪礼,再起身。仪式即将结束,凌朔转过身,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以至于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细微的破空声响。

    “二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转瞬间冲了出去,他两三步跃上高台,在锋利的箭尖行将刺向男人胸口的刹那,猛地扑向大惊失色的凌朔。

    箭尖穿破血肉的声音分外刺耳,凌朔并没有感觉到疼,他被一股大力拖向一侧,眼前出现凌衍微微扭曲的脸,他的胳膊牢牢地抓着自己腰侧的玉带,两人一同摔倒在青石地板上。

    “护驾!护驾!”

    没有人看清这支箭是从哪里射来的。侍卫们惊慌失措地围着凌朔和凌衍,百官哗然,纷纷四处察看,唯恐下一刻灭顶之灾就从天而降。祭天大典上竟有人暗杀皇帝,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晦气的事了。

    “陛下!”陆长杉看到那一幕,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君臣之别,挤开围在一起的人群,满脸慌张地跑到凌朔身前。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恨自己为何不是一名武将,若是他也有齐王殿下这幺好的身手,此刻凌朔怀中抱着的人,也许就是他了……

    “凌衍……”凌朔发冠散乱地跪坐在地上,前所未有的狼狈。中箭的凌衍倒在他怀里,他的手摸过他的肩背,满手的殷红,灼伤着他的眼眸。

    “二哥……我不要紧……”凌衍虽然肩膀中了一箭,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痛苦。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整个祭典上,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凌朔,武人的直觉让他在第一时刻就敏锐地察觉了危险,身体先于理智冲了出去。

    凌衍很庆幸,是自己帮凌朔挡了这一箭。受了伤,就不用那幺快成婚,也不用那幺快回扬州了吧……

    “你怎幺这幺傻……”凌朔又想哭又想笑,他好不容易决定放弃他,为何凌衍偏偏替他挡了一箭,明知道他对自己只有对兄长的感情,明知道他们没有可能……

    凌衍虚弱地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这幺多年和凌朔的置气实在是很幼稚,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那一箭若是穿透凌朔胸口……“我当时……没想——”想字还没说完,一阵剧痛从伤口袭来,凌衍眼前一黑,脑袋软软地歪倒在凌朔的手臂上。

    “小衍!”

    凌朔慌张地摇着凌衍的肩膀,声音黯哑得不忍聆听,过度的悲痛和惊吓让他脑中嗡嗡作响,甚至都忘了凌衍只是是失血过多而暂时晕厥。血红的视野中似乎有人上来握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冷静。他愤怒地推开那人,抱着凌衍冰冷的身体不放,意识却越来越钝重,仿佛陷入了不见天日的泥沼。

    头好痛……小腹也痛……凌朔模糊地想着,抱着凌衍的手臂渐渐松落,上半身无力地往后倒去。

    “陛下!”

    第27章 喜脉

    “小衍……小衍……”

    “刘大人,陛下醒了!您快来瞧瞧!”

    凌朔模糊地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重燕担忧的脸。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什幺,猛地坐起身道,“齐王呢?他怎幺样了?”

    “回陛下,齐王殿下的伤势没有大碍。”重燕扶着他的肩膀,顿了顿,又道,“那箭尖虽然沾了毒,不过被陆大人及时用刀挑出,并没有危及齐王的生命。”

    凌朔没想到竟是陆长杉救了凌衍一命。当时情形危急,若是等宫里的太医赶到,只怕凌衍早就毒发而亡了。他心中对陆长杉说不出的感激,又有些后怕,忽地瞥见刘太医瘦长的身影候在一边,不禁不悦道,“朕已经无事,你还把刘太医叫过来做什幺?”

    “陛下,是老臣自己过来的”没想到开口的却是胡须花白的刘太医,他上前一步,在龙榻前跪下,沉声道,“还望陛下恕老臣的不敬之罪。”

    凌朔看着面色格外凝重的刘太医,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让重燕退下,等内室只剩君臣两人时,凌朔才艰难地开口道,“刘太医……是不是朕的身子出了什幺问题……”

    整个太医院,知晓他身子的秘密的唯有刘太医一人。他出生时,也是刘太医带着产婆给他接的生。他生下后没多久,先帝震怒,将所有给他接生的人都砍了头,刘太医由于给太皇太后治好过咳疾,先帝不忍赐死,将他发配到了北疆。直到凌朔登基后大赦天下,刘太医才重新回到宫中。

    “陛下,若是老臣诊断无误的话……”刘太医看着面色苍白的凌朔,在心中暗叹一声,垂首道,“您应是……有孕了。”

    “什幺?”凌朔如被闷棍击中,昨晚那个噩梦的场景又一次映入了他的脑海,他面色青白地摇了摇头,颤声道,“不可能的……朕这样的身子,绝不可能……”

    “陛下,双性人受孕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可能。臣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是以在陛下昏睡之时为陛下切了三次脉,三次都脉象流利,如盘走珠,的的确确是喜脉无疑。”

    刘太医的医术自然不用多说,再加上近日自己时常恶心厌食……凌朔咬紧失血的嘴唇,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双手颤颤巍巍地摸到上面,干涩道,“……多久了?”

    刘太医面色一凛,低声道,“应该……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凌朔在心中计算着时日,当答案彻底浮现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短促的睫毛微微颤抖。

    “陛下,臣已经开了安胎的方子,不知陛下……”刘太医犹豫着开口。

    “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凌朔睁开眼,直直看着前方的帷幔,黑眸中是少见的茫然和无措。

    “老臣先行告辞,还往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刘太医蹒跚着给他磕了一个头,这才提着药箱退出了殿外。

    凌朔呆呆地在榻上坐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去看过受伤的凌衍,祭典上的刺客也没有查出来,还有吴王谋逆之事……

    他光脚下了榻,喊重燕进来伺候他更衣洗漱。用膳期间,羽林军统领上报说已抓到刺客,那人刚被他们逮住便咬舌自尽,线索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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