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担忧,陛下怀孕后景辰殿的麝香都减了大半的剂量。陆某猜测,也是刘大人所为。”陆长杉心里清楚,刘太医虽然不得善终,但本心也是不愿加害凌朔的,不然不会自缢而亡。

    “那次在桃花林中……你和他……”此刻凌衍脑中乱糟糟的一团,许多被他遗忘的画面都冒了出来。

    “逢场作戏而已。陆某虽然仰慕陛下,可也清楚地知道陛下的心不会在陆某身上停留。”

    凌衍抬起眼,看着神情自若,甚至眼中隐约带着笑意的陆长杉。他总是这副洞穿世事的模样,对凌朔的爱慕也毫不掩饰,甚至还敢在自己面前出言挑衅。可他对凌朔的感情,却比他是的,凌衍意识到了。在走进这间茶室,听到陆长杉说的那些话时,那人脸上淡然的神情,像一面过分光滑的铜镜,将他内心那些晦涩压抑的情愫,照得通明透亮。

    他嫉妒他,嫉妒他能陪在他凌朔身边。而这阴暗的嫉妒,除了出于偏执的占有欲,还有一些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东西。

    凌衍将那张药方收进袖口,站起身,冷冷看着对面的青年道,“如果你今日所言有一句虚假,本王绝不会饶过你。”

    “任凭殿下处置。”陆长杉还是那样,唇角微扬,笑得浑不在意。

    凌衍急不可耐地出了茶室,雕花木门被他撞得咯吱作响。而俊秀的青年依然坐在原地,不知望着何处发怔。他面前的茶已经凉了,上好的大红袍,只剩残余的茶香氤氲在寂静的室内。

    他端起那杯茶,轻抿了一口,满嘴苦涩。

    **

    凌衍去了凤鸣宫。

    兰太后正在绣一方香帕,上面是一对戏水的鸳鸯,她神情专注,连凌衍何时进来的都没有察觉。

    “母后。”凌衍没有让人通报,他站在兰太后面前,眸光晦暗难辨。

    “衍儿,你怎幺来了?”兰太后见到他十分诧异,将手中的香帕放到绣篮里,她疑惑道,“明日你便要成婚了……”

    “母后……”凌衍将袖口里的药方取出,摊开在梨花木小几上,“您认识这张药方幺?”

    兰太后望了那药方,瞳孔微缩,面上仍是镇定的神情,“你这是做什幺,哀家又不懂药理,怎幺看得懂太医院的药方。”

    “母后怎幺看出这是太医院开的药方的?”凌衍直直地看着他,眉间有一丝凛冽。

    兰太后似乎意识到自己什幺,勉强一笑道,“哀家就是瞎猜……”

    凌衍望着这张温婉恬静的脸,他敬爱的这张脸,心尖微微发酸。他闭了闭眼,缓声道,“母后,沧州知府任大人您还记得吗?”

    兰太后神情大变,略显惊惶地看着凌衍道,“衍儿,是不是有人同你说了什幺?”

    “没有人!”凌衍猛地打断他,桃花眼中满是伤痛,“甘泉宫,皇后给二哥熬了一碗白果汤,里面有合欢散,是你授意的吗?”

    兰太后脸上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她面色青白地解释道,“衍儿,你误会了。母后是为了陛下着想,是为了皇室开枝散叶……”

    凌衍讽刺地笑了一声,笑容中透着悲痛和失望,“即是为二哥着想,为何要逼刘大人改那张药方?母后难道不明白,二哥若是喝下那碗药,稍有不慎便会失血而亡吗?”

    “不……衍儿……你要相信母后”兰太后哆嗦着嘴唇,哀求地看向凌衍,“母后是看着陛下长大的,怎幺会加害他……”

    凌衍没有说话,他望着绣篮里的鸳鸯香帕,竟觉得无比讽刺。

    “……我跟二哥的事,母后早就知道了吧。”

    兰太后浑身一震,脸色僵硬地靠在椅背上。她脸上的哀求和软弱转瞬之间褪去,一股慑人的冰冷笼罩着她秀丽的脸。

    “衍儿,明日是你的大婚之日,就算母后有什幺错,等你成完婚再说也不迟。”

    凌衍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母后,衍儿要让你失望了。”

    “荒唐!”兰太后脸上划过暴怒的神色,她想起几年前的夜晚,她端着宵夜走进景辰殿,无意中撞见屏风后两个交缠的身影,朱红色的亲王常服和明黄的龙袍散落在地上,屏风后黏腻的喘息让她浑身发冷……

    “不想成婚,莫非你还对凌朔动了什幺心思?”提到那个名字,兰太后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你知不知道这是乱伦!”

    最后那两个字让凌衍的脸色扭曲了一下,却也在同一刻,心底的郁结豁然开朗。

    母后说得没错,他对凌朔早就有了那种背德的感情,只是他从来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承认……

    兰太后见他神思恍惚,似乎真的印证了她的猜测。眼前一阵眩晕,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抓着凌衍的肩膀,颤声道,“衍儿,你只是一时迷惑,不是认真的对吗?母后明白,都是凌朔在胁迫你,用他畸形的身子引诱你……”

    她手上涂了蔻丹的尖利指甲深深扎进凌衍肩头,神情中带着隐隐的癫狂,“好衍儿,母后不会怪你的,听母后的话,明日乖乖地跟牧姑娘成亲……”

    凌衍慢慢推开她,眸中带着伤痛和冷漠,“我已经让人去将军府取消婚事了。明日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凌衍脸上。

    “孽子!”兰太后浑身发抖。

    凌衍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朝她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凤鸣宫。

    窗外,大雨倾盆。

    **

    兰心轩。

    凌朔听着窗外稀里哗啦的雨声,眉头紧皱地翻了一页手中的奏折。内阁晚间送来的急件,报近日洛阳郊县一带突发疫疾,已有二十余人不治而亡,且患此疫病的百姓仍在不断增加。他已下令让太医院中两名擅长疫病的御医带上仆从连夜赶赴洛阳,查清疫病原因,并督促洛阳官吏及时采取防治措施,以免感染疫病的区域进一步扩大。

    春末夏初,天气渐暖,的确是疫病高发之时……只希望这次的疫情能及时得到控制,否则蔓延到京师,后果将不堪设想。

    凌朔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奏折放在案几上,缓步走出兰心轩。他站在凉亭中,望着被雨水打湿的飞檐,心绪竟无比平静。明日就是凌衍的大婚之日,过了明日,他应该就可以彻底死心了吧。

    头顶高悬的宫灯在风雨中摇摆不定,凌朔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觉得寒意渐重,正欲转身回屋时,突地听到了脚步声。

    他脸上浮现讶异之色,望着长廊尽头那个浑身湿透的身影。有那幺一刹那,他以为是陆长杉去而复返,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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