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
    这种联结让她这种天生冷血的,意外地在心理、生理都十分依赖哥哥。
    等她长到3岁多一点,开始会活蹦乱跳地走到自己哥哥面前。
    她抬头看着个子很高的哥哥,意思是要抱抱。
    因为哥哥现在有空了。
    哥哥的作息十分规整,空闲的时间也渐渐被她弄明白:每天晚饭后、周日打球回来洗完澡后。
    然后可以抱着她逛家里、宅院,在哥哥的怀里,她可以有更高的视野。
    晴天的傍晚,经过已经亮起灯的复廊,今天江猷沉带她走出餐厅这个院落,去后山辽阔的花园。
    她可以看到漏窗的木质,他带她游过假山和池岸之间。
    低头,她能看见里面洄游的锦鲤,浅金色和明黄,揉碎了山泉的水波。
    如果站在入花园的亭口,仰头,江鸾还可以望见这座园林里,越过明绿的箬竹和葱茏的古树,那座像林山亭台一样的瓦绿镶金的俯瞰亭。
    如果问她关于老宅,她小时候最有记忆的什么,她会说,树和水池,还有哥哥。
    而园林迷宫一样的辽阔,不只是他们两个人。
    每当江猷沉把江鸾抱下来,垂落的手,未并拢的四指,朝身后的她挥一挥,就是只能走路了。
    如果是晚饭后这样,就要回客厅。
    这个客厅可以理解为,融合了现代典雅的新中式装修、和旧时合院的框架的中庭,十分宽阔。
    中庭一向是古代合院的会客厅,但缺乏舒适和保暖,父辈们重新设计和构造了副楼。保留中庭为中心的主楼部分作为会客、宴请,而副楼主要用于起息、家族内娱乐。
    于是在小江鸾的认知里,似乎全天下苏州园林里的园舍都是如此:二层的黑青砖瓦,里面摆放着古色古香的家具,还有本来就存在的地暖。
    “哥哥,地暖是古人发明的吗?”
    刚进门,江鸾就这样问。
    因为哥哥太高,她说话声也大。
    因为她说话声大,客厅里的几位长辈也听到。
    于是他们哈哈笑起来。
    等众人耐心地和她终于解释完以后,江鸾尤为乖巧地点点头,但马上转过头就要找哥哥。
    “小江鸾儿,找谁呀?”是很清晰的少年音。
    江鸾一听就从座椅上歪过头,还气鼓鼓地皱眉。
    江立卓。
    其他弟弟妹妹都喜欢江猷沉和江立卓。
    她不喜欢江立卓,但不知道为什么。
    江立卓比哥哥矮一些,弯着腰看下他,平和地微笑。
    她有些坐不住,看了眼客厅长座椅,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哥哥。
    叔叔和阿姨们聊天。
    等江猷沉从厨房端着一碟北京水蜜桃出来时,正看见远处,江鸾使劲儿往座椅上下来,踩在地毯上,朝自己跑来。
    江猷沉看了一眼被她冷落的江立卓,朝江鸾的面色露出不悦。
    江鸾吓得直接站在原地。
    一分钟后。
    江猷沉把碟子放在这边这对扶手椅中间的茶几,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她被抱回原处坐好,垂着头用叉子那碟切好的水蜜桃,上面还撒了樱桃酱,他听到自己说喜欢吃樱桃酱才去买的。
    而江立卓坐在另外那个扶手椅,帮她把碟子推得更近,笑着问:“江鸾儿,不喜欢哥哥呀?”
    语气里还有些无辜。
    而江鸾没吱声。
    要是现在江猷沉没在场,她肯定会歪过头,哼一声。
    江猷沉鲜少被气笑了。他探身过去,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沉声问,“你这么和立卓哥哥说话?”
    江鸾身子抖了一下,被吓的。
    见状,江立卓也慌了一下,朝江猷沉提醒道,“大哥,我以为你只是嘴上吓唬吓唬她,不会真的打她了吧?”
    江家的人,哪个小时候没被打过、训过,怎么你江鸾就金贵了?
    江猷沉嗤笑一声,话是回复的江立卓,“还没——不过,犯错就必须挨罚。”听到的是江鸾。
    等他慢慢支眼看向江鸾,果然,准备开口解释了。
    如果吓唬管用,他也犯不着过于严厉要求她。
    他把语气放的缓和些,问,“江鸾,我是不是说过,要尽量表达出你的想法?”
    江鸾点点头。
    “所以为什么不喜欢我呀?”江立卓以微笑鼓励她,十分耐心地和她沟通。
    小孩看了江立卓一眼,想了半天才理清楚,她说:
    “江鸾喜欢自己叫江鸾,因为哥哥这么叫。”
    这话吐字清晰、声音略大,一时间,除了这里的叁个小辈,路过的六叔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猷沉愣了愣。
    【专有物品。】
    有个声音这样说。
    六叔拿着手上的抄本,停住身形后,把目光投向江鸾。
    她十分期待地看向哥哥——表扬!表扬!
    ······而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古怪地盯着自己。
    “嗯?”江立卓看一眼他大哥,须臾才思索起来,这个“哥哥”在江鸾儿这里是专称,只指江猷沉。
    “······但江立卓仍然是你的哥哥,他对你也很好。”江猷沉顿了顿,“另外,以后不能再叫‘立卓哥哥’,都要叫‘哥哥’,听到么?”末尾音是疑问句,但语气落得不容置喙。
    江立卓摆摆手,“大哥。”
    ——天,他大哥这样,当真是爷爷复制版。
    同为初中生,他真有点不习惯。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语调平和的发言,“铃铛说的意思,应该是喜欢被叫“江鸾”,而不是‘江鸾儿’吧。”立在不远处六叔江穆洲温温地笑道,“我和她解释过,为什么我们家里大多数人说话都不带儿化音和吞音。“
    江立卓哦了一声,“小公主没出过象牙塔,觉得我这种大院里出来的粗野啊?”颇为无奈。
    她看向六叔,忍不住赞同地点点头,对对对!
    江猷沉在一旁,他的表情影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
    父母针对她病情的家庭治疗已经悄然开始,用最温暖的话语和关爱来保护她,让她远离暴力。这是初有成效:她觉得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江立卓是“鲁莽”,不愿意亲近。
    ——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等不远处的长辈们听闻这样的玩笑,就此开始话题,江猷沉迟迟都未参与进去。
    他平静地坐在一旁,看着3岁零7个月的江鸾在笑嘻嘻,露出些狡黠,参与大人的话题。
    而大人觉得她可爱,还有聪慧的势头。
    总归,她是江家十分健康的新鲜血液,长辈都是欢喜的。
    一切都是平和且安详的。
    江猷沉是那种很早看清自己要做什么,并且会用最公正的方式为人处世、争取名誉的人。所以长辈叫他江宪,他最适合持掌宗族和章法,他为他的庇护者们提供正途指向。
    而某天,他在给自己犯下的唯一错误复盘时,他回忆起了当时在阴暗角落长出来的想法。
    这是不是他的道德其实也低劣的证明?
    可仔细一点,到这个想法开始播种时。
    ——母亲把本可以努力一下,说不定能和她产生的联结的机会,给了他。
    ——父亲在内心底,其实并没有母亲的心疼,而是想把她引导一条中间的道路。父亲看到了她的前途无量。她这种人,真的太适合从政了。
    某种权利让渡给了他。
    “权利和地位会消磨掉同理心和道德感。”
    ——真正让他踏出某一步的时候,不是他怀疑的缺陷,而是权利,凌驾于她生命、精神上的权利。
    多年以后,在这座存在接近半个世纪的宅院深处,在他的书房,他抱着自己的亲生妹妹,把她抱在腰上,贴着门,一遍遍地用力肏进那小小的,已经非常不堪的肉穴。看着这个的小东西挂在自己身上,头顶着木门板晃动,频率是他的抽插。
    小江鸾和他抱怨,今晚爸妈回房休息的时候好晚,不然可以早点见到哥哥。
    他的很嗓音低哑,训道,“不能说爸爸妈妈的坏话。”
    他空出一只手,力气仍有余,捏着她的下巴,叫她直视自己。
    江鸾忍不住娇哼了一声,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在做爱的时候,还和往常一样直视自己呀。
    她又控制不住地泄了一塌糊涂,慌乱地抱紧哥哥的脖颈,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要出来了,哥哥说弄脏地毯要罚她的。
    须臾,迷茫间,她听到哥哥说,“——你要感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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