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宣啟回到宣家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宣叶后,宣叶一脸凝重,他双手交握闭着眼睛坐在书案后,良久都不开口。
    心中焦急万分的宣啟急急唤道,「爹......」但这一个字出口,却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宣叶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宣啟,宣啟摆了摆手,喝了口茶水后道,「爹,您看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宣叶叹了口气,「我担心的倒不是乐慎会有什么花招,而是此事的真实性,孩子们也不知道平不平安,都快一个月了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宣啟也皱了皱眉,他抚了抚胸口后道,「沐夏这阵子也没回报情况,想来他们定是平安的。只是若没个准信,我们在这里也是乾着急。」
    话说到此处,书房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宣啟沉声问道,「是谁?」
    「王爷,是我。」沐夏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宣啟面色一喜,连忙起身开门,沐夏沉稳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书信交给宣啟。宣啟匆忙打开,匆匆扫过后,脸上的担忧终于烟消云散了。他将纸条递给宣叶。
    「平安就好。」宣叶微笑着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纸条,「想来有夏侯于和陆孟喆在,当不会出什么大事。」
    宣啟也面带微笑地道,「看来父亲对陆孟喆印象很好。」
    宣叶抚了抚自己的鬍鬚,点了点头,「这孩子不愧是出生皇家,即使从小不在宫中教养,但那气度的确不同常人。鐘灵将他教育的很好。」
    宣啟也点了点头,但随即皱眉道,「但如今鐘仁之事尚未解决,乐慎却看似虎视眈眈,夏侯于毕竟如今头上还顶着大太子的身份,不在朝中,怕被有心人利用了。」
    宣叶摆了摆手,「无妨,夏侯于有『五门剎』做靠山,想来不会出大问题。再者,乐慎是我们自小看到大的,那心计智慧斗不过夏侯于的。」
    「但......」宣啟不讚同地摇了摇头,「若一直以来乐慎都是有所保留呢?毕竟他始终在暗处,夏侯于自小就锋芒毕露,也是三年前伤后才开始韜光养晦,但乐慎可是一直不显山露水。」
    宣叶皱了皱眉,脑中不断地思索着这个可能性有几成,此刻沐夏却道,「二太子殿下的举动如今皆在门主的掌握之中,两位也无需太过担心。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鐘仁,才能还雍朝平静。」
    宣叶和宣啟对视了一眼,均点了点头,但心中的担忧被挑起,却无论如何都暂时无法消弭。
    与此同时,二太子府。
    乐慎握紧手中的书信,一脸的狂喜,就在一刻鐘前,他的属下前来回报,已经有了夏侯于的消息。而夏侯于此刻正与宣月在一起,那行驶的轨跡,似乎在往雍朝的南边。
    虽然已经与乐正帝说了夏侯于可能已经死亡的消息,但显然乐正帝并不相信,心中仍然抱着自己的大儿子还活着的希望。但乐慎绝对,绝对不会让夏侯于有命再次回到雍朝。
    乐慎当即将一直养在府中僻静厢房的眾人都叫到了自己的厢房,上次的不欢而散,让黑衣人们心中都有些胆怯。虽然一直不耻乐慎的作为,但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做的又哪里是什么好人,哪里又会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心肠。乐慎是他们的大财主,某种程度上来说,乐慎的身份地位,的确为他们带来了许多便利。
    这次任务失败,他们都害怕乐慎会替换他们,另谋更好的杀人武器。毕竟,只要有钱,就不怕请不到更好的杀手。
    乐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眾人,他们脸上都蒙着黑色面布,但这面布此刻却让乐慎感到愤怒,这遮住面容的举动让他想起了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人,「通通把你们的面罩拿下来!」
    乐慎下达命令后,所有人面面相覷,没人敢动手摘掉这能隐瞒他们身份的宝贝,杀人生意,最怕的便是曝露自己的真实面貌及真实姓名。只要一失败,或许不止他们可能一命呜呼,就连家人、朋友都无一倖免。
    「给我拿下来!」见眾人都不听令,乐慎的面目更加狰狞。
    终于,黑衣人的首领伸出了手,将面罩一把拉下,露出了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庞。其馀人见状,也都纷纷拉下面罩,顷刻间,每个人都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乐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的面容我已经记下了。今天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要你们马上去将乐于及他的同党一网打尽,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乐慎环顾四周,看着这些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人,阴测测地说道,「记住,你们的面容我已经见过了,若此次再失败,你们的命,你们在乎的人的命,可就......」
    见眾人一脸惊恐,乐慎大笑出声,「去吧。」他摆了摆手,不到几秒,房中又只剩他一人。
    乐正帝此刻正躺在龙床上,他瞪大眼睛看着床顶的流苏。多久了?自登基后,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躺在床上不想任何国事,不深夜批阅奏折?的确,为了这个皇位,他失去了太多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但都走到这一步,如何能回头?
    乐正帝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这几日自己的举动在朝堂之上引起的骚乱他不是不知,只是已经不想费力去解释,也将乐于失踪的消息封锁的严严实实。朝中两个太子的先例,不仅在雍朝歷代,甚至在整个风月大陆都不曾有过,但他做了。他这一生就两个儿子,当然希望入土之前能选出一个最合适的继承者来接手这百多年来的江山。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毁了这千百年的祖宗基业。
    但是,近几年来,看着两人明里暗里的相互争斗,乐井觉得自己错了。他不该让自己的孩子为了争夺那冰冷的位置而失去了亲情的温暖。他从不希望骨肉自相残杀,但帝王之家,这又如何避免的了?
    乐正帝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披了件衣服后他站起身,走到了屏风边的木柜子旁,他轻敲了几下,在一个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墻面上,弹出了一个小格子,乐正帝取出其中的东西,赫然,是一块手帕,右下角,刺了一个「嵐」字。
    乐正帝抓着那手帕,面上时而幸福,时而痛苦。不知过了多久,乐正帝才小心翼翼地将手帕放回原处。当格子退回墻上,恢復原状时,他听见了张承的通报声。
    乐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到乐正帝就坐在床边,猛地跪下。
    乐正帝抚了抚眉心,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乐慎摇了摇头,「父皇,儿臣收到消息,皇兄并没有死!」
    「你说的是真的吗!」乐正帝站了起来,一脸狂喜,他握住乐慎的肩头,不住摇晃,「你说小于没死?那太好了!他人在哪里?可平安?可有受伤?」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乐慎却一脸为难,闭口不言。这举止让乐正帝的心中有些担忧,「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了?难道是伤的很重吗?」
    乐慎又摇了摇头,他挣脱开乐正帝的手,猛地磕头道,「请父皇息怒!儿臣......儿臣收到消息,皇兄与鐘仁本就相识,如今与鐘仁合作,欲夺我们的江山啊!」
    乐正帝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几步,脚后跟碰撞到床板,使他猛地跌坐在床上,他拼命地摇头,「不可能的,小于不可能做这种事!」
    「父皇!此事千真万确啊!那跌落山崖也只是皇兄的缓兵之计,目的是要混肴视听,趁我们不备,谋夺江山!」
    「你闭嘴!」乐正帝抓起手边的玉枕便砸向乐慎,「你从哪里得来这种不实的消息!小于有什么理由这样做!朕百年之后,这天下也是他的,他何必此刻与他国通敌谋夺自己的江山!」
    乐正帝大吼道,但这一席话,却让乐慎心中惊涛骇浪,他差点忍不住要发笑,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是如此的无知,自以为父皇终有一日会将江山交给他,却没想到他心中早已属意乐于!
    乐慎低下头,在乐正帝看不见的阴影中,一脸狠戾,如此,更不该让乐于活下去!
    「朕当你今日没有来过!你给我滚回你的二太子府闭门思过!今后小于的事情不用你查了!朕自己查!」乐正帝站了起来,「张承!把这孽子给我轰出去!」
    乐慎缓缓站了起来,他抬起头一脸受伤的表情,泪流满面,「父皇......儿臣......儿臣告退,儿臣这也是一心为您,为我们雍朝着想啊!」他伤心地摇了摇头,见乐正帝看都不看他一眼,便踉蹌地走出皇帝的寝宫。
    张承一脸不忍地看着乐慎,曾经服侍过先帝的他,自然懂得皇家那不见血的争斗,但看着乐正帝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身为看着孩子们长大的他,还是心中不忍。但......张承叹了口气,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谁都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
    乐慎摇摇晃晃地走出皇帝寝宫,摇摇晃晃地走出宫门上了轿子,又被摇摇晃晃地带回二太子府。他心中不甘,但该做的戏还是要做,这府中,不知有多少各路人马的眼线,这伤心欲绝、后悔万分的表情,一定要让越多人看到越好。
    就在乐慎推开房门,让房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他脸上已满是阴狠,脸上,哪还有半滴泪水。
    「二太子殿下,你回来了。」突然一个声音在只有一盏烛火忽明忽暗地摇曳着的昏暗房中响起。
    乐慎瞇起眼,待看清来人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宰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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