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一声醒过来。
    「哎,猪,你没事吧。」夏夏在对面的床上坐起来,依旧睡眼惺忪。
    我摇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
    「你昨天怎么了,从医务室回来之后就神情恍惚,没精打采的,现在又做恶梦。」
    我不想说,也不能说。
    「没事,睡吧。」我翻身背对着她,看着白墻发呆。
    「睡什么睡,差不多也该起了。土豆,一筒,还有两分鐘吹起床号啦。」夏夏坐起来整理床铺。我听见那两只很不情愿的在和周公拔河,深吸一口气,也坐了起来。
    忙碌有利于让人遗忘,醒着有利于摆脱噩梦。
    吃早饭的时候还是碰上了艾琳。人生何处不相逢,尤其人家特意来看我热闹的。
    「妹妹,你昨天没睡好么?黑眼圈好重。」
    好啦好啦,让你看到黑眼圈啦,满意啦。台湾看熊猫还要买票排队呢,怎么到我这就免费了。
    我冲艾琳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看到她眼中有些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没办法啊,昨夜的星空真得很美。回去市区,可就看不到了呢。」
    「我还有很多关于你哥的故事,你想不想继续听?」某人不依不饶,继续奋勇向前。
    「你这么有空,不如写本小说,贴在网上说不定能卖钱。」我说完就连跑几步追上夏夏她们,把艾琳扔在原地。
    艾琳没有追上来,她可能没想到一直对龙翔那么感兴趣的我,突然不打听了。其实我不是不好奇,我现在好奇到想死。但是我知道,好奇会害死猫。不相信归不相信,其实更多的是不愿相信。但是被人种了草,风一吹就长,无论她说的是事实,还是捏造,不得不承认,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心情。
    我真的不喜欢自虐,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还是寧可不知道的好。
    我坐在食堂里猛喝粥,稀汤寡水的,灌了个水饱。在太阳底下站了俩个鐘头之后,总算了解到,一夜不睡又不吃早饭的严重后果是什么了。
    我,又一次华丽丽的晕倒了。
    当然,这次不像昨天晕的那么单纯。我是实在看不惯那一把长卷发的马尾巴在我眼前晃悠。我觉得艾琳的背影,她的头发似乎都带着某种情绪。是在嘲笑我的不安,还是在挑逗我的忍耐力。
    你姑奶奶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属橡皮筋的我能松能紧能缩能伸。看着不顺眼我还不能躲么?
    于是我在第一次休息之前,顺利的逃到医务室床上清静去了。
    还是昨天那张床,我看看周围。昨天艾琳坐在这,阳光从那边照过来,她躲在阴影里和我讲了一堆天方夜谭。做梦一样。如今我又回到这里,再模拟一遍。我告诉自己,没有人和我说过那些,没有什么艾琳,没有什么校医和龙翔的故事。我晕了,醒了,然后好了,走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说,谁还能记得梦里的事情不成。
    我知道自己有点自欺欺人,缩在乌龟壳里不愿见天日。当初和欧阳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知道他在劈腿,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唯一,我还闭着眼假装看不见。我的自欺最终让我被欧阳甩了,但是我想龙翔不一样。花花说过,他甩不开我的。我是他妹妹,我们血脉相连。我们永远也逃不开彼此。无论结果是幸福,还是痛苦。
    偶在这里伤春悲秋胡思乱想,外面突然一阵骚动。
    「放这里放这里……你俩小心点抬……怎么还在流血……陈依童,你醒醒……」
    一筒?我腾的坐起来,撩开半围着我床位的帘子。两个阿兵哥抬着一筒放在了床上,不知道是累得还是臊得,满脸通红。负责女生管理的可姨正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筒,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医务室的医生把俩个大兵哥推出去,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转过身来将碍手碍脚的可姨往一边一推,开始给一筒做检查。
    「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她下面怎么流那么多血?……我当然知道那不是来月经,我又不是没来过?我就是问你……」
    「麻烦你安静点。」医生愤然甩开可姨拉着他袖子的手,像个丈夫甩掉死缠烂打的老婆一样。可姨被嚷了一句,总算安静了,靠着墻边,双手交握着原地跺脚。
    「她这阵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管着学生的么?」
    「那个……这么多学生,不会头疼脑热的都跟我说……」
    看可姨那么愧疚着急的模样,我赶紧站了出来,「一筒……陈依童这几天说肚子疼来着。」
    「龙珠……」可姨眼巴巴的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
    「我跟她住同一间宿舍。」
    「噢,要赶紧送医院。大出血,不排除流產或者宫外孕。」
    「啊?」可姨和我都楞在了那里。一筒怀孕了?就这个说话会脸红的家伙怀孕了?打死我也不信。如果说是夏夏,或者土豆被哪个gay不小心上了我还比较容易接受。
    医生叫了外面的人进来,一帮子人呼啦啦的去了附近的军区医院,我还迷糊呢。
    早饭没吃好就是不行啊,耳朵都出毛病。医生居然说陈依童不是流產就是宫外孕。就一筒这种内向的女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来吧。可是刚才他们把她抬开的时候,白床单上那一大片红还在我脑海里晃啊晃,晃的我恶心想吐一阵阵晕眩。
    这打击对我太大了。
    「……叫什么名字?」一个小护士站在我边上拿着个夹子问我。
    「龙珠。」我迷迷糊糊的回答她,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士别三秋当刮目相看,不对不对,我还没认识一筒那么久的,应该说闷骚是王道,越闷骚的人越淫荡,喵的,人说大学里无处女,全是高中美眉太脆弱……囧囗囧囗囧囧囗……
    人心隔肚皮,你永远只能看到他们让你看到的那一面。一个用心特意包装的华丽的壳,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糜烂长虫,还是阴暗污秽。每个人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藏在只属于自己的小小闭塞空间里。
    医院没有出现血库缺血,一筒也不是特殊血型,我坐在外面装着一肉罐子的o型血也未有幸为朋友贡献一点。可姨在哪里没有听眾,一个人嘮叨。说什么现在的女孩子不懂得自爱,什么孩子的家长就知道赚钱不懂得教育,什么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什么大人们浮躁,孩子们跟着颓废……我就一直看着门楣上面亮晶晶的红灯发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嘴里很不是滋味。
    一筒被推了出来,单薄的身子躺在床上那么小小的一团。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个念头,她不会就这样死了吧,突然感觉非常的害怕。
    「她怎么样?」可姨又使出她的章鱼八爪功,把住医生不放。
    「没事了,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还昏迷着……十週......宫外孕……劳累……休息……」
    我已经起身跟在一筒的床后面向病房那边走,只能隐约听见几个词。我扶着床边,看着一筒的毫无生气的小脸出神。
    我们都以为一筒是个从未谈过恋爱的单纯女孩子,看来我们都看错了。她那密封的壳因为这次新生营训的劳累意外裂了缝,秘密泄露了出来,鲜血淋漓。
    我很好奇,属于一筒这种女孩的那种故事,会是个怎样的故事,她的背后,造就了这一次消失一个生命的意外的另一半会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我们从来没有听一筒说过,甚至隐约不小心的透露都没有。当一筒躺在这里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哪里呢,他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我忍不住会想,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我,那龙翔会不会像走廊那头那个男子一样,跌跌撞撞的冲过来找我呢……
    那个,那个,他怎么来了……
    来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龙…...龙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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