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人,应该有疼爱自己的父母,珍惜自己的爱人,还要有可以让你敞开心怀的朋友。
    我没有父母,但我至少还有龙翔,不算完美的幸福,更让人懂得珍惜。
    我一向朋友不多,小的时候是被嫌弃没有父母,后来长大懂事了,跟同学的关系虽然都还不错,但算得上朋友的,却很少很少。
    我是个被动的人,不会主动去跟人套近乎。但只要别人愿意接近我,我其实很容易就敞开心扉,全心全意地,甚至逆来顺受地接受对方。
    但别人跟你交朋友,大多都是有理由的,你要有做人家朋友的资质。跟找工作一样,那么多人,我们公司为什么要雇你,那么多同学,我为什么要选你做朋友。
    我没有作业给人抄,也不可能帮人家考试作弊。我算不上秀色可餐,也没有什么特殊才艺。我不幽默,不健谈,不曾博览全书,不曾游歷四海,对娱乐八卦,体坛盛事,政治新闻也缺乏敏锐度。更没有漂亮的妈妈或者有权势的爸爸,你说,跟我做朋友有什么好处么?
    所以我的朋友大体上都有一个共同之处,无论是花花,黄毛,还是小小沙,她们都是很率性的女孩子。她们自己都是很能干,很独立,很有想法的。她们不需要利用别人,也不需要听取别人不同的意见。而我刚刚好,她们说什么我都接受,她们做什么我都配合。
    其实跟直属领导做朋友,而且还亲密到人人都看得见,在办公室里面是挺招人忌讳嫉妒的。但我就是个茶水小妹,小小沙不会因为情分选用我的设计,也不会破格提升我,别人能说什么呢。我天天一样给人端茶倒水,只是他们都不会在我面前谈论小小沙了。
    所谓隔墻有耳,我不故意去听,还是会不小心听到什么。装傻充愣唄,管好嘴巴,只要保持我标志性的傻笑就够了。
    传得最多的闲话,便是小小沙和总裁之间的花边新闻。
    公司有个视色如命,偏偏又年轻帅气性感迷人的总裁,和手下的气质出眾美若天仙女主管之间发生点儿故事,这是很难避免的。至少总裁小说里都那么写。
    无论是总裁助理莉莎,还是总裁秘书艾莎,都不是天天来上班的人。她们若在公司出现,必定是精心打扮,洗白白,喷香香,专门供总裁享用的。至于总裁在人前动作猥褻言语曖昧地叫「莎莎」或者「小莎」,那目的基本上就是做给小小沙看的。据某位应该长过针眼的同事说,总裁嘿修嘿修坐享齐人之福的时候,也是这样叫「莎莎」和「小莎」的。我地位卑微,未曾亲见过,只当笑话来听听。不过想来,有人享受的时候拿你意淫,应该也是挺噁心的事。
    以我读了那么多言情小说的经验上来看,花花总裁想要放平一个女主管,还不跟狼进了羊圈叼一隻最顺口的羊一样简单么。而小小沙在ak都干了那么久,怎会还如此生猛而自由呢。
    最让我怀疑的就是,虽然小小沙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却也是逼近三十,眼看要加入白骨精剩女的行列。可我从来没见她提起过自己有男朋友。周末不用加班的时候,她还会约我出来,带小羽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逛逛。难不成她是蕾丝边?
    「沙沙姐,你有男朋友么?」我还是憋不住了,在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问了出来。
    「算有吧。」小小沙翻弄着一条双面的围巾,回答得很轻松。
    「什么叫算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周末不用陪他么?」
    「我最近生理期,没心情找他们。」
    「哦。」我从小羽手里拯救出一隻带毛球的帽子,刚要放回架子上,手却顿住,「啊?他们?」
    小小沙回头看看我,好像我是从火星来的,「对啊,他们。」
    我还张着嘴愣在那里,小小沙噗哧笑出来,拍拍我的脸,「怎么了?结婚以前多交几个男朋友有问题么?」
    「可是……可是……」同时交好几个,好像不太正常吧。
    「可是什么?男女是平等的,男人可以同时找好几个女人,女人为什么不能同时找两三个男人。在这方面,女人有天生的优势。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部分一次只能专心对付和满足一个女人,可女人的包容度是很大的,知道么?小妈咪。」
    喔卖糕的,这言论够离经叛道的。我以为我已经够不像话了,和自己亲哥哥上床,这还有个比我更火爆的。
    「怎么了,被我吓到了?看你这么年轻就结婚离婚还生了孩子,我还以为你比普通人接收程度好点儿。是我要求太多,会选择婚姻的人,骨子里还是保守的吧。」
    「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
    小小沙笑得意味深长,摸摸我的头发,「没关系,这种反应很正常。是我不正常。」
    她蹲下身,揉揉小羽肥肥的脸蛋,「还有小孩子在这里,我可不想误人子弟,呵呵。小羽,你懂么?」
    小羽一脸的懵懂,却点了点头,小小沙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小孩子累得快,在商场提供的小推车里睡得东倒西歪。我和小小沙找了一个茶坊,我点了一杯红豆珍珠奶茶,她点了一壶薰衣草。
    小小沙看着我一颗一颗地嘬珍珠,摇摇头,「明显还是个孩子。」
    我指着她的玻璃茶壶,「我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喝的,我喝过一次,味道怪怪的。」
    「薰衣草,舒缓紧张,抗忧郁,帮助睡眠,松弛肌肉,减轻疼痛……」小小沙数着数着声音就低了下去,眼神看着旁边,有些失焦。不会吧,这茶效果这么明显。
    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沙沙姐?」
    她回过神。
    「沙沙姐,这茶这么厉害,你都快睡着了。」
    小小沙笑着摇摇头,嘴角的酒窝虽深,却透着那么点无奈,「没有那么神奇了。若真的那么厉害,止疼片和安眠药就没人买了。」
    我嗅到秘密的气味,乖乖闭嘴嘬珍珠奶茶。
    小小沙颇为感谢我没有再追问,拍了拍我的手臂,「我有段时间一直失眠,每天睡不到一个小时。有人就告诉我可以试试薰衣草。我买了精油,装乾花的枕头,我天天喝薰衣草茶。可是没有用,所以坚持了一段时间,我就停了。在丢掉了香薰机,香抱枕之后的第二天,我发现,我睡着了,还一觉睡到自然醒。而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失眠过,你说多神奇。」
    「那应该不再需要喝薰衣草了啊?」我有点儿糊涂,没搞清其中逻辑。
    「是,我以为我不再需要薰衣草了。我以为我把过往的一切都跟那些精油香料一起丢掉了。可我慢慢地发现,我整个人像是缺了一块儿,不再完整。
    不会痛苦,不会失眠,不等于我痊愈了。我只是麻木。沉浸在过往里的人,是可怜的。而没有过往的人,是可悲的。
    那天下班,我走进一家茶馆,点了一壶薰衣草茶。条件反射的,那些失眠的日子的感觉就回来了。心还是会疼,还是会纠结。疼痛让我清醒,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我知道自己一直没有放下。」小小沙把杯子里剩下的茶一口喝完,「小妈咪,你还年轻,也许不懂,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我懂。」我非常诚恳地点点头。小小沙的表情告诉我,她并不相信,但她也没有再多说。
    「这种痛苦,还是不要懂的好。」
    小小沙没有再多说,但我有大把东拼西凑的八卦,就算我没工藤新一那么聪明,至少能猜出,这个小小沙和那个花花总裁之间,绝对有故事。
    我有点儿好奇了,这个如此花心,身边女人无数的总裁,究竟怎么虏获了小小沙这样有主见,有天赋,又有模样有身材的女人的心,让她到现在还放不下呢。要是我,我早就把他阉了……
    突然有点儿心虚,小羽他爹不也曾经是个千人斩么。应该相信浪子也有回头的时候吧,虽然总觉得可能性不太大。小小沙是个好人,一个好女人,好女人的爱情结局也应该是完美的才对。或者,这只是我做为旁观者的一厢情愿。
    「……听说了没有,咱们总裁又换了个私人秘书?」
    「又换了?这次这个坚持了多久?」
    「不短了,三个月了。」
    「这次这个叫什么名字?不会又是什么莎吧?」
    「那还用问?听说这次这个是俄罗斯混血,不会叫娜塔莎吧,哈哈……」
    「嘘……」有人朝我这边使眼色,聚在一起的同事一哄而散。我抱着一摞子包裹信件视若无睹地朝着小小沙的办公室走过去。
    「龙珠。」布丁小声叫住我。
    我停下,「布丁姐,今天没有你的信耶,你订的杂志应该明天才到。」
    她摆摆手,让我凑过去,小声在我耳边说:「今天小小沙心情可能会不好,小心被龙捲风尾巴扫到噢。」
    我点点头,「谢谢布丁姐提醒。」
    敲门进去,小小沙正站在打印机旁边,看着窗外发呆。长发在脑后高高地盘了一个法式包头,露出雪白美好的颈子和耳垂上反射着阳光的鉆石耳钉。
    我很少看到小小沙这样成熟的打扮,她一向走青春甜美ol路线的。不过我必须要承认,即便只看个侧身,她所散发出的成熟女人的魅力和性感,还是让我这个女人都怦然心动。若是男人,估计会直接拜倒在她的花苞裙下,满脑子想着怎么扒开她的荷叶边白衬衫了。
    「沙沙姐,这是今天的信。」我把怀里的东西堆在她格外凌乱的桌子上。
    「谢谢小妈咪,辛苦了。」她回过头,脸上掛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龙捲风?连一级风都没感受到。
    「沙沙姐,要喝杯咖啡么?」我是不是应该出去告诉布丁她们,警报解除。
    「不用了,你把sunny给我叫进来。」
    「沙沙姐,sunny姐休產假呢,你忘了么?」
    「对噢。你看我这脑子,真是老了。」小小沙把打印机里的纸夹进一个夹子递给我,「让布丁把这个送到总裁那里去。」
    「哦。」
    我走到布丁的位置,她正在农场偷菜。
    「布丁姐,沙沙姐让你把这个给总裁送过去。」
    布丁不停地刷着网页,匆匆瞥了一眼,「跑腿的事啊,你去就行了吧。你看我正忙着呢,还有三分鐘,两分五十五秒……」
    其实我可以等布丁这三分鐘的,可心中一道闪光划过。为什么不能我去?反正是跑腿的事嘛,我本来就是应该跑腿的那一个。而且来公司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人家嘴里那个高大帅气,紈絝风流,霸气十足,视色如命的总裁呢。我何不趁机看看,那个让小小沙念念不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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