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不由他多说,已经拂过他的穴位,为他止了血。

    紧接着,她便猛然发力,拎起那人后脖领的衣料,用柔劲丢出了墙外。

    这一系列动作兔起鹘落,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听得高墙外的落地声,杨谨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纪恩已经借着她的力道翻了出去,暂时是保住性命了。

    可是,纪恩为什么来见素山庄?还鬼鬼祟祟的?

    杨谨心头的疑窦更甚,呆立在原地。

    突的,她只觉得后背咝咝地泛上了凉气,惶然转身,对上了昏暗之中贺朴阴恻恻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杨找了辣么多年的她娘亲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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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完全出乎杨谨意料的, 正月十五这日,贺朴当真邀她同去祭奠贺霓裳的娘亲。这个阴鸷的男人竟然连理由都不替她找一个, 一副杨谨理所当然会欣然跟从的样子。

    他对于杨谨的性子也算了解了。杨谨果然便如他所想, 极快地答应下来, 几乎没有半分的迟疑。

    只不过,自昨夜那件事之后,杨谨再不肯与贺朴单独相见, 必要扯着贺霓裳一起的。

    昨夜, 救了纪恩之后,转身时对上的那两道阴恻恻的目光, 令杨谨心有余悸。而这还不是最惊悚的——

    杨谨当时脑中空白一片。她只顾着救纪恩的命, 根本就没想过若贺朴质问, 该如何回答。

    然而, 贺朴什么都没问,半个字都没问。他目光复杂而深邃地在杨谨的脸上转了几个来回,看得杨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之后, 他就走了……走了!

    一如他无声无息地出现, 伤了纪恩,此刻,他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寒夜萧瑟,月光惨淡, 杨谨呆立在屋檐下,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就是自己的幻觉。

    “阿谨!阿谨!”耳边传来贺霓裳清亮的呼唤声。

    杨谨惊然回神, 发现她正轻扯着自己的衣袖,将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拖拽了出来。

    “你怎么了啊?”贺霓裳关切地问着,“我爹爹方才同你说话呢!”

    杨谨一凛,下意识地转向了贺朴,遇上的,是贺朴温和的目光。

    这样的注视,更让杨谨心头发寒,昨晚的一幕幕匆匆划过脑际。她微垂下头去。

    贺朴却不以为忤,好脾气地又问了一句:“阿谨可要上一炷香?”

    杨谨抿唇,眼中闪着凄然。

    “也好。”她缓缓道,仿佛吐出了胸间积郁了许多年的一口浊气。

    这处坟茔,被修葺得极是精致,足见当初修建的人用了怎么细腻的心思。

    每一朵花,每一棵草,连同墓碑的白玉基底,都彰显着建造之人对永远躺在这里的人的在意。

    可是,再多的在意,又如何?人已经不在了,美好的一切都化作了一座土馒头,这些华丽的布置与精致的花草,反倒像是某种讥讽。

    杨谨敬上了几炷香,突的悲从中来,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她的鼻腔中蔓延开来,一双眸子很快便被咸涩的液体浸湿了。

    她久久地垂头不语。她不想,亦不能,在此刻,让贺霓裳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贺霓裳心疼地凝着杨谨的背影,知道她定是想起了她自己亦是自幼丧母的命运。

    看到娘亲的香冢,阿谨也想起她的娘亲了吧?贺霓裳凄凄婉婉地想。

    贺霓裳其实极想凑过去,抱着杨谨,安慰一下的。哪怕是,拉着她的手,说些宽慰的体己话儿也是好的啊。

    可是,父亲在旁边看着呢,贺霓裳有些难为情,还有些没胆量。

    她却不知,贺朴此刻亦是内心纠结着的。他几次想要探出手去,抚上杨谨的肩头,又几次生生地忍下了。

    他的眼中爆出了狠厉,某一瞬间,是近乎狂烈的血红色。他更恨那些夺走杨谨的人了。

    杨谨的目光,始终转不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爱妻杨氏之墓。

    爱妻?爱妻!

    他有何资格说什么“爱妻”!杨谨挺拔的身形禁不住轻轻地颤抖着,悲情,大半化作了刻骨的愤恨。

    她多想,转回身去,直面贺朴,只问他两句话:“你凭什么这么称呼她?你可曾问过她,愿意被如此称呼吗?”

    然而,最终,杨谨什么都没有做。她任由着,自己的心绪渐渐归于平静,平静地盯着那栋墓碑。

    “我会带您离开这里的,一定会带您离开的……”她在心里对着墓碑默祷着。

    这场诡异的祭奠终是结束了。

    “正月十五,是团圆日。这里没有外人,都坐吧。”贺朴招呼贺霓裳与杨谨坐下。

    同样的一句话,听在不同的人的耳中,有着不同的意味——

    贺霓裳闻言,喜上眉梢,她想到的是:爹爹这是认可阿瑾了吗?

    于是,她看着饭桌上各色应景的菜肴、点心,只觉得胃口大开。

    然而,杨谨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她觉得刺心,刺心得厉害,纵是桌上琳琅满目,也无法勾起她的半分食欲来。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坐下了。

    贺朴端起面前满盏的酒杯,向两个人道:“难得阿瑾在见素山庄过元宵,便满饮此杯吧!”

    说着,他又向贺霓裳道:“这是果子酒,佳节里,羽儿也可以喝上一杯。”

    其实,他根本不用说这句话的。贺霓裳满心欢喜,就算是眼前杯中的是最烈的烧刀子,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的。

    “多谢爹爹!羽儿祝爹爹身体康健,事事顺遂!”贺霓裳亦擎起酒杯,祝道。

    谢的是什么,贺霓裳心里门清儿着呢!她已经肖想她与杨谨未来在见素山庄的生活了。

    杨谨盯着面前的满着的酒杯,并未动。

    这酒,是他们到来之前便满好了的。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果子酒”,想来,见素山庄中的酒,也不寻常吧?

    杨谨笑得浅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她利落地端起了酒杯,向贺朴道:“请!”

    也不啰嗦,一仰脖,已经喝尽了杯中物。

    她这般果断简略,倒是颇出贺朴的意料。贺朴的眉峰微不可见地挑了挑,也一仰脖,饮尽了杯中酒。

    贺霓裳见状,自是不甘落后的,也三两口喝尽了。她不禁咂了砸唇,笑道:“酸酸甜甜的!这果酒真好喝!”

    贺朴呵呵一笑,擎箸道:“饮酒易伤胃,吃菜吧!都是你们喜欢的。”

    他如此说着,倒真像是一个关心女儿成长的父亲了。

    一刻钟后。

    贺朴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昏睡趴伏在桌边的杨谨,神色越发的柔和起来。他犹豫再三,终是抬起右手,伸向了杨谨露在臂弯内的半张脸,却在半途迟疑了。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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