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着辰嵐来到了空置的诊间,祈安先是扶着她坐下,接着绞了条巾子开始温柔替辰嵐擦拭脸上脏污。
    连忙伸手想接过他的巾子,辰嵐轻声的说“祈安,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深深望着她,祈安缄默异常,手也依旧紧紧握着帕子不肯放松;看着他这个样子,辰嵐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这凝重的气氛。
    过了半晌,眉头深锁的祈安终于开口了“还记得上次在同安县的农家帮你擦脸疗伤,那时的我,看着你脸上的伤感到心痛不已。我曾暗暗立誓,今后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没想到我却又让旧事重演。。。辰嵐,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如何才能让你远离伤害。”
    知道自己受伤带给他的惊恐无助,辰嵐于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表情微笑且坚定“你别这么担心,多亏了漱雨机警带着我躲过一劫,我也没有受什么伤。。祈安,我知道自己很没用,每次遇到危险总是无法逃脱闪避,但是我还是会儘量让自己免于陷入险境。今天的事完全是个意外,说不定那个人是找错了对象呢!”
    听她说了一连串完全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话语,纵使心中依旧无比纠结,但祈安还是回了辰嵐一个笑容。
    “我一点也不相信你没事,你老实招供伤了哪里?若你心存隐瞒,那我就只好自己动手检查了!”说完,祈安就作了一个要替她解开衣裳的动作。
    连忙伸手揪住了自己的领子,辰嵐脸上满是窘迫“膝盖,我的右膝盖很痛,应该是受伤了,其他地方都没事。。。真的,我这次说的是实话。”
    瞪了她一眼,得逞的祈安抿着嘴回道“我就知道你没说实话!脱掉鞋袜,把脚抬起来我瞧瞧。”
    果然辰嵐的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血水还正不断的从伤口中渗出来。心疼不已的祈安于是又开始替她清理伤口,上创药。。。
    好不容易替辰嵐包扎好伤口,此时天磊也从隔壁走过来了。脸上写满担心的他连忙问道“辰嵐你没事吧?你老实说除了脚伤,还有哪里不对劲吗?”
    “石大哥放心吧!我还好,倒是漱雨的伤不碍事吧?让她为了我受伤,我真的好内疚。。。”辰嵐一直对漱雨的伤势担忧不已。
    “她还好!都是些皮外伤,休养个几天就会好,她现在正等着要跟你一同回宫去。祈安,现下居然有人胆敢在大街上行兇,更糟的是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个刺客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下手原因为何,可有件事你我心知肚明,如若现下让辰嵐独自回宫,没了我们保护的她,处境或许就更加危险了。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天磊一下子就说中了祈安的心思,有着相同想法的他此刻也为此担忧不已,但是皇命难违,辰嵐必须得离开自己身边回宫覆命,除非能够得到漱雨的帮忙。。。但是该用什么理由说服漱雨让辰嵐留下来呢?此时的祈安只觉得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反復思量后,他决定破釜沉舟,冒险一搏。
    “事到如今,对于漱雨,我看是瞒不住了!我提议将辰嵐的秘密告诉她,请求她帮助,让辰嵐可以尽早离开皇宫回到我们身边。不知你们的看法如何?”
    “这样可行吗?要知道辰嵐犯的可是欺君大罪,若是她知道了事实不但不愿帮忙,还揭发了这个欺君大秘密,那么辰嵐可就必死无疑了!”天磊毕竟还不清楚漱雨的为人个性,他觉得这个风险实在太大。
    看了看他,再回头望向辰嵐,祈安苦笑了笑“若真如你所言,那我俩就只好拋下一切远走天涯了,我不相信天下之大,我跟辰嵐会找不到容身之处。”
    “祈安,我赞成你的想法,以我对漱雨的瞭解,我相信她不会揭发我的秘密,我们就把实情告诉她,希望她能谅解我的无可奈何,就如同当初你们选择帮助我,替我隐瞒一般。”辰嵐也觉得事到如今是该向漱雨坦承这一切了。
    经过了一番挣扎思考后,三人决定连袂回到天磊的诊间对漱雨坦承这一切。
    而此刻,漱雨正在天磊的诊间慢慢喝着手中的汤药,见到三人走了进来,她对着眾人就是一笑“我心里正奇怪你二人怎么去了那么久,还在担心是不是辰阳出了什么事?辰阳,你没什么大碍吧!”
    “漱雨,我没事,只是膝盖稍微擦破皮而已;听天磊大哥说你扭了脚,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真的很抱歉。”
    这时的天磊与祈安二人互看了一眼取得默契后,于是祈安便开口了“漱雨,在我们心中已经把你当作莫逆知己,有件事情,我想我们是时候该对你坦白了。。。”
    看着他们三人如此严肃的样子,漱雨心中一凛,不觉也跟着严肃起来“看你们如此表情,是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舒了口气,祈安接着开口“漱雨,你对于木兰代父从军有何看法?她以一介女流,投身军旅,报效朝廷,你认为若她在军队中不慎被揭穿女儿身分,该不该治罪?当不当问斩?”
    不明白他何以会忽然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漱雨一脸疑惑的说“祈安,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跟我提起木兰从军之事,这跟你们要对我说事又有何相干?”
    “雌兔脚扑朔,雄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正当漱雨摸不着头绪之时,辰嵐忽然对着她缓缓说出木兰辞中最后的这几句。
    看着辰阳彷彿慷慨赴义的表情,瞬间像是明白什么似的,漱雨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彷佛明白了,天磊于是轻声对她说“漱雨,事实就如你所想,这天大的秘密终究还是要让你知道了。柳辰嵐,祈安与我的莫逆之交,她的命运,从今天开始你也参与进来了。”
    半晌说不出话的漱雨,此刻终于开口了“辰嵐?!你叫柳辰嵐而不是柳辰阳。。。你竟然是女儿身。。。这实在太荒谬了!你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是犯了欺君大罪,是会掉脑袋的吗?还有你们两个,难道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你们这叫共犯,说不定也要一起治罪的,你们明白吗?”
    一听到祈安、天磊也可能有罪这句话,辰嵐急得立刻向她解释“漱雨,这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与他二人无关,何以他俩也要治罪?他们是在我考上状元,当上府尹后才认识我,才知道我的真实身分,所以是我连累了他俩,若要治罪,我柳辰嵐一人独力承担,我求你千万不要怪罪于他们。”
    “辰嵐,你无需替我脱罪,我说过,我们俩是同进退、共存亡的,无论你的命运如何,一路上有我相伴就是了。。。漱雨,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此生的最爱是谁吗?老实告诉你,我心中的女子正是辰嵐,辰嵐就是我生生世世想要携手度过的女子。”祈安神情认真的说。
    在一旁的天磊,听到祈安的真情流露,他不禁拍手叫好“说的好!祈安,可别忘了我,我们三个可是祸福与共、两肋插刀的朋友!无论如何辰嵐的命运如何,都会有我相陪。”
    瞬间接受了太多的震撼,太多的意外让漱雨简直无法思考,无法判断。。。只能怔忪的呆坐在椅子上,完全说不出话来。。。
    静默的气氛让人彷彿就要窒息,此时此刻,祈安等人看似平静的内心却是波涛起伏,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漱雨的答案,等待着辰嵐可能要面对的命运。
    而在辰嵐的脑海中,此刻更是做了无数个盘算,她担心万一漱雨的反应并不如自己所预期,那么该如何保住祈安以及天磊的命,是她现在最重要的念想。
    静默无声的时间就如同过了百年之久,好不容易,漱雨终于开口了,看向眾人,她神色清明“祈安,你问我关于木兰代父从军的行为,我有何见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敬佩木兰的勇气与睿智,她的思想以及行为远远的超前了我们能接受的礼教规范,或许不合时宜,不成体统,但是我仍然衷心佩服她,讚叹于她的勇气。。。辰嵐,虽然我不明白你因何女扮男装进京赶考,但是以我这些时日对你的认识瞭解,我相信你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的我,只想告诉你们,我。。。被你们之间的爱情、友情深深打动,这份真挚的感动,让我愿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我愿意加入你们,跟你们一同思索解决脱困之道。”
    漱雨的这番话,让屋内的祈安与天磊纷纷放下了心中大石,如释重负,辰嵐更是感动到无以復加,只见她眼眶泛红的走到漱雨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漱雨,谢谢你的瞭解,谢谢你的宽容,我就知道以你这般深明大义,果断睿智的女子,一定能跳出传统体制的禁錮来看待我,看待这整件事。果然我猜对了,我真感动,我柳辰嵐能遇到你,遇到祈安,遇到天磊,这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感谢天,感谢你们。”
    听着辰嵐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漱雨也觉得感动莫名,伸手拥抱住辰嵐,她不觉哽咽“辰嵐,你把我说得太好了!虽然我贵为郡主,拥有一切看似珍贵的东西,但是我心中最渴望的却只是这般简单真挚,没有算计的感情,我也以拥有你们的友情为荣,以加入你们珍贵的情操为傲。你放心,我定会尽我之力来帮助你,希望能让你逃离死罪的威胁。”
    看着她俩如此感人的对话,一旁的祈安、天磊也深深的为她二人折服,此刻大家的心中也盛满了感恩以及信心,他们感谢老天能让彼此得到这一生的知己,交心的朋友。现今更因为漱雨的加入,让辰嵐这女扮男装的事情出现了完满解决的曙光。
    看着漱雨真挚的表现,天磊心悦诚服的说“漱雨,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官家小姐大多都是矫情做作,但是你的气度,你的果断,实在让我刮目相看!继辰嵐之后,你是第二位让我佩服的奇女子,能有你们二位出眾的朋友,真是我石天磊之福。”
    听到他这番话,漱雨心中不觉泛起一阵暖意“天磊,感谢你的刮目相看,对于你,我心中也是佩服的紧。另外,漱雨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帮忙。。。。”
    给了她一抹微笑,天磊表情如春风,似暖日“朋友之间谈什么请求,只要我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得到天磊的允诺,就表示母亲的病有治癒之希望,漱雨真是开心极了!她觉得今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太多的惊奇,虽然今后要面对的一切,可能不是顺遂坦途,但是此刻的她心中却充满了无比的能量与信心。
    因为她不再只是个养尊处优,生活平淡的皇亲国戚了!或许以后她的生活也会多了一些波澜起伏,感慨煎熬,不过有了这一帮有情有义的朋友陪伴,纵使辛苦也如貽,纵使惊涛亦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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