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这一路走的顺利,不但在汇贤跳了级,也顺利拿到了牛津的offer。只剩汇贤的毕业考试还要准备,但这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天江月轩的佣人们都休息了,只有陆蓦还在书房加班。
    快到晚餐时间了,她有些想去堂食,但是陆蓦还在书房里忙着。
    “Merlin?”
    陆蓦还在回邮件,都没空看她。
    “讲。”
    林以抱着纪伯伦的诗集,走到边上的沙发上坐下,“你不是给Catherine放了假,我想着等你忙完去隔壁堂食。”
    “饿了?”
    “还能再等等。”
    “冰箱里还有牛奶,先去热一杯喝,我这里还要开个电话会。”
    林以讲了句好,便把书放下,去厨房热牛奶。
    冰箱里的鲜牛奶也快喝完了,只有等Catherine上班了再补,除非陆蓦有兴致带着自己逛超市。
    林以热了两杯牛奶,还给陆蓦热了一杯。
    他已经开始讲话,英文流利而磁性,但没什么温度。
    男人伸手接过牛奶,只是向她点了头。
    大概就是讲着欧洲供货商的事情,以前的合同快要到期,现在要协商签订新的合同。
    林以喝完牛奶,抱着诗集靠在沙发上看着。这本原着诗陆蓦没给她读过。倒是莎翁的书,他读过好几篇。
    十四行诗还在书架上,林以想起来,又跑到他身后去拿。
    那本书被放的有些高,陆蓦打断了会议,站起身帮她拿。
    林以对上那双眼睛,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她太久没认真看过他的眼睛了。大概是现在在谈工作,他眼中有太多淡漠。
    她再次回到沙发上靠着,找到先前做的记号。
    陆蓦读过的诗篇,做的折页痕迹跟其它诗篇是不同的。
    “But  do  thy  worst  to  steal  thyself  away  ,For  term  of  life  thou  art  assured  mine;  And  life  no  longer  than  thy  love  will  stay,  For  it  depends  upon  that  love  of  thine.  Then  need  I  not  to  fear  the  worst  of  wrongs,  When  in  the  least  of  them  my  life  hath  end.”
    她最喜欢这一段,尤其是有一个翻译版本,将它翻译为——
    你尽可使坏,偷偷地溜走;你向我保证至人生尽头,生命不会比你的爱更久……就看你能爱到什么时候,因而我不必怕灭顶之灾。小难袭来,我便命赴泉台。
    这是她最喜欢的翻译版本,就像之前她跟李嘉欣在操场上吹风,李嘉欣问,“你会喜欢他吗?”
    她当时极其果断地回答,“我不喜欢他。”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更近一些——Merlin给自己选的新中文名字是林以,因为他的英文名里有个lin;新的英文名只是在旧名字的基础上加了个l,但是彻底影响了单词的发音。
    那一夜他还讲要依着代妈妈的意思把江月轩送给她,这也是她不敢想的。因为她一直以为代淑君把她养在身边,也不过就是心怀善意,加上过去失去过女仔。
    可是这些年代淑君对她的好、陆蓦对她倾尽财力跟心思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有一日要被陆蓦带在身边当帮手,但是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李嘉欣不敢喜欢陆蓦,难道她林以就敢吗?
    如果有什么差错,她真的会有可能永远独身。只是现在这样,也许还能有家庭的温馨。
    她想不到如何回报他,只有乖些、再乖些,课业做的优秀,马术、游泳也费心练习,他就会尽心尽力护着自己。
    她先前在覃老板那里练习用的利皮扎,身价一千两百万美金。原先覃浩峰讲只要林以愿意喊他一声哥哥,白溪就能直接送给她,他马上写赠与合同。
    但是陆蓦不许,覃浩峰也没用上赠与合同,是陆蓦的购买合同先生了效。
    林以看不清这是人心算人心还是另有原因,总不能够是因为吃醋。
    不知道陆蓦何时开完了电话会,“想什么?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林以倏然起身,十四行诗就砸在两个人腿间。
    她要弯腰去捡,男人已经将长手一伸,就将书拿起。书页翻到第九十二首,空白处正是“因而我不必怕灭顶之灾。小难袭来,我便命赴泉台。”
    “不是就去隔壁吃饭吗?怎么还要换衣服?”
    陆蓦看了眼她写的笔记,将书合上放在边上。
    “吃完饭带你去兜风。”
    林以换了衣服坐进副驾,才发现陆蓦今日备的车是Cayman,平日里他都是开Cayenne。
    陆蓦开了引擎,侧头看了她“拉链拉好,风大。”
    暮春时节,只是倒春寒有些凉,气温倒也不算低。酒楼就在隔壁,但陆蓦还是开着车在临江路跑了一个来回。
    林以猜到是他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刚提前找他,还在他开会的时候绕去他身后拿书。
    临江路这会没什么车,林以看了会手表,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车停在酒楼前院,大堂经理过来接应。
    “陆总,林小姐,已经清过场了。”
    陆蓦微微点头,“Edieln自己选位。”
    林以选了个靠窗的长桌,陆蓦跟过去。
    男人给她倒了杯甘草茶,“最近在汇贤还算得心应手?”
    “还好,offer下来就轻松了。”
    “想怎么庆祝?让纪总在维港安排一场烟花?”
    林以摇头,“想喝酒,想再去百善山滑索,去北海晒太阳。”
    男人低低笑了笑,“要求还挺多,捱过最后一场考试,再带你去北海。”
    林以拿胳膊撑着脸,没一会小笼跟牛河先上来,还有小盅老火汤。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讲了唔该,上一次还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林以喝了口汤,又问,“所以最近可以喝酒吗?百善山也可以是最近?”
    陆蓦把虾饺跟黄金糕推过去,“现在山里还太湿滑,过两周天气好些带你去。”
    自陆蓦去汇贤找过一次校长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拿林以造谣,也没有人敢过问她请假的事情。
    林以继续喝着汤,“可是我今天就想喝酒。”
    陆蓦点头,“可以。”
    大堂清过场,这会只有几个服务员在,经理也一直在待命。
    平日里都是Catherine取了外送带回江月轩,又或者是陆蓦领着她从后门进到包厢。
    今日是第一回,陆蓦带着她到大堂吃饭。
    四下无人,周遭也都是不打紧的人,林以便多了几句嘴。
    “你刚刚在临江路上迂回,是在解闷吗?跟欧洲那边谈的不顺利?电话会听起来很顺利。”
    陆蓦给她盛了一碗牛河递过去,“不是,欧洲那边很顺利。等你在牛津适应了,日后空了还能去那边的工厂看看。”
    林以放了筷子,忽然正襟危坐,“是因为我催你了吗?还是我打断你开会了?我总觉得你不开心。”
    “Edien,食饭,收声。”
    陆蓦难得喊了她的旧名字,林以也就闭嘴了。接下来上的菜都是平日里俩人常点的菜,估计都是提前安排的,所以也没法再点或者挑剔。
    两个人在沉默中结束晚餐,不出意外经理送了干白礼盒。
    刚坐上车,男人便开口,“刚刚不是针对你,别往心里去。”
    “知啦,你要是真的生气,早不管我了。”
    男人难得笑出声,“府佑公馆快建好了,明天周日,现在想不想去看看?”
    “好远呢,开车要好久。”
    Merlin从早上七点就坐在书房里,中间只出来喝了两杯拿铁。林以的午饭都是自己随便煎了两个荷包蛋,拿微波驴热了Catherine之前做的牛肉卷。
    “你想去,就可以去。”
    “那就去看看吧。”
    上回在百善山顶,他告诉她,府佑公馆也是代妈妈送给她的。
    银色卡曼在夜里疾驰,夜里车少,陆蓦在车道上飙得娴熟。
    “你经常这样去府佑吗?”
    车速快,风声大,要喊着说话才能听得清。
    “偶尔,这样过去只要一个小时。”
    府佑公馆刚配好地暖,地板跟壁灯还没选好,只能看个大概的样子。
    是个临江大平层,白天能看到白江跟对面的南山寺。
    陆蓦打着灯,牵着林以走进去。
    “明明还是毛坯,就说要建好了。”
    男人低低笑了笑,“等你回国,就可以直接住进来了。原本有设计好的图纸,不过你要是有想法,也可以再改,反正最后都是要留给你。”
    “真的吗?”
    陆蓦松了牵着她的手,尽量把所有灯都打开。
    “是代妈妈送给你的礼物,日后也要你留在这边帮她打理业务。白城的后劲很大,再过几年就见得到。”
    林以跟在他身后抱着臂,“如果地板铺好了,就可以坐在这里喝酒了。”
    “这儿还什么都没有呢,再说了,难道你要走回去?酒后不开车。”
    男人说完,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淡淡讲了句细路女。
    林以走快两步抓住他的胳膊,“既然是代妈妈送的礼物,就按原先的图纸来好啦,我也想知道这会是什么样的。”
    “好。”
    陆蓦又带着她去阳台吹了会风,“走吧,不是还想回去喝酒?”
    林以跟上他的步子,“Merlin?”
    “讲。”
    “六楼好高哦,以后会有电梯吧?”
    “一层一户,会有。这一片都是你的,不过选了这一层单独装修送给你。”
    林以跟在他身后,小心踩着楼梯。那栏杆太脏,她不愿意扶。
    男人回过头来,仰视着她,“累了?”
    个细路顺势就讲,“那怎么办,你背我?”
    陆蓦转过身去,“上来吧。”
    林以脸上还绷着,心里早已绷不住了——
    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呢?可是我能说什么呢?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每次我要抱要牵手,闹一闹你就应允了。
    这也是你第一次背我啊,就这么熟练蹲下来了?
    你是不是也这样对过别人啊,但是我怎么有资格问你呢?
    林以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边想着,眼泪就溢出来。
    陆蓦走得很慢,眼泪浸湿他的卫衣领口,湮湿了一大片。
    他把人放在副驾上,才开始哄。
    “又哭什么?”
    林以要那袖子擦眼泪,却被他制止。
    陆蓦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慢慢给她擦着,“还是小孩子。”
    “哪里小,再过两个月就十八了。”
    男人笑了笑,帮她扣紧安全带。
    卡曼又在临江路迂回,他这会特意开的慢了些。
    “以后这一片,也可以都是你的。”
    林以看着江边那些楼宇,高低错落,但是依家亮灯的只有江月轩跟碧海楼。
    碧海楼姓彭不姓陆,她是知道的。
    这句话的分量,她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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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选诗篇为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so92,译文选的是金咸枢翻译的版本,我最喜欢的两个译本都是10年以后出版的,但文中时间是08年4月末,只是因为情节强行使用。另外,原诗多含古英语,所以念起来比较晦涩。
    and下一章kisskiss
    前期“培养”的节奏都被我拉快了,cuz我要快进到成年以后,中间的细节直接埋了伏笔,后面都会讲。
    既然插播了,再讲讲车。
    目前提及的有宾利(HK维港)跟保时捷(卡曼跟卡宴),宾利是HK纪总安排的,黑色卡宴是陆蓦回国没多久从国外转运回来的,银色卡曼也是刚上市没多久陆蓦从国外转运回来的。至于平日接送林以到汇贤的车,可以理解为覃浩峰搞来玩玩没兴趣之后就扔给陆蓦试驾的各种豪车,所以之前会出现林以被诋毁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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