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出发,到天快擦黑的时候,骡车才赶到了临近的宁城。宁城比应城大了很多,也繁华很多,从这里才有去兴州的脚店。
    秦思源让骡车停在了脚店附近的一家客栈门前,先问清了住宿的价格,这才出来付清了骡车的脚钱,把东西都搬了上去。兄妹俩都累了,略收拾了一下就直接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秦思源让妹妹在客栈里等着,自己先跑去脚店问车马行期,不过一柱香时间,又苦着脸回来了。脚店告诉他,因为近期通过脚店去兴州的客人少,所以没办法组成一个车队过去,要是单雇一辆马车,那银钱上又实在太贵了,不划算。
    秦思源有些一筹莫展,难不成他和妹妹得在这宁城先住下来等着脚店凑满人的时候再往兴州?可这到底要多久时间,谁也说不准。宁城因为有个内河码头,虽然繁华可很多物价也抬起来了,而且要长住下去的话,还得找个营生才行。自己这年纪半大不小的,又是做短工,能找到什么好营生呢?
    秦云昭见哥哥小老头儿一般地叹气,赶紧凑上来出主意:“哥,要不我们买辆马车自己驾车去吧?”这一去兴州听说得两个来月的时间,赶班车什么的又挤又掐不准时间,吃住行都得听安排,不如来个自驾游?
    秦思源吓了一跳:“买辆马车自己驾车去?那得五六十两银子了吧,手里这银子一下子都花用了,我们可是吃饭都没有银钱了。”何况去大伯家里投亲,手中也不好不带银钱的。
    “我有!”秦云昭连忙把从赵清婉那里顺来的银票掏出来给哥哥看,“昨天时间晚了,人又累了,我来不及跟你说。我可不服那女人把咱们的家产都带走,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就把她藏在包裹里的银票取了大半来。”确实是大半,她还“好心”地给赵清婉留了二十两和几块零散银子哩!
    秦思源接过一看,好家伙,二百一十两银票!不由又气又笑:“下回再不许做这样的事了!”他怕阿昭养成偷盗的恶习,但想到赵清婉一心要霸家产,偏偏丢了这许多银钱,心里又忍不住地痛快。
    秦云昭早看到了他一脸纠结的表情,含笑冲他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会那么没品呢,我不过是把强盗从咱们家里抢走的东西又夺回来而已!”她秦云昭,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吃亏!
    秦思源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他又何尝不是气不过?所以哪怕心口闷得痛,也要对自己的亲娘用了心机,本来以为就算得了梁婆子帮忙,还要费些口舌周折,没想到正正又碰上一个愤青孙秀才,直接就帮他们写了断绝书。有了这一份文书在手,赵清婉今后再不是他们的娘,永远甭想再用儿女的亲事来拿捏他和阿昭了!
    一下子有了大笔银钱,兄妹俩手中宽裕起来,一合计就拍板定了,买辆马车!虽然他们现在只能用一匹马的马车,但空间还是完全够了。
    秦思源出去找了经纪帮两人掌眼,选了一匹三岁的母马,性格温和,正适合拉车,就这么一匹普通的马,也要了他四十两银子,再买车轿、鞍绺什么的,又花了十二两。
    一辆马车与他们原来在应城的房子等价,这可是真正的“房车”啊!好在买了也不亏,等到了兴州靠山屯,马车也是有用的。
    兄妹两个现跟着车把式学了几手,看看到了下半晌了,赶了马车回客栈,多付了些草料钱,让伙计照顾好了。秦云昭想了想,又把一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香料什么的给买齐了,万一要在路上埋锅造饭呢,这些都有备无患,反正马车上还装得到。
    第二天赶了个大早,秦家兄妹两个用了早餐,就甩鞭出城,北上直往兴州了。秦云昭心里还挺兴奋的,这可是古代的长途旅行啊。等到了中午两人在路边一家茶水铺子休憩吃午饭的时候,听到旁边的一桌有人在议论某天在某地,有辆马车被抢了的事,秦云昭才猛然醒过神来,这年头,自驾游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她现在功夫才刚有些基础,要应付一两个小混混儿还行,要对上彪悍劫匪,那可就还不够看了。而且,她还打算把所学的一身功夫找个机会教给哥哥呢,这样这两个来月的时间也不至于浪费了,她和哥哥可以一路拉练过去。
    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能不让哥哥起疑呢?秦云昭有些发愁地咽下最后一口饼子,坐进马车开始想办法。秦思源见妹妹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怕她是听了刚才那些人的话,心里担忧,边驾车就边安慰她:“阿昭不用怕,哥哥跟着爹学了很久的,还有另外几位镖师也教过我不少武艺,寻常坏人来了,哥哥也护得了你!”
    秦思源的功夫好不好,秦云昭一瞄他下盘就摸清了八九分,估计就是比现在的自己好上那么一眯眯,而且对敌经验是空白,应该也是不够看的。不过话题往这边引一引也挺好的。
    秦云昭就一脸慕孺地问:“哥,咱爹的功夫是不是挺厉害的?”
    “那是,爹在镖局的几个镖师里面,功夫算是顶尖的了。听爹说,他的功夫还是早年的时候,跟着一个江湖奇人学的呢!”秦思源说起奇人的时候,一脸神往,恨不得能够早生二十多年,也与那个奇人见见面。
    每个少年心里都有一个江湖梦啊!秦云昭悠悠感慨,看到哥哥这么崇拜父亲,心中隐约有了个想法。当天晚上,她就等到了机会。
    两兄妹都不熟路,第一天出来,就错过了宿头,眼看着天要黑了,总算在路边一片小林子后面找到一个山神庙,于是就决定今晚停在这儿歇脚。
    秦思源出去割了一捆草回来喂马,又拾了不少柴,回来看到妹妹端端正正地跪在山神像前面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秦思源也走过去跪了,磕了三个头。
    两人起身要生火烤几个馒头混肚子,秦思源边拿火石点火,边问妹妹:“阿昭刚才跟山神爷爷求些什么了?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
    “我是请山神爷帮我转告爹,我们现在回老家投亲去了,让爹这一路上保佑我们。”秦云昭答得天真烂漫,白日里听了有马车被抢的事,小姑娘心中有这个想法也是自然。
    秦思源沉默了片刻,微笑着点了点头:“恩,爹一定会保佑我们一路平安的!”
    天色已经晚了,两人也不再麻烦,在庙边的一条小溪边打了水,直接烧了壶热水,烤了馒头,就着酱菜、白开水吃了,也混了个肚儿饱。秦思源先在地上铺了一层草,再将铺盖卷儿拿进来归置好:“阿昭先睡,哥先守着。等你醒了,再替换哥。”
    爹是镖师,常年押镖的,一些行走在外的方法也都教给他了。这野地荒庙里,不守夜是不行的,万一发现了什么意外,才不至于措手不及,何况那匹马他还得看好,免得被人偷了去。
    秦云昭应了,乖巧地先睡下:“哥,你要撑不住了记得叫醒我,爹原来也教过我不少招式,还夸我练得很不错哩,贼人来了我不怵他的!”
    秦思源失笑,他一直认为阿昭学的几招花架子抖神气,爹是为了哄女儿故意夸奖几句,当不得真的。可妹妹这么关心自己,他心里也是高兴的,摸了摸妹妹的头顶,语气更是宠溺:“知道阿昭厉害,快睡吧。”
    秦云昭嘻嘻笑着,钻进了被窝,果然一会儿就睡熟了。到了半夜时分,秦思源有些来了瞌睡,头一点一点地忍不住要打盹,秦云昭突然哭了起来:“爹,你别走,你再跟我说会儿话,爹……”
    秦思源一惊,顿时清醒了,连忙去拍妹妹:“阿昭,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秦云昭被拍醒了,泪水涟涟地坐起来:“哥,我梦到爹了,他说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他是被地灵阴仙要去做事了,等做好了,阴仙会记他很大一笔功德让他去转个富贵双全的来世……”
    秦云昭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扶着自己的额心,秦思源细心,立即注意到了:“阿昭,你是不是头不舒服?”
    秦云昭面色古怪地摇摇头:“不是,是爹说,他向阴仙禀报了家里的情况,阴仙为了了却因果,让他代传一套内功功法和一些武艺给我们,可你一直没睡,他入不了你的梦,就入了我梦里教给我了,让我们把内功和武艺都练好防身。爹还说,让我们不必挂念他,他要跟着阴仙去一个叫乌托邦的很远的地方了,我一急就去拉他,结果爹冲我挥挥手就消失了……”
    秦思源半信半疑,又担心妹妹在这荒地里被靥到了说胡话,先伸手去探了妹妹的额头是否发烫。
    秦云昭轻轻拿住哥哥的手:“真的传进我脑袋里了,哥,真的有套内功功法和武艺招式在我脑袋里,你不信,我把内功功法先读给你听!”说着先把自己练的那套内功功法背了出来。
    秦思源一听就怔住了,任谁发烧说胡话,也说不出听起来这么有水平的内功功法来,何况妹妹半点没有发烧呢。秦云昭已经作小雀跃的激动状暗中诱导了:“哥,一定是山神爷把我们刚才求他的话给爹带到了,要不我们先练练看?”
    秦思源迟疑了片刻,到底是年少经不住这些奇遇的诱惑,点了点头。秦云昭立即先将内功的第一层功法细细说了,两兄妹各自趺坐,按着功法开始练习。
    一个周天运转下来,秦云昭是装的,秦思源却是真的惊喜了:“阿昭,真的有用!我感觉到有一股气流沿着刚才运转的周天在拓展经脉了!”
    成功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秦云昭很是开心:“哥,我也感觉到了。以后我们好好练,就不怕有人欺负咱们了。对了,还有好些招式,都印在我脑子里呢,我先跟你说说基础的……”
    两个人都挺激动,边练边比划,直到天色微微发白了才觉得有些熬不住,秦思源把车轿推到马儿的旁边,让妹妹进车轿里面去睡,他则把铺盖拿出来,横在拴马的小树边睡了。
    两个补足了瞌睡,起身时已经是半下午了。秦思源出去在溪边洗了脸,冷水一激,一晚上兴奋的心情就冷静了,端了一盆水回来给妹妹洗脸,仔细嘱咐了:“阿昭,这事太过惊世匪思,你记着千万不能跟外人说出半个字。”
    自己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这戏演成功,当然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秦云昭面上一脸郑重地点头应了,心里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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