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非常的意外,也非常的不能相信,一时之间竟然愣怔在了那里。
    太平公主甚是佩服自己轻易抵挡住了武承嗣的钱财游说,冷着脸下了逐客令:“周国公若无他事,本宫就不奉陪了,伊萝,送客。”
    站在太平公主身侧的伊萝轻轻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对着愣怔不已的武承嗣言道:“周国公,奴送你出去吧。”
    武承嗣茫然的点了点头,茫然的走了。
    瞧见武承嗣甚是迷茫的背影,站在殿中的太平公主止不住偷笑了一下,转身朝着寝堂去了。
    翌日早朝,监察御史张仁愿当殿弹劾国子监司业许长远勾结不法商贩谋取私利。
    此乃监察御史风言奏事之权,也就是说不必掌握确切的真凭实据,只要收到些许风声,就可以进行弹劾,而弹劾之人也必须接受监察御史的调查。
    大殿上,早就已经私下同意此事的高宗自然点头允诺,着令张仁愿对此案展开调查。
    消息传出,不仅是周国公武承嗣慌了神,就连东市署衙门也隐隐有些慌张之感。
    刚用罢午膳,陆瑾正欲进入公事房休憩片刻,再行处理公务,不意东市市丞贾安土已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张口便哭兮兮的言道:“陆少卿,下官有罪!”
    一席话听得陆瑾哑然失笑,他不慌不忙的言道:“贾市丞,本官现在并非监察御史,即便你有罪,也是帮不了你。”
    “陆少卿,此事还真只有你能够帮我。”贾安土深深一个大拜,这才出言道,“不瞒少卿,其实下官在钱氏被骗一案中,有些许失职之处,故而特来向少卿你禀告。”
    闻言,陆瑾脸上玩味之色更是浓厚,他点头言道:“好,你说说看,若本官真的能够帮你一把,铁定帮忙。”
    “多谢陆少卿!”贾安土仿若快要干枯的衰草突遇雨水,陡然就精神一振立即“活”了过来,他轻叹一声道:“少卿你刚来东市署不久,不太清楚里面的门门道道,其实长期以来,下官时常为那些想要举债的商人作保,为他们介绍财力雄厚的捉钱人,而下官也能凭借保人的身份,在借钱商人的手中提起一点微薄佣金……”
    “微薄佣金?”陆瑾突然皱眉打断了贾安土的话,冷冷问道,“具体有多少?”
    贾安土缩了缩头,如实回答道:“每借十贯,下官收取一贯。”
    “呵,足足一成,不错啊!”陆瑾望向贾安土的目光说不出的揶揄,“这真是一条一本万利的生财之道,想必现在贾市丞府中已是钱币如山了?”
    贾安土哭丧着脸言道:“少卿你这不是笑话下官么?其实下官这么做也是迫于东市既有的规矩,这些规矩任何人都不方便违背,每任东市令、东市丞只怕都是如此。”
    陆瑾也知道此人说的是实情,古人常言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暗地里的利益交换,拥有权力自然也会滋生腐败,如东市这般吞金流玉的场所更是如此,只要做的不太过分,即便被监察御史知道,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到陆瑾脸色有些阴沉,贾安土横下了心来,结结巴巴的言道:“不瞒陆少卿,其实……其实……钱夫人举债的那魏忠良,是下官介绍给她,而下官也在其中得到了五十贯的佣金。”
    陆瑾心内鄙夷之色更是浓厚,冷笑道:“足足五十贯,嘿,可比做官强多了,不过本官很是奇怪,为何贾市丞今日要对本官说这些话?难道你就不怕本官将你的恶习上奏朝廷么?”
    贾安土心乱如麻,额头冒出了滴滴大汗,面如土色的言道:“其实长期以来,下官一直深感不安,心内也是对自己的行为大是谴责,故而今日对少卿你如实相告,希望自己能够从中吸取教训,改过自新,好好做官……”
    听到此人云里雾里说了一大通,陆瑾眼眸中厉色更浓,冷笑道:“本官觉得并非是贾市丞你良心难安,而是因为今日国子监许司业遭到言官弹劾,将你吓坏了吧!”
    轻轻的一席话听在贾安土的耳中,不吝于晴天霹雳,双腿瑟瑟抖动,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陆瑾看也没看吓得已经呆住了的贾安土一眼,自顾自地的分析道:“今日许司业刚被弹劾,你就知道此事已经包不住火,故而前来向本官言明,希望本官能够保住你,贾安土啊贾安土,你胆子何其小也!竟这般沉不住气,本官不清楚你在此案中干了什么违法乱政的勾当,但本官可以确信,你至少是其中的知情者,而介绍魏忠良给钱夫人也是有着一定目的,不知本官可有猜错?”
    贾安土脸色苍白,身子轻轻抖动,半响之后才结结巴巴的言道:“少卿,下官……真的知错了,你,你能不能……”
    “不能!”陆瑾坚定的摇了摇头,正容言道,“本官只能帮你指明去路,速速将所知的一切向御史台如实禀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争取得到宽大处理。”
    说罢,他也不理会已经失魂落魄的贾安土,拂袖转身走了。
    放衙之后,陆瑾突然听到了宋璟的禀告:市丞贾安土将官印官服放在了座案上,就这么走了。
    听罢,陆瑾良久默然,轻叹言道:“这般看来,想是贾安土前去察院自首去了。”
    宋璟轻轻颔首,甚是敬佩的笑言道:“陆少卿真乃神机妙算,抓捕许司业立即收到了敲山震虎之功效,也使得暗藏在其中的魑魅魍魉吓得现了身。”
    陆瑾摇手一笑,言道:“这贾安土胆小如鼠,沉不住气,可谓最容易攻破的一环,相信要不了多久案件真实情况便会水落石出,至于他,相信也无法回来了,宋市尉,只怕东市署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没有市丞,而本官乃是检校东市令,不可能时时都留在市署内,今后东市署大部分事务,还要请你承担。”
    宋璟一听此话,顿时知道陆瑾是在栽培自己,感激不意的拱手道:“少卿放心,下官一定幸不辱命,管理好东市。”
    陆瑾含笑点头,这才离开东市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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