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身翻下马背,陆瑾刚刚站定了身子,把守在乌头门下的老年阍者见到陆瑾归来,登时就露出了激动难耐的神色,也没有招呼,就这么转身冲入了府门当中,喜悦之际的高声道:“驸马爷回来了……驸马爷回来了……”
    话音落点,原本宁静一片的太平公主府顿时沸腾了。
    陆瑾含笑着走过了乌头门,走进了府门,又绕过了照壁,待到刚要走进正殿,便见到美艳如花的太平公主提着长裙脚步匆匆而至。
    数月不见,原本身形略显丰韵的太平公主似乎瘦了许多,然而她依旧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恰如大唐帝国那朵最为高贵、最为骄傲的牡丹花,陡然绽放在了陆瑾的眼前。
    “驸马……”
    霎那间,太平公主顿时喜极而泣,哭声一句已是扑进了陆瑾的怀中。
    陆瑾温柔一笑,手臂伸出轻轻的环绕着太平公主的腰肢,仍由她在自己的怀中嘤嘤哭泣,霎那间竟是感觉到拥抱了整个世界。
    ※※※
    香风阵阵,茶味弥漫,寝殿之内,太平公主亲自煮着一壶热气腾腾的酽茶,专门为陆瑾醒酒。
    陆瑾中午午宴时饮酒颇多,此际脑袋也是忍不住有些阵阵发昏,他以一个十分舒坦的姿势斜躺在软塌上面,闻着醉人的茶香熏香,看着眼前专注忙碌的太平公主,竟觉得返回长安的日子如此美好。
    “茶煮好了。”
    太平公主轻轻言得一句,纤手捏住茶勺长柄小心翼翼的将陶壶中翻动的茶汁盛入了茶盏之中,双手捧起送来陆瑾的身前,轻声细语的言道:“七郎,快快喝下解酒吧。”
    看太平公主现在的模样丝毫不像外人前那高高在上的大唐公主,此时此刻反倒如同一个寻常人家的贤惠妻子般温暖体贴,陆瑾不禁大是感概,接过茶盏便送到了嘴边,吹动着上面的浮沫儿便是呷得一口。
    茶水很香,但也非常的烫,使得陆瑾止不住皱起了眉头。
    太平公主美目视线正落在他的脸上,见到他不甚满意的模样,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不好喝么?”
    “非也1陆瑾很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那份紧张,失笑道,“只是太烫了,我凉一会儿再喝。”
    说罢,他将茶盏顺手放在长案上,略一迟疑,僵在半空中的手忽地伸向了太平公主的娇靥,手指已是轻轻拂上了那张绝美无比的面颊。
    对于陆瑾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太平公主显然有些意外,娇躯情不自禁为之一颤,丝丝红潮也是瞬间染红了脸颊,红晕直透耳根与脖颈,更显娇媚动人。
    感觉到手心温润如玉一片光滑,陆瑾不禁大感享受,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太平公主的娥眉,轻轻言道:“数月不见,太平竟是变瘦了。”
    闻言,太平公主顿时有些沮丧,低低言道:“吃了数月的稀粥,变瘦也是在正常不过了,驸马莫非觉得太平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么?”
    陆瑾知道当代女子皆是是丰韵为美,而美男子的标准则是膀大腰圆,体型魁梧,这与唐人深受草原胡风的影响有关。
    然而,出生江东世族的陆瑾却从来不这么认为,深受魏晋传统家风教育的他,更是看重女子的品行学问,而非身段容貌。
    若要真要以身姿容貌论,他觉得自己还是最喜欢娇小可人、温柔体贴如江南仕女般的女子,而非唐人以丰韵为美的普遍审美观。
    故而,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罕见说出了一句醉人的情话:“令月不管是丰韵还是纤瘦,在我的眼中都是那么的美。”
    如果说刚才太平公主的脸红得如同一个苹果,但听了这句话之后,霎那间就变成了枫叶般的颜色,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了。
    她轻轻一咬红唇,强忍羞怯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的望着他言道:“太平一直觉得,七郎你是喜欢如同上官婉儿那般的柔弱纤细的女子,故而以前稍显丰韵的太平才会不入你法眼,所以我觉得瘦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闻言,陆瑾忍不住笑了起来,言道:“那我岂不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太平,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委屈了自己,在我心中,我永远无法忘记当日与你蹴鞠时的英姿飒爽,至于上官婉儿……”
    说到这里,陆瑾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影子,几近一年未见她,两人似乎已经隔上了好远好远。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如释重负的笑言道:“过去之人,过去之事,今后还是少提为好。”
    听到陆瑾此话,太平公主心内说不出的高兴,她点了点头,忽地又想起一事,言道:“对了七郎,听闻前不久你在泾州将兰州都督程务挺打了一顿,对么?”
    陆瑾眉头一挑,嘴角不知不觉泛出了一丝冷笑:“怎么?莫非是有人告到你这里来了?”
    太平公主摇头笑道:“非是如此,你也知道太平向来不太理会朝政国事,若非仔细留心,岂会知道这些事情?此事乃是太子皇兄告诉我的,说是程务挺不仅上表长安留守府控告你,而且还将奏书送去了洛阳。”
    陆瑾沉默了一阵,言道:“程务挺不听号令在先,得到军纪惩罚也是常情,我相信天皇天后都是明理之人,断然不会有失偏颇。”
    “话虽不错,但是程务挺毕竟是正三品的兰州都督,向来与秉笔宰相裴炎的关系非常要好,而且听闻母后也是非常看重他,这样的人倘若记恨于七郎你,终归是个麻烦。”
    太平公主越说越觉得陆瑾的神情愈来愈阴沉,但她为了使陆瑾能够清晰认识这其中复杂的关系,还是坚持将话说完了。
    话音落点良久,寝殿内的气氛久久沉默着。
    陆瑾端起已是微凉的茶盏慢慢品呷,好半响才出言道:“其实当时,待到我听到兰州边军在临泾县****掳掠之后,的确非常的愤怒,但我那时候也只是想上表朝廷禀告程务挺之罪,而非是当场当着全军的面杖责于他,但是后来,一件事情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哦?不知何事呢?”太平公主立即好奇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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