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瑾说得不错,当初是他们没能坚持正义,眼睁睁的看着谢睿渊欺负日渐衰微的大房,又眼睁睁的看着陆三娘含冤受屈被谢睿渊害死,更在陆三娘死了之后对嫡长孙陆瑾不闻不问,仍由他消失不在。
    这一切,族老们都是有责的,眼下也没有任何闲话可说。
    还是谢仲武明白事理,竹杖一点叹息言道:“老朽认为七郎此言不错,当初的确是我们大家做错了,七郎对咱们谢氏秉持一丝不满之心也是理所当然,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谢氏的确失去了昔日雅道相传之风啊1
    一席话更是说得族老们羞愧难耐,全都提不出反对意见了。
    祭祖之后,陆瑾开始为重立父母坟茔一事而忙碌。
    润州刺史张重贵知晓此事,自然不愿意离开,留下来亲自帮衬,并将江宁县的一应民夫全部任由陆瑾进行调配。
    而谢氏中人也没有闲着,所有年轻子弟全都前来帮忙,谢仲武更是在祖坟当中挑选了最好的一块地供谢怀玉与陆三娘合葬。
    让谢怀玉与陆三娘合葬也是陆瑾的意思,他们成亲没多久就为之分离,而陆瑾明白陆三娘长期以来对谢怀玉深深的思念,虽然他们生前不能在一起,但是这般逝后合葬,也算了却了陆三娘昔日的心愿。
    就这么足足忙碌了大半个月,待到坟茔建成的那一天,陆瑾与太平公主亲自来到谢氏祖坟,祭拜父母以及先祖,诸事忙碌完毕,陆瑾也落下了悬在心头多年的大石。
    进入四月末,天气也渐渐炎热。
    按照陆瑾原本的打算,他还准备前往吴县一趟,见一见外祖父一家,毕竟相比起谢氏,也只有外祖父等人是真正对他与阿娘关怀备至。
    然而之所以未曾成行,乃是因为陆瑾心内还有一个隐隐的顾忌,那就是倘若面对陆小雅,他该如何处之?
    陆小雅乃是昔年陆三娘为他亲自指定的妻子,倘若没有经历谢氏的这一场变故,说不定陆瑾就当真娶了陆小雅为妻了。
    但是现在不同,不仅仅因为他所喜欢之人并非陆小雅,而是他现在已是成为了太平公主的驸马,若与陆小雅见面,一定非常的尴尬。
    况且陆小雅还立誓为陆三娘守孝三年,以至于让陆瑾一直心头有愧,此番倘若再见,他岂能静而待之?
    便在陆瑾犹豫不决的时候,两位突然登门的访客,却是让他心内残存的那份侥幸烟消云散了。
    这日午后,陆瑾与太平公主正在谢氏府邸内逗弄着陆俊彦,却突闻伊萝来报:府外有两人自称是陆瑾故友的人前来求见。
    这段时期前来拜访陆瑾的故人多矣,许多都是他儿时的伙伴前来套近乎拉关系,起先陆瑾本是见了几人,但当得知这些人的目的几乎都是一样的时候,也是失去了见他们的兴趣,一般都吩咐下人代为打发了。
    故而此时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边用指间轻轻的触碰着陆俊彦的小手,便随口问道:“不知那两人姓甚名甚?”
    伊萝想了想,回答道:“一人姓陆,名为长青,据他说他乃是驸马爷的表兄,而另一人则叫做金靖钧,乃是驸马爷的故友,不知是否依照以前的惯例,赏赐十枚金饼将他们直接打发走算了?”
    听到此话,陆瑾原本悠哉悠哉的神情登时就消失不见了,霍然站起惊声问道:“你说什么?他们是陆长青和金靖钧?”
    此话声音稍稍见大,顿时将陆俊彦吓得一跳,虎头虎脑的陆俊彦神情一滞,登时止不住大声哭啼了起来,慌得太平公主急忙将他抱在了怀中,连连柔声安慰,还不忘嗔怪的瞪了陆瑾一眼。
    陆瑾浑然未觉,心内已被激动之情所笼罩,断然出言道:“快,伊萝,速速将他二人领到正堂来见我。”
    见到陆瑾这般慎重其事的神情,伊萝猜测到或许这两人当真是陆瑾的好友,于是乎正色点头,转身就走。
    “等等……”
    还未等她踏出房门,陆瑾却又叫住了她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前去迎接,伊萝,你速速令厨房备置一些酒菜上来,我要款待贵客。”
    疾步匆匆的走出府门,陆瑾立即就看到了陆长青与金靖钧两人正在门外等候着。
    待看到他们的一霎那,饶是陆瑾的镇定,此际双目也忍不住泛出了点点泪光。
    此时陆长青也已经发现了陆瑾,霎那间激动得脸膛通红,大步迎来颤声问道:“陆侍郎,你真的是七郎?谢七郎谢瑾?”
    陆瑾瞧见陆长青的双目中依旧闪烁着不能置信的神情后,不禁镇重其事的点头道:“对,表兄,陆瑾与谢瑾本就是同一个人,还请饶恕昔日陆瑾不便透露身份,欺骗了你们全家人。”
    陡然之间,两行热泪从陆长青眼中奔涌而出,他“噢呀”一声怪叫,竟是上前紧紧的抱住了陆瑾,大声痛哭了起来,自然而然是兄弟许多年没见的真情流露。
    陆瑾心内也是酸楚难耐,死死抱住陆长青,眼眸中出现了盈盈泪光,身子更是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金靖钧站在一旁默默的拭擦着眼泪,及至陆长青哭声稍敛,这才勉力微笑道:“七郎啊,我们实在没想到你便是谢瑾,大郎一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便连夜从吴县赶了过来,三天三夜都没有歇息。”
    陆瑾一听此话,更是非常的感动,伸手作请道:“此处不便多言,我们先进去再说。”
    来到正堂,宴席早就已经备置妥当,凌冽的剑南烧春更可以让男儿们倾述兄弟之情。
    三杯酒下肚,陆瑾的脸膛顿时飘出了一丝酒红,话题也就此展开,向着两人简单讲述了陆三娘被谢睿渊逼死之后,他所经历的一些事情。
    及至听完,陆长青已是感概不已,叹息言道:“怪不得那日我在洛阳鸣响闻登鼓,你便毫不犹豫的前来帮我了,而且还将我们陆氏救出火海,唉!我早该猜到你的身份。”
    陆瑾轻笑言道:“陆氏之事便是我陆瑾的事情,况且还牵涉到谢太辰那个狗贼,我自然不会犹豫,所以才立即向先帝请命,南下办案,只因为当时顾忌自己审问自己案子多有不妥,才没有透露真实身份,所幸也算是大仇得报,为阿娘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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