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盼到了天黑,睡眠少、心思重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夜晚,因为这个时候的他们,头脑思维便会格外活跃,一些在白天无解的问题,基本上都能在夜晚寻找到答案。
    秦良玉躺在通铺上,她习惯右侧卧,因为这样既可以背对着走廊不受打扰地想一些心事,又可以不用闭着眼装睡。
    懂得易经术数的人,在对待生死的问题上,较之常人要看开得多。虽然自己年仅39岁便寿尽,且稀里糊涂地被阴司判官给送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成了一名阶下囚,但秦良玉并不恨阴司判官,她知道这都是命。
    或许上一世,自己的丈夫马千乘的牢狱之灾还未尽,需要她来替丈夫承担这份命定的劫数。
    她相信只要自己隐忍下这份磨难,定能换来那个时空里所有家人的健康和平安。所以她很坦然地面对着这一切,默默地忍受着对家人和故乡的思念。
    秦明月生前历史学得并不好,但通过对时间的计算,秦良玉知道自己横跨了400多年来到了现代,也知道明朝早已灭亡,被清朝所取代。
    她知道即便当时自己没有寿尽,也活不到现在。也就是说,她曾经的那些亲人和朋友早已成为历史,而自己的名字也已载入了史册,她知道这都是丈夫马千乘的功劳。
    所以说,现在的秦良玉是一个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附体孤魂。
    她甚至无法给自己爻卦测八字,因为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谁,440岁的秦良玉?还是24岁的秦明月?
    有一个问题让她感到非常奇怪,那就是自己前世的生日居然与秦明月的是同一天,这难道是巧合?
    今天在提审室里,她无意间通过观想术知道了最近发生在马依风身上的事,也知道了那个叫韩凤英的女律师。
    那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抽痛,那一刻她突然想落泪,那一刻她突然想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马依风。
    可她都强忍了下去,因为她知道尽管容颜酷似,没有前世的记忆,马依风永远都不可能取代马千乘,永远是那个小自己400多岁的现代人!
    “秦将军,人死后都要走轮回转世这条路的。在轮回前,所有鬼魂前世的记忆都被阴界一个叫空灵魁的鬼使给封印在三魂中的天魂底层,除了空灵魁,恐怕就连阴司判官都无法解印。”
    秦良玉一惊,看向厕所,发现王伟竟不知何时来了。
    “你怎么不在马依风那?”由于王伟未经允许偷听了自己的想法,这让秦良玉有些不高兴。
    “我……我晚上不想在他那!”王伟有些犯难地道。
    马依风如果像以前那样独居的话还好,可现在他的屋子里多了个女人。那个韩凤英总是耍尽手段纠缠着马依风,傻子也看得出她想要做什么。
    虽然也知道除了秦良玉,生人是见不到自己的,可在那待着王伟实在有些别扭。
    秦良玉低低地叹了口气,观想到王伟的想法,让秦良玉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既然你夜间不愿在马依风处,那便不用去了。”秦良玉一脸落寞。
    “秦将军,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来说,但是如果我不说的话,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王伟摇了摇头,随着秦良玉也轻叹了口气。
    “秦将军,如果没有阴司判官的直接带领,你这会儿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只能从史书里知道秦良玉这个名字。”
    “马依风跟现在的你是一样的,只不过他没有前世的记忆罢了。说白了,他其实就是马千乘,你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与他重续前缘呢?”
    王伟的话让秦良玉动容,但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她感到非常无助。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秦良玉幽幽地道。
    突然想起鱼头来,秦良玉对王伟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发现那个负责为你翻案的警察状况不大好?”
    经秦良玉这一提,王伟也想起来了,“是啊,最近这几天我发现那鱼头的魂魄有些游离的迹象。生人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便表示他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了。”
    秦良玉沉吟片刻后道:“我为马依风爻卦时发现他只是有血光之灾,但并未危及性命,而鱼头却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你的案子在他手里,如果可以,你两头兼顾吧,尽你最大的努力保证这二人的安全。我现在被囚禁在这里,帮不到他们什么,所以就有劳你了!”
    曾经驰骋沙场、威名赫赫的女将军,来到这个时空竟然落得如此凄凉的尴尬境地,王伟有些替秦良玉叫屈。
    “放心吧,秦将军,我自然会全力以赴的,哪怕拼着魂飞魄散,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们两个人的。”
    话刚说完,王伟突然安静了下来,歪着头倾听了会,然后对秦良玉道:“秦将军,我先走了,你这里来人了。”
    “是谁来了?我怎么没听到?”秦良玉静心听了下,隐约能听到外面岗楼上的武警在拉动保险栓的声音,除此,便只有近处的鼾声和蛐蛐的鸣叫声。
    “一个女犯人。”王伟说完便离开了。
    正在这时,“叮铃铃……”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晚,那声音穿过办公室的门回荡在走廊,显得格外地刺耳。
    随着急促的往返脚步声,那个让所有人都非常熟悉的脚镣声又在走廊里响了起来。
    这次的脚镣没有像刚子那样经过女号窗口,而是被关押在了东面的一间监室里。
    被吵醒的林妮等人见没什么光景可看,便打算重新躺下,可还没等脑袋挨着枕头,便被李国良给喊了起来。
    “林妮,别躺了,起来!一会儿还有个女犯要被送进来,你赶紧看看给那人腾出个睡觉的地儿。”
    李国良的脸色非常难看,这刚十二点,睡得正香的他被王洪波给喊了起来,说是有两个重刑犯马上就要被押进来。
    李国良暗恨这负责办案的,什么时候送人不好?偏等着自己的班,还是重刑犯,而且还有一个女的,他今晚是别想跟林妮俩做点什么了。
    没一会儿,许勇和唐图又带进来一名犯人。
    走廊的灯此刻已经全部开启,李国良站在办公室门口,眯缝着那双高度近视眼向走廊那头看去。
    等看得清楚了,他在心里暗骂:妈的,大晚上的,居然送了头老母猪来!
    秦良玉等人这时听到从走廊里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杭洋,杭洋,呜呜呜……”
    隐约还能听到从男监室里传来一个同样悲戚的男声:“老婆,我没事,别哭!”
    “行了行了,松手!麻利儿地走吧!”这是值班的许勇对那个女人呵斥的声音。
    从林妮拨动窗户的玻璃上,众人看到在关押刚才那名男犯的监室窗口,一个女人正抓着铁栏杆在对着里面哀嚎。
    随着女号的监室门打开,一个满脸泪痕的矮胖女人被许勇从门口推了进来,“还看什么看?赶紧进去!”
    这个女人一头短发,皮肤白皙,脚上戴着脚镣,被许勇这一推,踉跄着身子站到通铺下的过道中间。她一边不死心地往窗户外看,一边又一脸惊恐地挨个打量着半卧在通铺上的这些女人。
    “林妮,你给她安排个位置,今晚先将就一晚,明天等着老郭他们来接班了以后,记得管他们班的人要被褥。”李国良站在窗户前对林妮吩咐着。
    因为天气凉爽了,林妮不再裸睡,此刻穿着一件露脐的小短褂,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裤。
    用毯子裹了裹下身,林妮将前身靠向窗台,“什么案子的?”她小声向李国良打听着。
    “快睡吧,狗蛋子精神!”说完,李国良扫了眼女号里众人,微弯下身子,对林妮小声道:“故意杀人,你看紧些,这女的情绪可不稳定,别出岔子了!”
    说完,李国良准备去干警休息室继续睡觉,脚步一顿,又转过身,声音放得更低,“以后睡觉别穿得这么暴露,妈的,你是在勾引我还是勾引别人?!”
    林妮歪头扫了眼李国良的身后,趁人不注意,抻开小短褂的衣领,在李国良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笑着收回手。
    李国良意犹未尽地再次看了眼,用手指点了点林妮胸脯的位置,一脸坏笑转身离开。
    他们的举动秦良玉都看在眼里,她有些搞不懂这林妮判决无期的结果才接到没几日,心情怎么说好就好了呢?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她发现林妮又开始隐藏她自己的想法,估计又在酝酿什么计谋了。
    “邵琪清,你往这边挪挪,给这个新来的腾个睡觉的地儿,今晚你就跟她盖一床被子吧,反正天儿也不冷!”林妮对尾铺的邵琪清命令着。
    因为这个新来的戴着脚镣,加之押送他进来的干警大声的呼喝,把个睡眠质量最好的邵琪清也给吵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应了声,便起身与旁边的毛芳一起往秦良玉她们的方向挤了挤。
    见那个新来的女人还傻站在过道里不停地掉泪,林妮有些不耐烦了,半倚在枕头那,伸手冲邵琪清的位置指了指。
    “喂,我说新来的,赶紧到那边去躺下!大晚上的我们还都得睡觉呐,你这样哭起来没完没了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打了个哈欠,林妮又来了句:“你那男人不是还没死吗?留着你那眼泪,等你男人挨枪子的时候再掉吧!”
    新来的女犯似乎有些懵,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林妮话里的意思,拖着沉重的脚镣战战兢兢地向邵琪清所在的位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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