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比起郁紫,更加可怜的反而是威胁人的那个人,是皇上。

    他明明是一心为了叶邵夕,可还要承受被叶邵夕误会的怨恨,又心有苦衷不能解释,陈青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对皇上不珍惜过去的惩罚。如若真能够来个痛快,大悲大痛大伤一次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是这种蜿蜒如溪水的折磨,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后来几日,陈青按照宁紫玉的吩咐,去见刘杳。他要将皇上托付给自己的东西,交予那人。

    陈青这日来的时候,刘杳恰巧正在用早膳,只不过他的胃口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太好的样子,白白的清粥只用了两三勺,便被搁置到了一旁。

    热腾腾的粥气自桌间传来,清香四溢,据旁边伺候的宫人说,这清粥虽然看似简单,却是以每一年的隆冬初雪为源,白梅花瓣作料,辅以小火五六个时辰慢慢煨来,最后,才终得这满碗闻似梅香袭人,却始终不见一片花瓣的梅香粥。

    梅花的花瓣,和它沁人心脾的香气,早在这粥里被煨得烂了,和那白乎乎的米粥融成一团,看起来,也就别样的引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可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刘杳,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是很合胃口的样子。

    只见,他只抿唇,拿起汤匙,浅浅地舀了两小口,送进嘴里,也不知是怎么了,便看似很难受地拧了拧眉,不再吃了。

    陈青见状,也就毫不拘束地走了进去,大笑着招了招手,道了一声:“叶校尉早。”算是打过招呼。

    刘杳闻声一怔,向这边看了一看,便逐笑颜开,也是招呼一声道:“陈将军。”

    “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叶校尉还客气什么,叫我陈青就好。”

    “呵呵,那陈将军既然这么说,在下也早就不做校尉什么的了,何须再留这个虚名?”

    二人说罢竟都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互相唤了对方一声“邵夕兄”和“陈青兄”,算是真正的知交结义。

    “其实早在五年前临别的那一刻,我就想,若是这辈子有幸还能得见邵夕兄,定要与你拜上三拜,结为真正生死之交的知己,才不算你我白白相识一场。”

    刘杳听罢,竟也是回以一笑,虽然他仍旧是紧抿着唇,但看得出来,是很爽朗的,很真切的。

    刘杳的这一笑,虽然什么回答都没有说,但早在五年前的时候,看得出来,他就已把陈青当兄弟了,否则不会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还把如此重的任务托付给他。

    “怎么?邵夕兄你在用饭?”

    “嗯。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身子疲乏得厉害,早上一醒来,几乎都要到这个时辰了,陈青兄可莫要笑话于我。”

    陈青听了刘杳的意思,顺便抬头看看天,知道他是快到晌午的时辰了才开始用早饭,这就不免笑了笑。

    “邵夕兄这么说,可当真是跟我见外了,我现在倒是不关心你睡几个时辰,什么时候起身,倒是你的身体,当真无碍吗?怎会无缘无故地就疲乏得厉害?”

    刘杳听罢,微微地摇了摇头,以示无碍。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可能过一阵就会好了。”

    鉴于他身体的原因,刘杳最难熬的,一向就是冬季。等到开春,也许就会好一些了。

    “这是什么粥?好香!”

    陈青鼻子倒是灵,没说一会儿话,便发现满室的香气扑面而来,勾引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大作,竟是按捺不住。

    “梅香粥。”

    刘杳闻言正要发话,可却被立在身旁的小宫女快人快语抢先了去,晚了一步。

    “御膳房的一品粥。色泽清淡,清香怡人,是御膳房总管薛大人的拿手好戏!”这小宫女满怀骄傲地说到一半,停了停,又不免扁了扁嘴,略有些埋怨地道,“可是这么好吃的粥,刘大人您只吃了两三勺就不再动了,唉……薛大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免要伤心了……”

    也不怪这名小宫女说话会这般口无遮拦,毫无体统,本来,刘杳这个人,实实在在的草莽出身,没什么达官显贵的架子,也断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份去压人。因此这些小侍婢小侍官在他身边也就越发胆大起来。

    “唉,你们厨子伤心就伤心嘛!他做的粥别人吃不下,只能说他做得难以下咽而已,怪不得吃粥的人,邵夕兄你说,是吧?”

    陈青这人总喜与别人家的下人们斗嘴,不管是在郁紫府上,还是如今到了刘杳这里,一样不改本性。

    谁知,他刚说完这句话,一回头,却见刘杳又重新端起了那碗粥,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都不吹,便一口咽了进去。

    刘杳刚吃完这口,二话不说,又另舀起一勺,吃下一口。直到这小满碗粥最终都见了底了,他才总算是放下汤匙,眼看那小宫女端着空空的碗碟,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去了。

    “看这小宫女的样子,难道是恋上了那薛厨子不成?”

    陈青目送那小宫女离开,嘴里荒诞不经地吐着笑话,他一回头,想起了正事,本寻思着怎么要与刘杳开口,却不想见他脸色一黑,猛地冲到脸盆旁边,昏天暗地地便吐了起来。

    “邵、邵夕兄!”

    陈青被他的反应吓了好大一跳,过了半天,才知道慌张地冲过去,一边拍抚着他的后背给予安慰,一边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无、无碍……呕──”

    可怜的刘杳,一边作呕,一边还要强行忍下呕意,和陈青说话。

    过了好一阵,刘杳才总算是停了下来,陈青将他的胳膊架在身上,扶他去床上小憩。

    “邵夕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

    “我也不知道。”刘杳歪头,轻轻地靠在床栏边休息,他喘息粗重,很久不能平复下来。现在的他,满身懈怠,胃里好是一阵的翻江倒海,实在是不想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话。

    “最近一阵才开始的,可能再过一阵便好了罢。”

    刘杳说完话后,便闭上了眼。其实这种激烈的反应,在五年前,也有一次。那种呕吐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肠子胃口都呕吐出来的感觉,和眼前的这一刻,竟是如此的相似。

    可是,不可能了。

    刘挽生前的那几个字,让他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全都是血淋淋的,早已是宣判,再无半点转圜之可能。

    “如果这次你选择保全下了他,那么今后,便不可再孕。叶邵夕,你后悔吗?”

    他后悔。他后悔在当初孩子死去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跟着他的孩子一起去了。这样,对他来说,就不会有什么“今后”,也就无从谈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了。

    可是,刘挽还是劝下了他。

    为了刘挽生前仅存的希望,他还是活了下来。和他的孩子,阴阳相隔在两端。

    果然,人就是应该活的更自私与更任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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