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或许便要生产了。然而,他说过,他只等那人十月,如今十月已到,他该兑现自己的誓言。

    宁彧铎命侍官拿来了火把,独步进寝宫。

    他一一将寝宫中的垂帘,奏章,桌椅都点着了。透着这些火焰,他仿佛看到了他这将近三十年的岁月中,一幕幕发生过的事,一个个想要挽留过的人。

    火光冲天,大火熊熊,很快便蔓延整个大鈭皇宫。

    门外有宫人奔跑着喊救火。宁彧铎却已听不清。

    平生快意,却原来,三十年来,未曾有一日,可比如今大火熊熊中,这般这般意气飞扬。

    腹中虽然疼痛无比,宁彧铎却已觉得再无所谓。

    “走水啦!走水啦!”

    “快救火啦救火啊!”

    “让我进去!皇上还在里面!皇上他还在里面啊!!”

    隐隐约约中,宁彧铎不知听到了谁的声音,他微微一笑,梁间已有一根火柱,冲他直砸而下。

    “皇兄,等我,我终于可以为他……把你换回来了……”

    狂风突然刮起,火势忽然又涨了,火势之外,有宫女嫔妃哭喊:“皇上还在里面啊!皇上!皇上!快进去救皇上!”

    正当众人这般喊着,身旁,蓦地便有一抹红色身影,如骤风刮过,瞬间消失,跳入火海。

    火光冲天。

    鹊桥(下)

    “公子,这些粗活,公子还是别干了,我来干吧。”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暗红的衣衫,装束简单,长发高吊,眉目舒朗,他望着自己眼前那个神情冷峻的男子,微微一笑。

    “我虽中了毒,却不是一辈子都医不好了,你担心什么。”

    男子闻言,也是笑了笑,只见,他虽是一身粗布衣衫,容貌肃穆沉静,但由于身形极好,因此这一身的粗布衣衫,还是被他穿出不同的王者之气来。

    湛子升闻言,虽然一笑,但还是挥开他,开始自己摆弄手上的柴木,劈起柴来。

    男子没再推脱湛子升的好意。

    不过一会儿,天渐渐地暗了,湛子升望了望天气,便道:“陛下,天也暗了,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谁知这“陛下”二字刚出,男子便脸色一白,忽然很是猛烈地咳起嗽来。

    湛子升见状,大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马上去屋中倒了水,又拿了药,喂他喝下,这才作罢。

    男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来,望着湛子升道:“你错了,我早已不再是什么殿下,现今的大鈭朝,是皇兄当政,若真要唤,该唤他一声陛下。”

    男子所说的话,湛子升明白。

    不过数年,这大鈭朝已换过两代君主陛下。

    自三十年前映碧厉武皇宁紫玉一统北国平原,映碧改国号为‘鈭’后,选择了性格较为沉默隐忍的“宁彧泽”登上皇位,号文正帝。

    然而,文正帝登基不过三载,便死在了自己的心爱之人——辛秦的手上。

    说来这辛秦,也是鼎鼎大名,便是江湖有名的杀手组织‘凌妤殿’的宫主。

    辛秦和宁彧泽本是相互爱慕,却不想宁彧泽的胞弟宁彧铎在很早之时,对辛秦早已是一见钟情。因此,他便派人向辛秦送去万两黄金,留给辛秦一个任务要他来刺杀自己,如此,自己便于辛秦可以自然结识。

    然而却不想,因为自己留给辛秦的这项任务,却使辛秦于正在微服出巡的皇兄宁彧泽相识,二人惺惺相惜,互生爱意,到头来,却是他宁彧铎做了这多余之人。

    后来,皇兄顺理成章为他赐婚。

    本来,宁愿等待已然放弃,可谁想,婚宴之上,辛秦却突然出现,一剑便向自己刺来,说要为皇兄解决了贪图皇位的自己。

    谁想,皇兄突然扑出来护住自己,辛秦的剑不偏不倚地刺进皇兄的身体里,皇兄命陨,宁彧铎便在这之后正式登基为帝,做了大鈭朝的主人。

    在那之后,辛秦恨透了自己,骂皇兄是因为自己才遭遇不测,宁彧铎心痛如绞,暗中便巡防世外高人,以求救皇兄一命。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派人明察暗访,终于寻得一名仙医。那仙医说,皇兄其实并未死透,只要以极北之巅的天山雪莲喂服五年,再以他的毒血入药,或可让皇兄起死回生。

    那仙医所求,乃是毒血。需要他服毒之后,割腕,采了体内毒血用作药引。

    五年之中,发生了许多事,辛秦大醉之下,于他孕有一子。那晚,他将宫殿中的帘帐,折子都点燃了,并服了毒,派人将自己的毒血送如太医院,救回皇兄一命。

    那一晚,他在火焰的包围中就要生产,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可以在天上看辛秦与皇兄幸福一世,却不想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有一人突然闯入,将自己救离火海。

    而那人,正是眼前的湛子升。湛子升身为辛秦的副手,凌妤殿的左御史,救下自己,已实属冒险,若是被辛秦知晓,怕是不知道要受什么责罚。

    救走自己之后,湛子升为自己寻了大夫,助自己诞下腹中骨肉,现今他们生活在一处远离京畿的山坳中,生活过得舒服平静。

    而所有人都认为当初的昭烈帝——宁彧铎葬身在那场大火中,却不想湛子升早已找了具尸体代替自己,以让所有人都误认。

    宁彧铎曾问过湛子升为何这样做,湛子升却说,他很早之时就对自己抱有非同一般的感情,如若自己不能于宫主长相厮守,他愿照顾自己一世。

    宁彧铎当时听罢此言便惊呆了,他自然知道,自己是无法于辛秦长相厮守的,只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自己不知该不该接受。

    天又暗了一些,朦胧的月亮隐隐从云层间透了出来,湛子升又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若回去晚一些,怕是宫主又要起疑了。”

    宁彧铎点点头,道:“辛苦你了。”

    再晚一些,孩子醒了,宁彧铎熬了些小粥,喂孩子服下,见他躺在摇车里心满意足地睡下,自己才躺倒床上合衣睡去。

    第二日,天刚亮一些,宁彧铎便早早起来劈柴。今日有集市,若能多劈些柴换些银两,便足够他于孩子下个月的生活了。若还要湛子升接济,他的心中不免过意不去。

    前半生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后半生就该这般平静如水,不理世事。

    在他离开之后,听说皇兄早已被仙医救醒,并再次登基,此时该是和辛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宁彧铎想到这里便不免心痛,但仍是强打起精神劈起柴来,午后,湛子升来看他,却是气喘吁吁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宁彧铎将湛子升扶进屋里,让他坐到床上,自己则去为他倒了一杯水。

    然而湛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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