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酒馆里的人来来去去,穿梭淡淡芬芳之中,或坐而执茶,或朗笑四方。

    “诶,听说萧家公子回来了?”

    “是啊,从未听说萧四无跟帝王州有什么关系,江湖上动荡这么久,似他一人全身而退——”

    “叶盟主的话必然不会有假,反正也没有人敢招惹四无公子,谁管得那许多……”

    谈客好奇问:“听说唐青枫又不见了?”

    旁友大笑:“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人便点头,“也是,可曲盟主去了哪里?”

    “你不知?曲盟主去了襄州,短日子里不会回了,隔几日便带着笑道人去燕云。”

    邻桌人凑过头道:“是是是,离盟主和韩小姐大婚啊,乱世刚平,良辰好景,妙哉啊。”

    “可傅红雪去了哪里呢?”

    “大侠自然有大侠的去处,莫非还能让你天天见着?”

    小二哈着腰过来添茶,乐道:“要小的说,近日喜事多,却都比不上那对夫妻双双撒手人寰——”

    “听说那女人死无全尸,手上的人命恐怕得几十上百条,老天也看不下去。”

    “真是污了唐门小姐的名。”

    茶客假意怒道:“该打!”

    “天下间如今只有一个唐门大小姐,便是唐青容!”

    小二笑得更起劲,“得得得,是我糊涂了。”

    萧家里却极安静。

    尤离蒙着被子团在床头,直到萧四无乐出声:“你也不嫌闷得慌。”

    尤离像只没睡饱的猫,懒懒地拉下被子,听萧四无提醒:“你儿子又在哭。”

    尤离道:“你去哄。”

    萧四无挑眉,“为什么——”

    尤离瘫在床上,低头嘟囔道:“我没力气下床……”

    萧四无憋笑半响朗声唤人:“把他抱过来给良少爷哄——”

    最后尤离抱着睡过去的软软一团,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道:“快到七夕了。”

    萧四无点头,“傅红雪来过信,说会去开封……”

    尤离眨着眼睛,“许久没见过傅大侠和燕大哥了。”

    萧四无道:“他们俩有什么好见的——”

    不过须臾便改口,“不过佳节里的开封倒是好看。”

    于是皎皎河汉两情相悦之时,柔灯如海,缤纷满街,管弦绕梁。

    天香谷远在东越,柳扶风执着两盏花灯,轻扬,倒酒,一杯给白云轩,一杯给苏沐瑶。

    白云轩当然是一生错付了,叛离师门也是真,但人已经死了,害她错付的人也死了,谁又能再计较什么——

    “相逢恨晚?”

    “其实对的人无论何时也不算晚。”

    少年一步一步踏过短桥,递给齐落竹一盏花灯,打着扇子得意道:“这是青铃送来给我的,出自天香谷,比街上买的好看许多。”

    齐落竹道:“的确,唐盟主的妹妹果然心灵手巧。”

    唐青枫一笑,“齐兄似在夸她,实则还是夸我,多谢。”

    尤离在楼上目睹二人,拉拉萧四无衣摆示意,后者侧首看罢便道:“我只怕唐门要绝后了。”

    燕南飞坐在一边仰头喝酒,笑声爽朗。

    萧四无问:“在笑什么?”

    燕南飞道:“笑世间之奇妙,傅红雪也能和萧四无一起喝酒。”

    萧四无道:“喝个酒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不是所有一起喝酒的人都是朋友。”

    傅红雪道:“世上有两种人是永远不会成为朋友的。”

    萧四无道:“比如傅红雪这样的人和萧四无这样的人。”

    尤离从萧四无手中取过酒壶,“不能当朋友的人也不一定就要当敌人。”

    “中秋节时二位要不要来洛阳做客?”

    萧四无立刻道:“做主人的可不同意。”

    傅红雪却道:“一定去。”

    萧四无冷笑,“也罢,不过住在萧府可比住客栈贵。”

    尤离窃笑道:“蓝铮师兄大约也会去。”

    萧四无这回很大度,“你师兄例外,就不收钱了。”

    燕南飞道:“等叶盟主忙完这一阵便可去找你们了。”

    “其他三位盟主最近都忙着私事……”

    喧闹街边,韩莹莹今日未拿枪,拽着离玉堂满街跑,逢人便笑。

    对面的人都满面亲和:“离盟主也来了——”

    离玉堂一拱手,“是,忙中偷闲……”

    一抬眼忙又唤一声:“莹莹,慢着跑——”

    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有娇小人影拎着双环冷冷别过头,“别跟着我。”

    笑道人哭笑不得,“无忆,我不认路,不跟着你可就迷路了啊。”

    “无忆,你的桃子也到了嫁龄了,我们真武山上也有只——”

    曲无忆忍不住笑,“鹿也有嫁龄?”

    笑道人道:“人总有嫁龄罢,无忆……”

    曲无忆板着脸转身,“才不跟你瞎胡闹。”

    燕南飞静静盯着下方正中央的戏台,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当年舞剑的太白剑客,衣袖起伏剑光四溢——

    太白的少侠舞起剑来真是风华绝代。

    余光里尤离站在萧四无身侧,放飞一盏花灯——

    温柔的光,透纸而散,升腾入空。

    萧四无的白衣在暖光里也柔和起来,跟江熙来的月白长衣却完全不同。

    愣神间又一盏灯塞进他手里,傅红雪的脸已被柔光映出——

    “来。”

    燕南飞的淡淡愁绪被一扫而空,哑口无言,半响才道:“多大岁数的人还放灯?”

    傅红雪道:“还年轻,日子还长。”

    “应个景罢。”

    萧四无盯着花灯漫入云间,低语道:“饿了罢,下去吃点东西。”

    后而几人衣角翻飞,瞬间消失在唐竭偶然的视线里——

    冷霖风正往他腰上系一个同心结,抚上他侧脸问:“怎么了?”

    唐竭本喝过些酒,迟疑片刻,晃晃头道:“没什么,我好像眼花了。”

    然后对视一笑,取过冷霖风手里另一个同心结帮他系上,耳边佳音渐起,是个淡妆翠裳的伶人拂袖正歌——

    我是清都山水郎,

    天教分付与疏狂。

    曾批给雨支风券,

    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

    几曾着眼看侯王。

    玉楼金阙慵归去,

    且插梅花醉洛阳。

    番外:云来密事

    叶良萧记忆中,自己是头一次来巴蜀。

    虽然萧四无告诉他,他出生后不久就到了巴蜀,然而他当然不记得了。

    他跟着萧四无练飞刀,双刀也用得很利落,剑法是叶知秋和燕南飞教的,唯有傅红雪同意收徒时萧四无反对。

    反正萧四无总对傅红雪态度不好。

    不过他是个合格的父亲。

    叶良萧叫他阿爹,叫尤离则只叫爹。他从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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