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是整个神圣帝国之中疆域最为狭小的一个州府,既不像殇州那般广袤,也不像并州那样富饶,按理说很不起眼。
    可是因为冀州临近帝都京畿地带,是帝都最大的缓冲地带,素来都是以军事戒备森严为著称。帝都是帝国的心脏,位于神圣帝国中部偏北的地方。北边有高耸入云地形险峻无比的天然关隘神圣山脉为屏障,加上汹涌的无定河以及无定河北边的雪麓山神殿的守护,素来都以安稳著称。可南边就不一样了,帝都以南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即便是有偶尔的小小山林却都不高也并不险峻,几乎可以用畅通无阻来形容
    。
    所以,充当京畿地带守护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并不显眼的冀州身上,这也是冀州常年驻军颇多的根本原因。而从地图上看,冀州也如同一张弓一般,南边凸起,两侧狭长,严密的将京畿地带包裹在其中,如此一来陈天泽一行人的北上便需要彻底贯穿整个冀州才能抵达
    到京畿地带,也才可以彻底的名正言顺。西沣镇作为冀州的门户,在一个时辰之内便被攻破,这恐怕是任何人都未曾想到的。毕竟西沣镇作为军事重镇,城墙的构造本就不同于普通城池,加上上万攻守
    兼备的精锐士卒,本以为可以强撑一段时间,却最终以惨白而告终。
    城池被攻破后,山字营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甚至连俘虏都没有接受,只是在数千人放弃了抵抗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越过北城门,向着北边进发。
    五千余名山字营的骑兵大都神采奕奕,个别身上挂彩的士卒更是一脸骄傲神色,只是这些人大都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向前,看向了那个沉默不语的年轻黑袍男子。山字营的底子是来自于殇州锡山郡,对于陈天泽这个名头并不陌生。春节过完的时候,这位在殇州鼎鼎大名的陈大人入主殇州,一口气屠戮了清风山三百余人的匪盗团伙,而后更是将整个殇州最为彪悍的狐月山一干人杀的干干净净,这怎么能不让人敬畏而振奋呢?如今有幸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而且还特娘的是和
    这位名声响彻了整个殇州的大人物并肩作战,谁能不兴奋?当然,如今的山字营早已经不是那个才三千人便大摇大摆的突出殇州,直接杀向了并州州城的山字营了。如今的山字营仅仅是骑兵军旅人数就已经达到了八千之
    多,更有两千沿途接收的步卒,队伍不可谓不壮大。而此次西沣镇的战斗之中,殇州的山字营便是主力,挑选出了五千精锐骑兵作为先锋大军,目的便是在冀州的防线之中豁开一道口子。如今这五千人之中,有一大半都是后来在司州和并州境内整编而来的精锐骑兵,对于陈天泽兴许不是很了解,可是大都听闻过并州上郡的那件一日空城的事件,对于陈天泽这个名字自然
    也不陌生。耳熟归耳熟,可是但凡是当兵的,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信奉手中的武器,信奉能够带着大家伙大胜仗的将领,对于一些所谓的江湖高手素来都没有什么好感,
    更提不上是敬畏了。如今,在亲眼见识了这位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以一己之力直接将坚固无比的西沣镇南边的城墙摧毁并直接导致近两千敌军无法战斗的一幕,一个个都彻底亢奋起来。杀入西沣镇的时候,那些还处在震惊之中的敌军根本就没啥能力反抗了,一个个都成了软蛋,根本就不值一提,才仅仅一个时辰,敌军的尸
    首就几乎铺遍了整个城池,剩下的敌军直接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脸色苍白的不敢反抗,这样的战斗,简直是太痛快了!
    驾马走在山字营最前方的陈天泽依旧盯着一定厚重的裘帽,拢了拢那件黑色的长袍,脸色微微苍白的驾马缓缓前行。策马走在一侧的几名实权校尉大都神采奕奕,刚想要和这位以一己之力攻破西沣镇的陈大人搭话,却被韩青山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大家便都不敢再说话,只是神
    色依旧炙热的看着陈天泽的背影。而后将视线放在了另一个来历不明的敌军身上,疑惑不解。韩青山驾马和陈天泽并肩而行,从离开西沣镇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没有和陈天泽说话,似乎是在懊恼陈天泽的自作主张,又似乎有些拉不下来脸,总之就是头
    也不转的缓缓前行。陈天泽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驾马前行,而他的身边,还突兀的站立着一名身材略显消瘦的甲士。当然,这名甲士身穿的甲胄压根就不是山字营的甲胄,而是西
    沣镇守军的铠甲。
    此人便是之前那一标出城查探军情的斥候队伍之中唯一的幸存着,也是在独自返回西沣镇的时候遇到了站立在城门南边不远处的陈天泽的斥候刘彪。
    只不过,现在的刘彪却没有了那种胆怯和畏惧,而是神色晦暗的低着头,驾马前行。西沣镇被攻破的时候,陈天泽直接从敌人堆里拉出了装死的刘彪,然后随手丢给他一柄普通山字营甲士配备的制式佩刀,冷冷的说了一句:“天字营从来没有软蛋
    。”
    而后,刘彪便跟着陈天泽一同北上了。因为刘彪看到了山字营所有的骑兵佩刀都是如出一辙的制式佩刀,这种佩刀在十一年前便已经绝迹于神圣帝国。原因很简单,当初这种能够称得上是制式大刀是专属于十多年前那支让整个帝国都敬仰万千的天字营所特有的大刀,神圣帝国曾经明令禁止任何其他军伍配备,所以能够配备制式大刀的人只有天字营的甲士。
    可是后来,那支从南边征战大胜后返回并州的天字营很快便被责令就地解散,这种制式配刀也自此匆匆消失于神圣帝国。刘彪没有想到如今这支一路由南向北的大军竟然清一色的配备着这种恐怕如今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出来的制式配刀,之所以跟着陈天泽北上,原因很简单,在西沣
    镇前,陈天泽曾说过如果他在西沣镇之中活下来了就带他见一个人。刘彪怕死,若是不怕死就不会躲在了死人堆里装死了,可心中却突然有些宠宠欲动,压制了数十年的疑问一点点涌上心头。战力甲天下的天字营为何一夜之间解
    散,陈家为何一夜之间倾塌,为何曾经在帝国最为优秀的军人会沦落到在任何地方都被打压的凄惨境地!这些疑问堆积在刘彪的心中,像一块巨石一般,压抑的刘彪喘不过气来。只是他想问,却见到这个惊世骇俗的年轻人一直微闭着眼睛,似乎不愿说话的样子,这
    十年来练就了一番不错的察言观色本事的刘彪就识趣的不敢搭话,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神色纠结。
    “在想为什么让你活着?”
    一直微闭着眼睛的陈天泽在行进了半个时辰后,终于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一眼神色纠结了一路的刘彪。
    刘彪被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谄媚几句,却发现似乎不太合适,便只是点了点头。陈天泽呼出一口白雾,抬头看着前方,缓缓道:“别猜了,猜来猜去累不累。我姓陈,叫陈天泽、陈,是十一年前权倾帝国的陈家的那个陈,天是天字营的天,泽,就是天降恩泽的泽。带你去见的人是十一年前官居三品千武牛将军的人,姓陈名平安,当然,这个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天字营的四大都督之一,就这
    么多。”
    刘彪的脸色巨变,满脸诧异震惊的看着陈天泽,许久许久之后,才缓缓收回诧异的视线,低下头。陈,陈家的陈,天,天字营的天。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当年那个战力甲天下的天字营真正应该效忠的主子就是眼前这人,而陈平安的名头,似乎没有一个普通
    士卒不知道吧?
    沉默而又安静了许久之后,一阵抽泣声想起。
    跟在陈天泽身后的几名实权校尉大都神色诧异的将视线放在了陈天泽身侧的那个来路不明的敌军,看着那个微微颤抖的身体,那种死死压抑的哭腔,一脸不解。
    陈天泽没有说话,只是在那刘彪的抽泣声渐渐歇止的时候,随手递过来一柄崭新的制式佩刀。刘彪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没有接过那柄崭新的佩刀,而是咧嘴一笑,拍了拍挂在马背上的那柄跟随了自己数十年的老旧佩刀,沙哑着嗓子道:“天字营规矩,一刀
    陪一生。”
    陈天泽愣了一下,随即神色平静的点点头,看向了北方。
    天字营是解散了,可是当年的那些老卒,有多少人都是像刘彪这般,佩戴着这柄大刀,一过就是一生?
    “加速行军!”
    就在这时,一直目不斜视的韩青山突然板着脸吼了一句。
    站在一侧的陈天泽突然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而立在陈天泽一侧的刘彪则是破天荒的将微微佝偻的身躯挺直,单手持刀,单手握着缰绳,加快行进的速度。五千山字营精锐骑兵,迅速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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