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飞乍出来,落了张尔成满手,他斜睨了一眼,从容淡定的将那人给踹开。
    失去了视线,那人捂住眼睛,就这么被他踹飞了几米远。
    宋韵仰头看着张尔成向自己走来,他紧绷的下颔线条都染着慑人的狠气,他下垂的眸更显出几分幽深可怖。
    只是那张脸终究是寡而淡漠的。
    他抬手撕掉封住她嘴唇的胶带,用折迭刀割断了绑住她的绳子,看见浴缸里深粉色的血迹,他眼神更冷几分。
    宋韵得了自由,还没从浴缸里爬出来,见顾远航拿着匕首朝他们这边冲过来,凶神恶煞地喊道:“老子不得好过,你们也都跟着一起去死!”
    宋韵大呼:“小心!”
    张尔成眼尾一泠,他反身回去以手相抵,却没想到顾远航声东击西,他一只手握紧成了拳,快速冲张尔成肩窝处的伤揍了一拳。
    张尔成脸色一白,目露凶光,他紧抿着唇,面上温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发指的残忍狠戾,只见他对自身的伤视若无睹,拿起折迭刀的尖锐一端,用力朝顾远航的一只眼球扎去。
    “啊——”
    顾远航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旋即松了手。
    他的小弟们却在这时冲上来,将顾远航拉了回去,五六个人一起涌入浴室,空间瞬时都显得狭窄而逼仄。
    张尔成冷眸看着他们,一秒都没有停顿便在心里估算了战斗的胜算。
    他转过身,把宋韵抱起来,宋韵面对着那帮歹徒,看见了他们中的一人拿出了一支木仓,对准了张尔成的后脑。
    宋韵的心刹那都跳出了嗓子眼,那个人扣动了扳机,她没有力气去推倒张尔成,他却仿佛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目光不曾往后面看一眼,抱着宋韵歪斜过身子,那颗子弓单便直飞往前,打破了浴室的窗户。
    玻璃哗啦啦的应声碎了一地。
    宋韵见那人又在扣扳机,但显然里面没货了,他扣了几下都没什么反应。
    前路被挡,张尔成只能抱着宋韵,将她往破掉的窗户上拖。
    这里是一层,可以将她给送出去。
    但窗棂之中还有因为破碎而竖立起来的玻璃条,张尔成看了眼,腾手抱住了宋韵,另一只手去抓那些玻璃条,用力将它们给拽出来,不过三五秒的时间,玻璃条便全部被他给拔出,他修长的手指也因此布满血痕。
    那些血触目惊心,当他再去抱宋韵时,血糊了她满身,他仿若没有痛觉,只是紧抿着唇,仍旧有秩序的做这一切。
    窗棂上干干净净了,张尔成托住宋韵的臀,将她往上面抱,他开口,声音是如风沙刮过的粗嘎低沉:“从这里爬出去,不要回头。”
    窗户并不宽敞,且浴室的窗户都会更高一些,加大了攀爬难度,可宋韵方才已经被折磨得没有力气了,腰窝处的伤此刻更是烧一般疼痛,她爬得艰难,半天也缩不出去。
    宋韵奋力的缩爬时,突然感到托住她的力气一松,她忍不住回头去看,见是顾远航捡起了起初绑她的绳子,从后面用力勒住了张尔成的脖子。
    张尔成腾出了一只手去抓住绳索,另一只手却还托着宋韵,见她回头,他眉眼一戾,腥红着眼,紧抿的唇都显得百般固执,语气变得极沉而冷,几乎是将字句在齿尖一个一个咬碎,用力地对她说:“爬出去!”
    宋韵强迫告诉自己不要去看赶紧爬,可那瞬间脑子却变得极度凌乱,根本不受控制地去看他。
    那根粗粗的绳索在不停的勒张尔成,为了不窒息,他用手去挡,方才拔玻璃的血痕伤口,就这么被粗粝的绳索勒过磨过,鲜血汩汩的流淌出来,翻起里面的血肉,绳索都被染成了猩红。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正要反身去继续爬的时候,顾远航却又换了攻击方式,只见他腾出一只手,从张尔成身后伸出来,用力地死死地抠进了他的肩窝处。
    “……”宋韵看见木仓伤口在他的指尖崩裂,她甚至能听见他手指入肉搅动血肉的声响,她被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泪越淌越多,张尔成那种惨白布满汗水的脸在视线里都变得模糊。
    他脖子憋得粗红,肩窝的血流遍了胸口,笔挺的西装遍染鲜红血色,他却只用那双冷厉的眼盯着宋韵,眉目像是被风尘暴刮过一般,带来濒临死亡的危险,却也如被风尘暴席卷过后的地方一样,只有满片的荒芜和狼藉。
    那荒芜狼藉之下,也许有他那颗枯竭空白的心,或者是他藏起来的深情款款,固执和偏疯,深情和淡漠,无论好的坏的黑的明的,他全部给她。
    宋韵看见伤痕累累的他,彻底明白为什么她是他不肯亮在人前的软肋,可惜顾家密室那一遭,他暴露了,所以惹来了今天的祸端。
    宋韵不及思考太多,她折身扑上前,抓起张尔成的折迭刀,怒目圆睁狠狠朝着顾远航抠住他伤口的那只手狠狠刺下去。
    他的折迭刀很锋利,宋韵一直都知道,她特意克制了力度,见刀尖刺穿了顾远航的掌心,他尖叫一声松了手,张尔成却没去攻击他,他再度抱起宋韵,往窗户口塞。
    他似乎也知道她为什么爬不出去了,所以他将她抱起来的时候,蹲了马步屈着腿,让她踩住他的膝盖借力和高度。
    宋韵终于爬上了窗棂,她跳下去的前一秒再次回头看张尔成,见那歹徒抓了起初顾远航的那把匕首出来,迅速有力的从后面狠狠刺入张尔成的后背。
    张尔成瞳孔骤缩,那双冷淡的眸子里溢出了漫无边际的黑。
    他咬紧牙关,双手一推,将已经爬到窗棂上的宋韵给推了下去。
    宋韵跌倒在地,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仿佛因为张尔成被刺的那一刀停止了工作,她无法思考,同样固执的重新站起身,双手攀附在窗棂上往里面看。
    见满浴室的狼藉和血色,在那混乱不堪中,张尔成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他不是圣人,伤口会疼会出血,被人捅了一刀又负了木仓伤,再不能爬起来了。
    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托她离开这里。
    宋韵崩溃得失声大哭,她看见那昔日禁欲冷漠,凡人不可染指的神明,曾经在那样骤乱的暴雨天气中,他都只是坐在那辆黑色宾利里,睥睨着众生求生,倨傲又无情。
    宋韵从没想过有一天是她折了他,让他竟从天边坠落,不惜代价要带她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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