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联系了?真的假的啊周念,我之前可是看见过好多次你和他走在一起,别藏着啊周念,别这么小气嘛,大家都是朋友。”
    “就是啊,能约回来一起吃个饭不?”
    ……
    周念自然没有那个本事,她早就没办法联系到鹤遂,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观众而已。
    嗯,她也去看了他的电影。
    不愧是暑期档的黑马冠军,电影院里座无虚席。
    周念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
    是一部热血复仇片。
    观众们情绪高涨,只有她一个人,从他一出现在大荧幕上就开始哭。
    她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以这样的方式。
    电影散场。
    保洁阿姨来打扫时,发现最后一排还坐着一个小姑娘,又瘦又小,两只眼睛肿得像两只核桃。
    “怎么啦小姑娘?”保洁阿姨关心地问。
    “没事……”周念哽咽着,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又说了一句,“我只是很想他。”
    没事。
    我只是很想他。
    ……
    回忆到这里时,周念只觉得有一股火从胃里烧上来,眉心传来一股酸意。
    她赶紧想要坐起来。
    “周念,你怎么了?”莫奈着急地问。
    “那个给我……”周念忍着不适,指了下放在角落里的一个呕吐盆。
    莫奈赶紧去把呕吐盆拿过来,放在被子上,然后去把躺着周念扶起来。
    周念一坐起来,就捧着盆子吐了起来。
    没吐出东西,只有胃酸和胆汁。
    莫奈看得很心疼,准备了纸在手里:“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周念接纸擦了嘴,喘了好一阵的气,才有点微弱的力气来说话:“习惯了。”她指了下胃,“胃酸会反上来,吐出来会好受点。”
    莫奈把呕吐盆放到地上去,又问:“我听医生说你得了厌食症,得这个多久了?”
    周念说:“高中就得了。”
    莫奈想到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怪不得你高中就很瘦,但现在的你和高中完全不是一个瘦法啊,你一定快点好起来。”
    周念什么也没说,模糊地嗯了一声。
    她曾经的确有一段时间好起来过。
    那时,还有人曾对她说过,周七斤,七七四十斤公斤,他的目标就是把她养到四十九公斤。
    莫奈说:“等你好点,我带你去看看我直播的地方,就当是散散心。”
    周念淡淡地笑着说好。
    莫奈看了眼时间,说:“我晚上还有一场直播,我得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我们微信保持联系。”
    周念点点头。
    莫奈离开了。
    周念有气无力地瘫倒回床上。
    她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听见外面走廊里传来男人嗓音。
    “嗯?”
    熟悉的嗓音,像玉石的冰凉质地,又带点儿懒意。
    周念霍地睁眼,条件反射般看向门口。
    外边走道寂静,病房里的周念听见他又说:“哪次少了你的礼物?少逼逼。”
    很冷淡的腔调,却有点像在哄人。
    周念感觉胸口又开始烧起来,每一根神经都磨人般地在颤抖。
    他在和谁打电话。
    买礼物……
    女孩子才需要买礼物,听他口气,不像是买给男人的。
    “行了少废话,我这会有事。”男人嗓音越来越远。
    “……”
    周念回过神来,艰难地起身,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身上的被子推开。
    她抬脚下床,却因没力气摔到了地上。
    手背上传来刺痛。
    周念仰头看了眼输液管,她不想拔针给护士姐姐添麻烦,就扶着床站起来,把挂钩上的输液瓶取下来,提在手里。
    她打开门冲出去的时候动静不小。
    房门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惹来前方的男人驻足回眸。
    走廊尽头一扇天窗开着,他逆光而站,英俊脸庞模糊在光影里,周身轮廓却被深化得厉害。
    他戴着黑色口罩,姿势懒散,单手插在裤兜里。
    光线里,尘粒在浮浮沉沉。
    周念单手扶着墙,另一只手里提着输液瓶,软管里的血液开始回流。
    这时候,鹤遂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
    这一刻,那些如金粉般浮沉的尘粒仿佛静止。
    时间被人按下暂停键。
    目光相接时间很短暂,这一次,鹤遂看她的眼神有了变化,不像是在路演现场般的冷漠无温。
    而是多了一丝厌恶。
    除此外,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周念眸光闪烁着,她狼狈地站在原处看着他。
    这样的对视没能超过三秒,他轻描淡写地扫过她的脸,又扫了一眼那根已经回流好长一截鲜血的输液管,挪开了眼。
    他转身进了旁边的诊室,把她留在原地。
    尘粒重新开始浮动,她却很难控制住呼吸。
    周念扶着墙,一步一步靠近那件诊室。
    她抬眼,看见诊室上的门牌,上面写着“心理干预理疗室”的字样。
    这时候,一名年轻男子走过来挡在周念面前:“不好意思,你不能进去哈。”
    周念咳嗽了几声,说:“我想……”
    “不管你想什么都不可以。”男子语气很不耐烦,“你要是再这样骚扰鹤哥,我们会报警的。”
    “你是谁?”周念问。
    “你都做私生了还不知道我是谁?”男子翻了周念一个白眼,“我是鹤哥的助理你不知道吗?”
    周念虚弱地吊着气解释:“我和他认识的,我想和他聊聊。”
    “你可省省吧!”
    男子失去耐心,冲她挥手,“走走走!”
    周念没走,固执地留在原地等着,举着药水瓶的手臂发酸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那扇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鹤遂走了出来。
    周念等他从面前经过,与此同时,助理赶紧跑到她身前站着,用背挡着她,像是生怕她会有什么危险动作。
    他越来越近时,天窗里涌进来一阵风。
    将他身上的味道吹给周念。
    一种质地清冷的男香。
    雪松混淡茶的香气很淡,却散着悠远,有旷野袭来的侵略感。
    他的身上也不再是十七岁少年时期的淡淡皂香。
    鹤遂来到面前。
    周念把头从助理肩膀处探出去,苍白干裂的唇缓缓张开,发出嘶哑虚弱的颤音:“鹤遂,我……”
    他根本就不看她,一步都没停,长腿越过她时带起的那一点微风,都是那么的冷漠无情。
    周念认命般闭上了嘴。
    四年太久了,他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也变成了彻底不在意她的模样。
    不管周念愿不愿意接受,这都是事实。
    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只能去接受这种事实。
    他消失在视线里。
    风又吹进来了,这一次,是带走空气中他残留的一点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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