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向日葵铁篱笆……向日葵就不说了,铁篱笆这东西楚沁认识,其实当地叫马甲子,有些人的菜园里就围着这个,楚沁种在屋外半点不突兀。
    等铁篱笆长成,会形成一道带刺的墙,屋子的防卫程度更上一层楼。
    “雨伞两把,镜子一块……”
    有意思的是还有三个灯泡,可难过的是她们这里并没有通电。
    这里就又去了六次周抽盲盒了。
    剩下三个周抽盲盒和两个月抽盲盒抽出来的分别是:两只无墨钢笔,一盒钉子,以及木桶口径大的铁锅和一个望远镜。
    楚沁:“……”
    没抽到墨水前钢笔基本没用。
    至于买,不可能,她宁愿用铅笔。
    至于铁锅和望远镜还是深得她心的。铁锅有两只可以挂着的锅耳,等她再做个三脚架,往后冬天升火堆时就能把铁锅挂在火堆上,也不要再费劲去灶炉里烧火了。
    望远镜呢,进山可用。
    楚沁在煤油灯下把物资记录在册,心中好似又踏实几分。
    家里的存粮其实已经所剩无几。
    地瓜早在六月初就已经消耗完毕,她后来做地瓜饭时用的都是东湖买来的地瓜干。
    楚沁胃口大,家里的存粮要不是多次补充压根不够她吃的。
    就连大米,也只剩橱柜里的半麻袋了。大约是八斤左右,面倒是还有六斤,葛根粉两斤。
    除此之外,背包空间中还存着约四斤左右的野羊肉,约一斤半的猪肉。
    卧室靠门的墙上挂着两只熏过的野兔,以及缸里存放的笋干海带等杂七杂八的干货。
    而蜂蜜那些,没法填饱肚子,暂且不提。
    “唉——”
    一声叹息在寂静的屋里响起。
    楚沁没办法,如今牛奶和烤冷面她都有天天吃,再这么下去她怕是也得把饼干取出来吃了。
    —
    夏收开始。
    村里在乡里县里读书的学生都放假回来,就是为了帮忙夏收。
    这是最劳累的一段时间,比春播劳累。
    夏收过后就是秋收,紧接着把地再匆匆翻一遍,种上玉米黄豆土豆等作物,待到漫天飞雪时才能彻底歇息。
    楚沁早早便起来了,今日六点整就要在工具房门口集合,拿完工具后去菜籽地。
    “大家争取在半个月内把菜籽给割完,千万不要拖。早收完早上交,地空出来后咱们接着种!”
    到时候种的可都是能自留的。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楚沁听到后都心生激动。
    早晨六七点是最舒适的时候,楚沁握着镰刀,站在已经把杂草除得差不多的菜籽地里,弯腰开始收割菜籽。
    田野辽阔,所见之处满是已经由绿绿变黄的菜籽。
    大家都没心思说笑交流了,一时之间,田野中唯有“唰唰”声。
    楚沁干活干的最起劲。
    正在巡视的韩定国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在他看来楚沁这姑娘是村里第一实诚人。
    就是他自己有时都会为了歇息一二,而放下手里的镰刀直起腰到处走走,名曰:巡视。
    可楚沁左手把菜籽一抓,右手镰刀一割,还没半小时就割完一垄地。
    一垄地割完也没歇息,而是继续第二垄,旁人歇三次她才歇两次,惹得旁边一起干活的人都嘀咕楚家闺女是实心眼。
    紧接着又不可避免想到楚沁天天都拿十工分,等年底分钱分粮分票时能分到多少?
    观察三天,有人心里有了想法。
    村里有户姓胡的人家,这也是唯一一户姓胡的,和楚家相同,都是早些年逃荒而来。
    但不同的是胡家子嗣不丰,胡老头带着儿子逃荒来后给儿子娶妻生子,娶的是同样逃荒来的女人,一家子全死光了只剩她一个。
    当年胡老头觉得好,因为人家姑娘没要彩礼,他美滋滋地觉得自家是占了大便宜白得个儿媳妇。
    像是同样的外来人口,如楚家,因为两儿子结婚的事儿欠债欠了整整三年,楚老头临死之前才还清。
    但再过几年,他想法就变了。
    楚老头的两个儿媳都是当地人,即使不是本村人,人家姑娘和村里有些人也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
    再说,人家儿媳娘家又不远,所以楚家明显比自家混得开。
    可娶都娶了,关键是自家儿子在逃荒路上受过苦身体不得力,就算是离了还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胡老爷子暗暗后悔,等儿子儿媳结婚好多年,只生出个病弱的孙子后,后悔程度达到顶峰。
    索性根子在自家儿子这里,全家人同心协力齐上心,胡家孙子再是病弱也慢慢养大了。
    胡家孙子叫胡长生,名字是胡老头取的,寓意特别明显,希望孙子健康长寿。
    为着这个得之不易的孙子胡老头甚至都不敢死,他身体不算康健,一年中有半年得躺床上苟延残喘。
    但身残心未残,他就琢磨着,到底还是要给孙子娶个身体康健的姑娘,这样生下的孩子中和一下或许能抵消了孙子的不康健。
    他胡老头为了这个孙子,把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注意个遍,特别是村里和自家孙子岁数相近的姑娘心里都有数。
    原先他是看不上楚沁的。
    因为这姑娘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后来母亲死了,是住在叔婶儿家长大的,叔婶儿说到底哪有亲生父母疼孩子。保不住自家这边彩礼刚给,人家叔婶那边就直接扣留。
    以己度人,胡老头觉得自己干得出这事,别人也能。
    再说楚沁也就普通姑娘,在她叔婶家里生活时好像也没有多能干。
    直到楚沁搬出叔婶家,又是自己收拾房子,又是去钢铁厂工作,再是一水的满工分。
    老天爷啊!
    胡老头眼睛都亮了啊。
    简直来个垂死病中惊坐死,妈呀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孙媳吗!
    父母双亡等于不需要补贴娘家。
    没有兄弟等于财产会归入夫家。
    搬出叔婶家等于关系不再亲近。
    她还能干活,一个人能抵儿子儿媳两人,往后有她在,自家孙子不下地都行。
    胡老头忍不住了,连忙跟儿子儿媳分析一通,一致认为她楚沁就是孙媳的最好人选。
    “但,楚家不一定会同意。”
    胡婶儿皱着眉道,其实是一定不会同意,除非楚沁以死相逼死活要嫁。她心里明白,楚沁条件可比自家好太多了。
    楚沁从叔婶家搬出去后和她婶子也亲近,她婶子应当不会愿意楚沁嫁到自家来。
    再者,楚沁还有舅舅和大姨。
    她舅舅也就罢了,但那乐水的大姨可不是好摆弄的,是一等一的精明人。
    胡老头也愁,抓着头发想半天说道:“要不先让长生去跟人家姑娘接触接触?”
    自家长生虽然他也没下过地,但读过初中呢,是读书人。如今待家里也是在复习啊,隔壁静水庄会建村小,自家长生当个老师肯定没问题。
    长生和其他男孩不同,白白瘦瘦的,嘴也甜,就招姑娘家稀罕。
    烈女怕郎缠嘛。
    只要楚沁同意,其他人再不愿意都不成。
    胡婶儿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等夏收结束后再说吧,这段时间我再观察观察。”
    为啥呢?夏收时天气这么热,自家长生出门哪里受得住啊。
    于是乎在收菜籽的这段时间里,楚沁尚未遇到“艳遇”,但总能觉得自己被盯上。
    她对人的眼神很敏感,不需多久便发现盯她的人是村里的胡婶儿。
    古怪古怪,她和胡婶儿不熟,胡婶儿总是盯着她干啥?
    楚沁警惕心渐起。难不成是自家地瓜地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胡婶儿甚至都没踏足过她家那座山坡。
    楚沁防备几天后没找出问题来,胡婶儿总是打量她,有时还看着她笑……
    她也不管了,只专心干活。
    夏收大约持续半个月,等到进入八月份时最后一片的菜籽终于收割完毕。
    紧接着就是堆垛和晾晒,这也有讲究。
    将油菜交错堆叠,堆叠过程中不能堆得太紧,需要留出缝隙,如此才能通气散热。
    最重要的是这项晾晒工作最好得在晴天时完成,否则又要费心费力的准备稻草垫和油布盖在堆好的菜籽上。
    “大家都辛苦了,先休息两天吧,等大后天的时候再来脱粒。”韩定国吩咐道。
    菜籽得晒五六天,最早那批也得等到大后天才能脱粒。
    这段日子村民们实在累,干脆让他们休息两日,免得累出病来。
    在太阳暴晒后黑了两个度的楚沁也终于有时间去思考胡婶儿是不是发现她的地瓜地了。
    这日,天气总算凉爽几度。
    清晨的风吹得人舒服,存粮告罄的楚沁背上背篓准备去山里摘些野菜做菜团吃。
    家里菜园的菜因为最近缺水的缘故长势不算喜人,本来楚沁可以时时浇水,但村里任务重,家里还有两只猪嗷嗷待哺,以及重中之重的两片地瓜地……楚沁对菜地实在没咋上心。
    “人糊弄地皮,地糊弄肚皮。”一同上山的楚婶儿笑着说道,“你趁着入秋前再种一茬,可别冬日里没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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