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微眼眸微顿,杜泽新开出来的药方中需要用到不少奇珍妙药。每一株草药单独拿出来都能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珍品。
    这些珍品往往不会放在太医院,而是存在国库中。
    若圣上真对良妃漠然忽视……那这些药材势必是拿不到的。
    良妃见韩微面色,知她已经想通了。
    她入宫是为了巩固家族地位,圣上很清楚。
    她从未争宠,是因为她心里也明清,她对圣上不抱希望、没有感情。将心比心,她自己都不愿与圣上多接触,又何必强求圣上关怀备至。
    况且,她有韩微照顾,心中已是十分熨帖。
    听了良妃的话,韩微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误会圣上了。
    圣上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
    只是……
    “那圣上为何生气?”
    良妃失笑:“你确定那叫生气?”
    韩微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不然叫什么?”
    良妃顿住,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缓缓说道:“确实是生气。”只不过是打翻了醋坛子的生气。
    她让怀菱把暖炉递给韩微,随口问道:“昨晚没睡好吗?眼下都青了。”
    “……嗯。”
    韩微有些不自在,昨日刚睡下去时倒还好,可过了半夜,暖炉已经没了热度,银制的暖炉在被窝里似是变成了冻人的冰块,一碰就透心凉,将她迷迷糊糊冻醒。
    换上新暖炉,又花了不少时间,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点也不踏实,早上起来时还有些恍惚。
    良妃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笑着让她要多注意休息。“我这儿有怀菱就够了,你先回去好好歇会儿吧。”
    韩微放心不下,等杜泽来了亲自把脉,点头说无碍后这才放心地回了长乐宫。
    昨夜睡得不好,韩微回来后先在暖阁里小憩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已到了晚膳时分。
    冬日的夜来得早,韩微起身的时候明显感觉比前几日都要冷上不少。
    朝雨从外头将膳食拿进暖阁,见韩微起来了,赶紧过来伺候。
    “入夜后天冷了好些,娘娘可别冻着了。”
    韩微点点头,听话地多穿了一件。
    待坐到桌旁,她便觉着不对了。“为何要摆两套碗筷?”
    “圣上今日不来吗?”萤飞正将莲子银耳粥端给韩微,她记着今早上李公公还让他们晚上仔细伺候呢。
    百合银耳粥蒸腾着热气,韩微用勺子轻轻拨了拨。
    屋内还留着一丝窗缝透气,韩微偏头看去,外头漆黑一片,宫人们压着嗓音说话,只能听到外头冷风的呼啸声。
    韩微想到圣上白日里看她的眼神,淡淡道:“撤了吧,外头风大又冷,圣上应当不会来了。”
    萤飞与朝雨两人面面相觑。
    直到韩微见俩人一直不动手,掀眸看了一眼,萤飞朝雨这才赶紧收拾起来。
    只不过表面上很急,实际上动作却慢吞吞得很。
    韩微也不点破她们,自顾自地低头用着粥。
    哪知才用了一口,屋外就传来了通报声——“圣上到!”
    韩微着实没想到圣上还会过来,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跟前站了个人。
    烛光被对方宽阔的身影给遮挡,韩微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韩微抬头,便看到圣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圣上万安。”
    她声音软软的,听着便很乖巧。
    楼傆本憋着一股子气来的,见她这副样子,火气顿时散了大半。他坐在榻上:“过来。”
    韩微慢吞吞地挪过去,站在楼傆边上,不知道圣上喊她做什么。
    楼傆也没说话,室内寂静一片。
    宫人们不知何时退了下去,暖阁内只有韩微和楼傆二人。
    最终还是楼傆没忍住,先开口问道:“没什么话说吗?”
    他等着韩微向他解释,告诉他自己是因为羞涩才没有亲手为他用膳;又或者是因为俩人在外、要注意隔墙有耳,所以才对他不如对良妃那般温柔小意。
    甚至是因为他伤的是左侧肩膀,右手还能正常用膳才不喂他的也好。
    总之不管寻什么理由,他最渴望听到的,还是韩微亲口告诉他,再同他说一遍——他在韩微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是非他不可的。
    韩微抿了抿唇:“圣上今日怎么过来了?”
    楼傆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韩微尚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再睁开眼,她便已经被圣上压倒在榻上。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她周身浮现。
    楼傆以强势地、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人压在榻上,他双手撑在韩微两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朕说过今日会陪你。”
    韩微抬眸看向他漆黑如墨的眼里,轻声道:“臣妾以为您生气了。”
    楼傆闻言一愣,先前浓烈得如深渊地狱般骇人的墨色已悄悄散去,反而添了几分期待。
    他缓缓靠近韩微,声线压低,韩微耳边开口问道:“为什么会觉得朕生气?”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带来一股难|耐的酥痒,韩微想动却没什么空间给她挪动。
    “是因为,”这个问题韩微想了一整日,也只能想出唯一一个理由来:“臣妾去舒仁宫没同您说吗?”
    楼傆舒了一半的嘴角顿时停住,转而抿成一条直线,冷声反问:“你觉得朕会为了这个生气?”
    不是这个的话,还能是因为什么?
    韩微着实是想不通。
    楼傆看到韩微迷惑的眼神,心中那股子气又汹涌地涌了上来。
    他极力压抑着情绪,撑在两侧的手臂紧绷:“若是遇见德妃生病,张淑仪生病,你是不是也会这样照顾她们?”
    韩微脱口而出:“这是自然。”
    “好,很好。”
    楼傆怒极反笑。
    原来他在韩微心中,与那些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韩微心中,他所占有的地方甚至、甚至可能还不如她们。
    即便不愿意相信,但楼傆心中却异常清楚——这就是事实。
    他以为韩微只对他一人好,可原来韩微不过是心善罢了。
    “圣上?”韩微很明显感觉到圣上情绪不对,暴戾且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她,她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韩微尚未说完的话被汹涌激烈的亲吻给覆盖住。
    榻上铺着又厚又软的毯子,韩微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缩紧,被宫人整理整齐的毯子顿时被抓得皱皱巴巴。
    楼傆双手缩紧,搂着韩微的腰,将人贴近自己。
    圣上从未这般吻过她,韩微顿时慌了心神,当下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迫地仰头,承受着圣上的亲吻。
    韩微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楼傆才放开了她。
    她浑身发软,轻轻喘着气,抬头愣愣地看向楼傆。
    圣上为什么要咬她?
    对方刀削斧刻、棱角分明的脸紧绷着,指腹用力在韩微唇上摩擦。
    韩微形状姣好的嘴唇已经有些微肿,原本粉嫩的唇色也变得鲜红欲滴。
    对方的唇瓣柔嫩甜美,像是上好的佳酿,令楼傆一品便欲罢不能。
    韩微脸嫩,又白生生的,红唇上还沾染着一丝血迹,两者相映之下更显得她美色惊人。
    楼傆眸色暗了几分,说出口的嗓音暗哑低沉,包含着复杂而又浓烈的情绪,他一字一句道:“我与她们不一样。”
    韩微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楼傆却从她眼底看出了懵懂不解。
    满心期待顿时落了空。
    楼傆心中因着亲吻而起的那点旖旎心思顿时消散,他心中憋着一股气,憋得胸口生疼,却又不舍得发泄在韩微身上。
    他只能轻轻地咬一口,让韩微记住这种感觉。
    韩微迎着他吃人的眼神,只觉得怕是下一秒,圣上便要将她拆|吞|入|腹。
    可下一秒,身上禁锢的力道被松开。
    韩微支起身子,看着门被圣上打开,屋外的寒风吹了进来,将圣上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楼傆的话在风声中断断续续地传来:“朕等你想清楚。”
    屋门很快被关了上来,朝雨走进来,看着桌上一筷未动的饭菜,再想到圣上冷着脸扬长而去的身影,忧心道:“娘娘,您与圣上怎么了?”
    韩微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也平复了下来。
    她摇摇头,抬眸时像个迷路的幼儿:“我不知道。”
    *
    圣上去了永乐宫,没待多久又阴着脸出来的消息,没过几天就被人传到了楚婉仪的耳朵里。
    彼时楚婉仪正在修剪花枝,听到这消息,她嘴角高高扬起:“知道了。”
    圣上这人,怎么可能会一直对一个人感兴趣。
    能对韩微生出几分兴味已是了不得,怎么可能会放上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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