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卓岐看?着后视镜,目光刚好?打在?她双眸上,清亮,有一些下三白的眼睛清冷孤傲。
    眼底一点红都没有,没哭。
    “就那么喜欢?”他眼底无?澜,像是随口的一问。
    喜欢到?明明知道接了电话也是被骂,还是毫不犹豫每次都接听,每次都过去,飞蛾扑火似的凑到?人面前?,让人把一腔喜欢踩得稀巴烂。
    靳卓岐不明白孟寻对她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
    “你懂什么?”
    聂召的声音低低的,掩盖不住有些低沉的情绪,她垂着眸说:“我们认识了很久。”
    她觉得人生最重要的那阶段,都是关于孟寻的记忆。
    “咔哒”一声开了门,聂召背着吉他下了车。
    靳卓岐手?指放在?旁边,自己没发觉,就开了车窗,目光落在?女孩看?上去垂头丧气的背影上,脑子里想着“很久”,鬼使神差地想:
    如果聂召没有丢下他,如果靳如馨收养了他们两个,他也可以小时候就帮妈妈赚钱,做什么都行,如果要选一个人上学他一定会选聂召,把他能够得到?的所?有都倾尽全力给她,会努力让她过的跟现在?一样好?。
    可惜没有如果。
    车内归于平静。
    人影消失不见,车窗被合上,靳卓岐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手?机,静默了很久,给霍呈决打了一个越洋电话。
    靳卓岐会跟霍呈决认识,中间牵扯的那条线主要是因为靳如馨。
    她跟霍呈决是异父异母,两人只见过一次,关系可谓陌生人,霍呈决从小在?伦敦长大,很少回国,他十八岁之?后就彻底独立,没再跟国内的爸妈联系过。
    靳如馨自己快死的时候都没想过找霍呈决,但?她临死前?,还是试图跟霍呈决联系。
    她知道这样的关系,就算是求助霍呈决,也不会得到?对方的丝毫同?情,可她还是不放心靳卓岐。
    靳卓岐的性格太隐忍,有的时候她都看?不透这个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为了让她放心总是什么都想要做最好?,甚至课余时间去学了射击、打拳、游泳等项目,好?像一台永远不停歇的机器,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偏差。
    靳如馨唯一一次去学校被老?师叫去谈话是在?初一,靳卓岐打架,把对方打到?脑震荡,身边同?学都吓得不敢靠近他。
    靳如馨站在?旁边看?着靳卓岐那双漆黑的眼,没有丝毫的悔意,心一直在?往下沉。
    她不在?乎打架的原因是什么,只是觉得靳卓岐身上那股戾气太重了,好?似只要一个火苗,就会爆发出来。
    那次之?后他又恢复了往常一样,别人眼里的好?学生,令她骄傲的儿子,甚至伪装成她都看?不出来的冷静安分乖巧。
    靳如馨带他去医院看?过,心理医生说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可能是小时候的自闭症诱发的,但?他对医院很抵触,也并不觉得自己生病。
    所?以在?临死那一天,靳如馨还是给霍呈决发了一条越洋邮件,这还是那唯一一次见面留下的联系方式。
    她知道自己从能做手?术到?做不了是发生了什么,所?以害怕靳卓岐做傻事。
    那条邮件是在?一周后霍呈决才收到?的,当时靳如馨已?经去世了,靳卓岐因为车祸在?医院昏迷不醒。
    是手?下的人帮他处理邮件时看?到?的,也就顺便问了一句。
    霍呈决看?了两眼,让他随手?删掉了。
    他对这个完全没联系过异父异母的妹妹根本?没印象,也没可能特意跑回国帮助她解决什么。
    别人的生死跟他没太大关系。
    也是很巧,又过了两三天霍呈决就因为一个合作回了国,或许是心血来潮,且当时正好?在?a市,霍呈决去见了他。
    他是个十分精明的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靳卓岐借了高额高利贷,那些钱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就能扔出去的小投资,却能彻底压死当时一穷二白的靳卓岐。
    霍呈决跟他做了个交易,他答应帮他做事,霍呈决答应给他钱。
    他也没有多希望靳卓岐能把事情给他办多好?,也承认或许他还是有些心软。
    交易结束之?后,霍呈决对这个小外甥的印象彻底有了改观,他手?腕狠,会算计,当断则断,这么小的年纪却很有他当年的风范。
    霍呈决开玩笑说:“要不你跟我回伦敦,我给你安排学校。”
    被靳卓岐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的声音锐利又满是锋芒:
    “我不需要在?谁手?下讨生活。”
    霍呈决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给霍呈决打了电话,过了一分钟才被接通。
    对面的嗓音懒洋洋的,今天是周日?,是霍呈决的休息日?。
    “呦,卓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今天是国内什么节日?吗?”
    靳卓岐没跟他闲聊的兴趣,直入话题:“我记得你上次回国是跟孟家的合作,你对他们公司了解多少,或者?是对他们家了解多少。”
    霍呈决思忖了两秒,说:“根正苗红,有背景,公司也很干净,不怎么做有风险的投资,很多项目都是稳扎稳打,稳赚不赔的买卖,几乎没什么漏洞。”
    孟寻的爷爷之?前?当过兵,到?了孟寻的爸爸那一辈才从商。
    主要是因为孟寻妈妈一家世代经商,他爸爸当时想要娶他妈,他妈妈又是独女,那边唯一的条件就是孟寻家接手?他们家的公司,改为孟知集团。
    靳卓岐眉眼透着戾气,单刀直入:“帮我解决了孟家。”
    霍呈决那边停了几秒,轻笑着说:“怎么,你妈妈那事儿跟孟家有关吗?”
    唯一让靳卓岐在?乎的也就这件事了。
    靳卓岐没回答,手?指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方向?盘,低着眸,目光落在?手?腕处那根红绳上。
    “我知道你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你帮我把孟家弄没了,我答应大学毕业之?后跟你回伦敦。”
    以后不再回来。
    霍呈决“嘶”了一声,笑意比刚才更浓。
    “卓哥真?的很知道别人想要什么,你对我来说,确实比孟家的价值高出很多。”
    “一周后。”
    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靳卓岐挂断了电话。
    光线照耀进来,靳卓岐低垂着眼睫,在?鲜活的光线下拓出一圈淡淡的阴翳,他的思绪都放慢了很多。
    大学毕业,还有三年半,到?时候他会丢掉这里的一切离开。
    ***
    聂召回去喂了小猫,又睡了一个很长的午觉,每次跟他一起睡都要被折腾到?三四点,她今天总共睡了五个小时,明天还要上班,她可不想这样半死不活的去上班。
    同?时聂召在?想她要不要换一份工作了,新来的那个跟她一起值班的同?事是个跟她身高差不多的男人,长得粗犷又雄壮,眼神犀利手?背上满是纹身,重点是有些不安分。
    聂召见太多男男女女审视的目光了,她从前?站在?灯光下,对这些眼神有着非常强的敏锐性,看?一眼对方的眼睛就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坏药水。
    那人眼底藏着的欲色压盖不住,经常在?她转过身后盯着她看?,眼神无?数次移过她的胸口处,恶心的让她想吐。
    想到?今天是周五,聂召还是给靳卓岐发了条微信。
    【今晚还回你家吗?】
    发完,聂召还愣了一下。
    她其实有些犹豫那个地方要称为什么。
    发完之?后,收到?了靳卓岐的回复。
    【出来。】
    后面跟着一个定位。
    这地儿她知道,一楼好?像是一家射击馆,她记得付坤经常去。
    闲着也是闲着,抱着出去转一圈累了还有助于晚上睡眠的态度,聂召就过去了。
    打了车,坐了大概四十分钟就到?了门口。
    走进去之?后才知道,地下一楼是一家地下拳击馆,是一个职业拳击队伍经常训练的地方。
    她走进去之?后就有一个服务员领着她进了一楼,应该是靳卓岐安排的。
    楼道狭窄,墙壁上画满了挺多图腾,整个地下一楼的楼顶却很高,空旷,硕大,上面有不少交错着的铁架子交汇搭着,冷质的光线给这个拳击馆添加了不少凛冽的氛围,刺眼的灯光常开,这里的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
    台上的两个人都戴着拳击手?套跟护膝,靳卓岐戴着很吸睛的黑白护膝,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短裤,肌肉因为剧烈的运动?已?经饱胀起来,灯光照耀清身体上每一寸线条,两人对峙着,每一拳下去都是毁灭性的攻击,如同?两头势均力敌的野兽正在?疯狂撕咬。
    硕大的地下拳击场,传来一声一声肉搏的声响,致命的打击把聂召震得耳膜都疼。
    她眼睁睁看?到?江悬完全招架不住来自靳卓岐犀利的进攻,被他压制在?地面上,充满爆发力的拳头掼下去,他口腔里都溢出了血。
    只是一秒,靳卓岐就很冷静地站起了身,移开了压制着他的胳膊,低着眸撕开手?套的魔术扣,重新扣紧,声音不轻不重地睨着他:“起来。”
    江悬喘着气,口腔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溢,他碰了碰腮帮,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全身都酸痛到?像是被拆开了骨头似的。
    仰着头看?了他两秒,有些脱力似的双手?做着手?语。
    ——卓哥,我不行了,对不起。
    靳卓岐注意到?他的眼神往旁边扫了一眼,也尖锐地偏头看?过去,瞧见了站在?角落迟迟没有走进来的聂召。
    她回去换了衣服,那件衬衫扔在?家里洗衣机里洗了,正好?前?几天发了工资,便花了几千块钱买了件皮质豹纹外套,上面还用纯手?工绣了很多蓝色的小蝴蝶,裤子是一条很修身的喇叭裤,她本?就个高身材好?,显得整个人都十分张扬漂亮。
    “结束了?”
    女孩的声音冷又清,透过冰凉的空气,在?硕大拳击馆似乎还能听到?些许回声。
    江悬看?了一眼聂召,下意识的站起了身,低着头又不太敢看?聂召的眼。
    不知道是因为被靳卓岐压着打,还是因为眼底藏不住爱慕。
    靳卓岐昂了一声。
    低着头撕着手?上的手?套,扔在?最旁边,看?了聂召一眼,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没戴口罩,这张明艳生动?的脸暴露在?空气里,仿佛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毕竟是一张天生就适合放在?杂志最顶封的优越长相。
    靳卓岐往她身上撂了一眼:“穿这么好?看?,勾引谁呢。”
    聂召眨了眨眼,一双漂亮的眼悠悠落在?他身上。
    她画了个有些冷媚的眼妆,整个人都像是要大杀四方,一举一动?都令人心尖抓痒。
    站在?她旁边,呼吸着的空气里除了刺骨的寒冷,就剩下沁人心脾的香,从喉道侵入占了全身,是有让人死在?她身上的能耐。
    “你呗。”她吹了个口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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