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霄瞬间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他对?聂召了解不多, 但他对?她有着?一种莫名信任,她说不是就肯定不是。
    同时也皱了皱眉, 意识到?了聂召的情绪很不对?劲。
    “聂召,这件事警察局会处理, 你不要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聂召轻笑了一声, 说:“骆警官, 听说警局新上任的局长,是卜嘉的舅舅, 你认识卜嘉吗?”
    骆霄微颦眉:“什么?意思?”
    聂召低垂着?眸,又开始有些?后悔说这些?。
    跟他说什么?呢?
    又有什么?用。
    她知道?警局已经结案了。
    “没什么?,没事的话我?挂了。”
    十日之后,卢克军对?强.奸卢湘的事情供认不讳,判处终身有期徒刑。
    聂召收到?消息时候只觉得可笑,这样了都死不掉吗?
    后来又想,死不掉才好, 一个残疾的人,生死不能, 应该会比直接死掉更折磨。
    聂召去了很多地方,都是之前跟卢湘一起去过?的。
    她晚上偶尔也会去那边的铁轨, 不敢过?去,只是远远看着?一辆一辆的绿皮车驶过?,或许是那些?绿皮车经过?的时间都过?于精准,只是一周,聂召也跟卢湘一样知道?了每一个时间点。
    凛冬散尽,天气不再有暴风雪天那么?寒。
    聂召穿着?一身黑走在街道?上,刚抱着?碎碎一同参加了卢湘的葬礼回来,碎碎还是怕人,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甚至不敢抬头,回到?家自己躲进小窝里才缓过?来了一些?。
    晚上还穿着?那件黑色风衣,打?车去了a市的明海,坐在海边抽了两个多小时的烟,眼?睛都被海风吹得很红。
    海风大,空气也冷,她冻到?浑身没知觉。
    海边人群在十点多达到?最高峰,还有很多小孩在耳畔嬉嬉闹闹的刺耳声响,聂召灭了最后一根烟,站起身从人群中离开。
    人太多,挤挤攘攘很久,聂召皱着?眉从海滩离开,去附近便利店。
    此时的便利店人也很多,挺多都是穿着?简装的年轻人,聂召正在买便当?时,旁边一个女?孩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聂召回过?头,看到?是一个长相格外稚嫩的女?孩,看上去是高中生,扎着?马尾,身上还穿着?蓝白的校服。
    “你好。”聂召不明所以说。
    女?孩看着?聂召那张看上去格外苍白的脸,被惊了一秒,睁大眼?睛指了指她的手背:“姐姐,你的手背,流血了,那边有卖创可贴的。”
    聂召愣了一下,才骤然看向自己的手背,在连接手腕的地方,正有一滴血往下流,并不明显,刺痛感都几乎没有,又或许是手指太冷,她没感觉到?这种异常。
    她放下手里的便当?,用指腹抹掉手背上的血珠,看到?流血的地方正残留着?一个小针眼?,她陡然抬头谨慎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可除了一排排架子上的食物外,只有一些?正在选购东西的学生,人群没有任何异常。
    她手指狠狠摁压着?针眼?的地方,回想着?今天的一切,骤然呼吸一紧,瞬间全身发冷。
    是刚才在海边。
    谁做的?
    马权,梵天纵,还是卜嘉?
    聂召张了张唇,对?女?孩说了声“谢谢”。
    慌不择路地从便利店跑了出来,站在路口拦车的那几分钟,聂召脑子都空白着?,针眼?的地方被她手指摁出了一圈手指红印。
    她不知道?对?方给她打?了什么?东西进去,如果是梵天纵做的,那就很好猜她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打?到?车才颤抖着?肩膀跟司机说:“去三院。”
    “好的,系好安全带。”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
    说完,车子掉头往三院开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在加速循环,让她觉得心跳加速,全身都在变冷。
    缩了缩脖子,胳膊放在膝盖上,聂召弯着?腰,用额头抵着?胳膊紧紧闭上眼?。
    她还没替卢湘报仇,她不能现在死了。
    司机开得挺快,半个小时后聂召就到?了医院,挂了号打?了隔断针后,聂召又拿了单子去化验。
    今天晚上来医院的人还挺多,她临时挂号,前面大概还有十个人正在排队,预估不到?半个小时排到?她。
    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聂召看着?旁边一个头发鬓白的女?人抱着?小孩在哄,以及一个男生正在低声跟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说肯定不会的,他真的没有约。
    大人小孩的哭声夹杂着?,嚷嚷着?耳朵,让她觉得刺耳又头疼,里面像是生出一个肿块,此时正在鼓动分裂甚至于爆炸,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浓重?到?她有些?想呕吐,飞快跑去了卫生间,又被倏然炸开的水管以及浓重?的骚味恶心到?难以呼吸。
    她要透不过?来气了。
    站在门口,恍惚地看着?面前糟糕的一切,以及对?着?洗手间露出来的那一点镜子扫见那张已经完全黯然失色的脸,在一刹那改变了想法?。
    她低垂着?头匆匆往医院外面走,逃跑似的飞奔出医院大门,周遭平静下来,风吹树梢,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她停住脚步,仰头看着?乌黑天空的那轮月牙。
    她不想做检查了。
    随便吧。
    她开始有些?信命,开始不再做任何挣扎。
    也忽然理解了卢湘的无助。
    ***
    西传开学是在聂召来到?a市第二年的二月十四,那天是白色情人节,聂召作为卢湘唯一有密切关系的人,拿着?学生卡去她的学校帮她收拾遗物。
    一个宿舍有四个人,聂召去拿她东西时才知道?卢湘大学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东西少?到?可怜,她平常都很节省,几套衣服来来回回穿到?破才会舍得换新的。
    简单把她的所有东西收拾完,也没花费多少?时间。
    等?她一趟一趟搬到?楼下,一个女?孩也倏然走过?来帮她,是个长相稚嫩又个头小巧的女?孩,性格看上去跟卢湘差不多。
    “我?帮你吧。”她轻声说。
    聂召戴着?口罩,点了点头说:“谢谢,你认识她吗?”
    童画点了点头:“嗯,我?们见过?几面,她不太喜欢交朋友。”
    临走,聂召还跟她加了个微信。
    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家里之后,又去了学校最后一趟帮她还了好几本之前从图书?馆借阅的书?籍。
    还完之后揣着?口袋走在那条出校门必经的大路上,聂召在想平常卢湘会不会坐在路边长椅上看书?,当?时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脑子里一直在出神,也就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对?方好像也没有丝毫想要让路的意思,直直跟她肩膀撞击上。
    “草……看不看路啊!”卜嘉骂了一句,手里的书?跟本子掉落在地上,笔滚了好几圈。
    旁边人见状立马帮她捡起来,白纸的演草本已经有些?脏兮兮了,低头认命给她拍打?干净。
    卜嘉看到?聂召,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环胸轻笑:“呦,这不是大明星吗?来我?们学校蹭课的吗?”
    聂召漆黑的双眸像是在看一个死物,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指甲陷进了手心里。
    卜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脑袋,看了一眼?旁边的同学,又恍然大悟看向聂召:“你是来帮阿湘收拾东西的吧,阿湘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死掉了,真可惜,我?们之前关系可好了,她一走,又少?了个朋友。”
    看着?聂召毫无反应,卜嘉有些?不太满意,凑近她了两步,衬托着?双腿格外漂亮的长靴几乎跟聂召的鞋子碰在了一起。
    “哎你知道?吗,我?之前说让她投靠我?们,然后骗你玩来着?,她都不愿意,那我?只能欺负她了。”
    她的话轻飘飘的,仿佛在她眼?里别人的生命只是唾手可弃的玩具,语气里的惋惜也像是讽刺。
    卜嘉悄咪咪地说完,又皱着?鼻子有些?遗憾:“她真的把你当?成?好朋友哦,居然对?你比跟我?还好,明明是我?们认识更早的,真难过?。”
    聂召听着?身子都开始颤栗到?停不下来了,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被激到?目眦欲裂,有些?后悔没有随身拿一把匕首在身上。
    她要杀了她。
    一刀一刀切成?碎片,扔进倒污水的桶里。
    紧紧攥着?手指,咬着?舌尖咬出了血,眼?神锋利又阴鸷地看着?卜嘉,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意:“卜嘉,我?会杀了你。”
    “你应该庆幸我?今天没有带刀过?来。”
    人被逼疯了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我?好害怕哦。”
    卜嘉佯装很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目光有些?讥诮:“那你加油咯。”
    说完跟旁边的人开开心心离开了这里。
    从西传出了门,聂召像是被抽了筋骨的空壳躯体,精神恍惚地看着?来来回回的车辆,她或许可以租一辆黑车。
    又在想撞死她的几率有多大。
    她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但她必须要在自己死之前解决了卜嘉。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天真,她孤身一人,除了拿刀莽撞跟她拼命,还能做什么??
    如果一刀下去她死不了怎么?办?
    真的是祸害遗千年吗?
    她不也算是吗?为什么?没跟着?遗千年。
    她好像连跟对?方同归于尽的能力都没有。
    大门口正低调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车内付坤看着?聂召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她明显是看了这边一眼?的,默默掉头慢慢跟上她的脚步,跟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付坤想着?说:“卓哥,要不你去哄哄,聂召她自己——”
    “她吃硬不吃软。”靳卓岐神色冷恹,也没什么?精神。
    付坤无言。
    那你们还真绝配。
    “停车。”
    跟了一会儿,靳卓岐说。
    车子停靠在路边,靳卓岐下了车大步跟上了聂召的脚步,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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