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粮的事情,已经在下雪前就完成了,从林场承包土地山场的钱,也已经早早地交付到聂景国手里,当然了,也少不了送些好处。
    彼此间都已经有了默契,而且,吕律所给的也不少,来年好处自然跟着也多,很多事情,打个招呼的事儿,做的“光明磊落”。
    报社的人,像是盯上了吕律的农场了,专门又来进行一次采访。
    吕律将自己那套不破坏生态的前提下,进行持续发展,带动屯里人共同致富的理念抛出来,又得到了多方的赞赏。
    上边还专门来人,好好畅谈了一番,最后走的时候,神情很是激动,直夸他是个好同志,说有什么困难,只要合情合理,都尽可能地提供便利。
    一时间,事迹被推广出去,还被拉着外出了七八天,到几个地方做了指导。
    有了这些认可,以后事情又方便了不少。
    所有杂事儿处理完成,又下了一场雪。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几人去找了林玉娟兄妹俩一趟,顺便把孟兆华也叫来,将负责和吴万刚进行大雁、飞龙出售对接和运送的事情交代给了他们。
    最后去,提了两只飞龙,去看望守在马场的赵团青,几匹骒马都已经怀上了,明年会有几匹新的小马驹诞生。
    然后又分别去看了蒋泽伟、王德民,一一拜访,维系好关系,这才找了几个得力好手,在雷蒙那里开了个小会,叮嘱他们照看好农场的各种注意事项和巡守方面的事情。
    都准备好了,该进山打猎了。
    回到家里,吕律将自己的半自动取出来,拆卸下来,进行仔细的保养,又把瞄准镜用归零法好好校准,整理了子弹袋,然后又弄了不少泥丸子,顺便把弹弓的弓皮也重新进行了更换。
    元宝它们的防护背心、项圈也细细修理。
    还有就是那些狩猎用的铁夹、绳套、捕捉网,还有路过嫩江,自然少不了的好好打捞两天鱼所需要的渔网。
    一应用具、食物准备妥当,就足足花费了三天时间,吕律再跟蒲桂英、王燕打了招呼,让她们俩陪着陈秀玉,第五天早上孟兆华和他姐夫以及另一个司机,老早到了吕律的草甸子等着。
    原本两辆车就能拉走,但吕律为了让五匹马有更大的活动空间,还是选择了三辆,关键是,多一个人,他们一路回来路途遥远,也能相互照应着。
    张韶峰昨天已经专门去办理过几人出行的手续证明,早上的时候,兄弟几个各自骑着马到吕律的草甸子上集合,好酒好菜吃上一顿,帮忙将爬犁和物资装上车,马匹也牵上去。
    赵永柯还是选择和吕律一起坐在装了各种物资的后车厢里,在他看来,坐在驾驶室里跟着摇来晃去昏昏欲睡,远不如在车厢里伸展,哪怕更为颠簸一些也觉得自在。
    每年总会进山几次,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陈秀玉都已经有些习惯。
    “这次进山,估计时间会久一些,得尽可能地挣钱还债啊,我也没法定个具体时间,定了时间也没法保证一定能按时回来,但肯定不会少于一个月,你就在家安心地领着孩子,照顾好自己,等着我们回来就行。”
    “到了山里,可别勉强,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
    刚结婚的时候那种满心的担心,到了现在,没有丝毫减少,只变得更为浓烈。
    陈秀玉一直送到岔路口,只是小家伙看到吕律坐在车上,吵闹着要跟着坐车,追在后边跟着跑,没跑几步就摔倒在雪地里。
    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后边,没有去拉也没有去扶,看着他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追赶,这是吕律的理念:小犊子不能太惯着。
    吕律也在看着跌跌撞撞的孩子和陈秀玉,直到看不见了,才放下车屁股上的篷布,紧跟着听到孩子揪心的哭声。
    “乌娜堪也这样,说了怕我放不下,不说又在心里一直担心。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每次出猎,两孩子也跟在后面追着马跑……那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进了山里,一定要多打猎物,让他们不愁吃穿,也在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安全的回来。”
    赵永柯看着吕律,微微笑了笑,说不上是安慰,但肯定也很有感触。
    吕律也笑了笑:“三哥,啥时候你也变得那么煽情了?”
    “是真的!”赵永柯很认真地强调。
    吕律点点头:“我知道,因为我也这么想,所以进了山里,一直在权衡怎样做最有效果,怎样做最安全。”
    两个大男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一旁的爬犁木把上,双爪紧紧抓着木把,戴着眼罩的白玉,随着车子的颠簸,轻轻摇晃着。
    元宝它们几条狗子,也在一旁趴着,吕律专门给它们垫上了几个麻袋,脑袋就搭在一双前伸的爪子上,随着车子晃动,它们早已经不再像第一次乘车时有着各种不适,反而也和吕律和赵永柯一样,昏昏欲睡,进入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走了两天,早已经路熟的三个司机速度提升了不少,将吕律等人直接送到甘河镇上。
    “这次具体不知道我们会在山里呆多久,等到我们结束了,会提前给你们发去电报或是打电话通知,到时候再过来接我们。”
    吕律亲自送几人去了镇上的招待所,安排他们住下:“回去的时候车子开慢点,一路小心,相互照应着。”
    “嗯呐!”孟兆华结了婚以后,感觉老成了很多。
    吕律掏了四百块钱塞给他:“这是你们跑这一趟的费用和油钱,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这些地方属于elc自治旗,哪怕赵团青在这地方有熟人,吕律也不想去过多搅扰他们,不想太过引人注意。
    当天晚上,领着几人,打着手电,顺着山谷就进了山里。
    这是朝着根河方向走。不断地深入,两边都是茂密的森林,是大片的无人区,接下来的时间,就主要在这山里折腾了。
    虽说无人区,但其实在里面还是穿插有运输木材的铁路和公路,只要有点经验,都不容易在里面迷路,最不济,找回到公路或是铁路上,总能走出来。
    当然,冬天的时候,林木枝叶枯萎,没那么严密,视野良好,也不会有什么让人迷糊的瘴气之类。
    开始两天,离村庄、城镇较近,收获很少,毕竟是elc自治旗,出门冬猎的鄂伦春、鄂温克或是蒙古族、满族等都有不少,竞争相当激烈,直到第三天,深入数十公里的里山林,几乎见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痕迹的时候,收获就开始变得相当丰富了。
    沟壑山坡上,经常能看到水狗子在雪地上打滚,狐狸洞、獾洞也有不少,每天掏上两个熊仓子,还算是少的,紫貂的巢穴、灰狗子、雪兔、梅花鹿、马鹿也经常能见到,在特意的搜寻下,几乎都无可遁形。
    雪地上将它们的痕迹展露无遗。
    他们几乎一天换一个地点,这大片的无人区,简直成了狩猎的天堂。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看着渐渐摆满五架爬犁的那些肉,尤其是熊肉和鹿肉,都舍不得就这么丢弃。
    几人干脆将那些野味儿,送到了深山里一个极度偏僻的小村子。
    准确的说,那就是个在一大片泥沼地边缘建立起来的村子,水被冰冻,又被大雪覆盖,可上面的塔头还是那么显而易见,能分辨出是大片泥沼。
    里面大多是达斡尔族,最起码占到三分之一,其次才是鄂伦春人和其他族别的人,吕律等人完全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话,只能让赵永柯上前询问那些鄂伦春人,找到村长了才弄明白,村子叫斯木科村,鄂伦春语就是“塔头泥沼沼泽地”的意思,倒是相当贴切。
    周边几十公里村子都没有一个。
    村里人口也不多,就那么三四十户人家,不到两百人,距离最近的镇上都有七十公里。
    将那些肉送给村长,被他骑着驯鹿叫来村民给分了,吕律等人自然受到了款待,当然,作为少见的外来人,吕律等人更是有种被当成猴子围观的感觉。
    晚上在村长家里吃了晚饭,村长很热情,哪怕吕律等人说不需要,也非要叫家里的孩子去去屋子旁边用木头做成的粮仓里去弄些苞米来喂几匹马。
    谁知道,他那小儿子一去,没多大一会儿,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
    第718章 真蹲仓熊
    “你这是见鬼了还是咋地?”
    突然看到自家儿子一惊一乍地窜进屋里,家里有客人,村长脸色变得不是很高兴,当即就训斥起来:“那么大个人了,屁大点事儿都办不好……”
    “阿玛……粮仓里……有熊瞎子……”
    村长家儿子慌乱得说话都打结巴,屋里的油灯一闪一闪的,也难以掩盖他满脸的惊悸。
    “熊瞎子?说什么胡话,我前几天都还看过,粮仓周围都还好好的,那熊瞎子咋进去的,我会一点都看不出?你是不是看错了,别觉得一个黑影就是熊瞎子,自己吓自己?”
    村长明显不相信这话,可看着他儿子的神情又不像是说假话,所以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就在粮仓里,房顶后面破了个洞钻进去的。”
    一听这话,张韶峰等人立马变得兴奋起来,却被吕律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是别人粮仓里的猎物,又是在别人村子里,不管怎么说,肯定也是让他们先上,怎么能自己想着上手,这不是跟人争抢猎物吗?
    而且,这也不是出头的时候。
    能在这种深山里守着大山过日子的人,又岂会简单。
    就连在秀山屯、洄龙屯那种地方,几乎人人都跟野物打过交道,狩猎的法子也是各有各的招。
    半大的淘气小子一般只是下夹子打野鸡,用细铁丝做的套去套跳猫子,这个一般不用走多远,不会麻达山,也没啥危险,几个小家伙搭伴上山,总会有些收获,乐呵呵地背着几只野鸡跳猫子回来。
    梁康波的儿子梁启明这种,都敢抬着老洋炮去打棚鸡。
    年轻人可不满足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他们的目标是更大一些的野兽,经常用八号粗铁丝做套子套狍子,用油丝绳做套子套野猪。
    他们经常是几天才去遛一次,有时套着一只狍子,两个人就能抬回来,若是真的套住只大野猪,那就是件倍儿有面的事情。
    在秀山屯,像刘宝他们这些民兵是主流。
    再高一个层次的,那就能称为真正的猎人了,多是些年岁高一点、经验多一些,见识更广的人,狩猎玩的是枪、狗。
    狩猎的对象主要就是熊、狼、犴、鹿、野猪、狍子等大宗的野物。
    而猎手之上的,那就是炮手了,猎手中的佼佼者。
    住在大兴安岭这等深山里的,又岂会简单。
    村长是个精壮的汉子,起身下炕,招呼一声,他儿子立刻帮他取来一身行头。
    小棉袄外套一件狍皮坎肩儿,坎肩是用鞣制的狍子皮缝制的,暖和、柔软,而且轻便。
    坎肩外扎上一条皮腰带,腰带上别着半圈砂枪的炮子(子弹),还挂着一把刀鞘。
    一身装扮,一看就不简单。
    随后,他从墙上取下一把单筒子,从腰带上取下一发子弹装填到枪里就准备往外走。
    看着这只猎枪,吕律微微皱了下眉头,都不知道是这村长真有大本事儿还是只有这种武器。
    他拿着的,就是一把单筒猎枪,也就是常说的单击子。
    和吕律当初得到的那把手动退弹壳的单筒猎是一个型号,只是没那个精细、漂亮,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用上独豆的话,威力不弱,用来打大型野兽,要是一枪打不中要害,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儿。
    梁康波看了,也忍不住问了一声:“用这种枪打熊,会不会悬了点?”
    村长咧嘴笑笑:“比起你们的半自动,我这老伙计是不够看,可在我手里也用了十来年了,家里大小开销,伙食改善可全亏了它,山猪、跳猫,飞禽走兽这些个野味,全家和周围的邻居也吃了不少。
    前些日子,他们还撺掇我换一支双管猎枪,我也想过,一个是上山打猎碰到个大兽安全,可以连开两枪,不给野兽喘息的机会;另外,空溜子的几率也少,特别是打野鸡、大雁、飞龙这些飞禽的时候,一枪不中,还可以补上一枪。
    在这些方面,我这单击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了,更没法跟你们的半自动比。可是用了这么多年了,就是顺手。
    再说了,只是只熊瞎子而已,不用抢,我也有法子解决它。”
    他说着,拔出腰间的刀,很灵巧的在手中转了一圈。
    那是一把打磨得很锋利的鄂伦春猎刀。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吕律也是满脸惊异。
    很显然,村长也是个猎人,而且,听上去是个很厉害的猎人。
    这是准备打猎熊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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