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用针刺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以为区区一根细针,能把我如何?”
    萧晟仍是一脸嚣张的模样,他被一个贱婢暗算,心中颇有不悦。
    想了想,欲要扬起手赏她一耳光。
    可扬起的手还未落下,他被针刺的那一只手臂渐渐麻木无力,甚至牵连至整个身子都变得绵软下来。
    掐在江晚渔脖颈的手松开,她得以缓过气来。
    “咳、咳!”她看着萧晟渐渐无力瘫倒在地,莞尔一笑,唇角勾出的弧度,堪称绝美。
    “贱、贱人!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警告你,我是镇远侯世子,你敢这样对我,等出了猎场有你好看!”
    萧晟身子虽无力,但还能说话。
    她不理会他,自顾自捡起被丢在一旁的战氅,拍拍氅衣上的尘土,裹紧自己。
    “贱人!不想死的话快扶小爷起来,否则我把你丢到乞丐堆里,让你被乞丐轮流玩弄,再把你的尸体丢给野狗喂食!”
    江晚渔觉得他很吵,随意捡了根树枝,蹲在他身侧。
    “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猎场么?”她的声音在漆黑不见底的暗夜中响起,明明是娇柔软糯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竟像是锁魂的恶鬼。
    萧晟终于开始慌乱起来,“你、你是什么意思?别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你今日就算把我弄死在这里,我爹和圣上定不会饶过你,你以为祁屹能护得住你?”
    “我劝你识相点,出去我还能饶你一死……啊!!!”
    他话还没说完,江晚渔就举起手中的树枝,狠狠插进他的右眼珠。
    鲜血迸发而出,溅到了她的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伤人,胸口下的心脏跳动得有些快。
    萧晟仰天嘶嚎,恨不得立马将她砍得七零八碎,丢给白虎吞进肚子里,无奈全身无力,没法站起来反击。
    “其实我没想杀你,因为我知道你继续惹事下去,祁屹自会对你动手,可是你偏偏要强占我,何必呢?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婢子,你们一个个都想要逼我进绝路,我不明白。”
    树枝的一端还插在萧晟的眼珠里,她转了转手中的树枝,萧晟再次嚎叫起来。
    可他喉咙里的声音愈渐弱下,嘴里开始吐出白沫。
    江晚渔厌嫌地啧了一声,松开手中的树枝,站起身来,尽量和他离得远些,以免他吐出来的东西脏了祁屹的战氅。
    “救、救……救我……”
    萧晟像是一只脱了水的鱼,身子不停在抽搐,口中的白沫也越来越多。
    “救你?奴婢救过世子的呀,方才奴婢就有劝过世子,莫要乱来,可世子不听劝呢,奴婢只好杀了世子,这可不能怪奴婢心狠。”
    她脸上盈然一朵娇艳的玫瑰,绽放开来,只可惜暗夜太沉,无人来欣赏她这张娇美的笑颜。
    萧晟死死地盯着她,临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有闭上眼睛。
    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她似被抽空一般,吐出长长一口气来。
    靠着树干,渐渐滑落下地。
    好在祁屹给她做了这个扁哨,她今日才得以逃脱萧晟的魔爪,若是她身无一物自保,她不敢想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她动手的时候,是害怕的,她怕连累祁屹,怕出了猎场之后,她再没命替江家洗刷冤屈。
    可她若是不动手,她就要被萧晟凌辱,被凌辱过后,她还能活下去么?
    她觉得答案是否。
    所以她不再去思考,直接动手。
    春日夜里的风,凉飕飕的,吹得她的脸有些干涩。
    许是为了舒缓脸上的干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适宜地滑落下来。
    她保住自己的双腿,缩成一团,低低抽泣起来。
    她杀人了。
    她好害怕,好想念爹娘,和两个兄长。
    夜里好黑,有人能来救她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眶里的泪已经完全干涸,一阵阵马蹄声传入耳朵里。
    她透过树丛望去,祁屹领着龙翼卫大军从她身后路过,不曾停留。
    心渐渐低落下去。
    他怎么没带她走?
    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他安全回来了,却没有为她而停。
    凉风入侵,她不得不裹紧身上的战氅,抱着自己又紧了些。
    祁屹领着龙翼卫出到围栏处,“带四皇子和卫大、卫二将军先出去,他们受了些皮外伤,速速送他们三人去御医处。”
    “将军,那你呢?将军身上还受着伤,应快些出猎场治疗才是啊!”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萧世子还未找到,我独自去寻他,白虎未死,为保险起见,你们先将围栏围住,待我出来!”
    “将军不可啊!猎场夜里凶险,将军一人进去凶多吉少,属下还是与将军一同进去寻萧世子罢!”
    祁屹冷声拒绝,“今日猎场出现意外,责任全在我这个中郎将身上,我必须一人戴罪立功,将萧世子寻回,不能让你们担受无妄之灾,我意已决,无需再劝!”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策马而去。
    龙翼卫们只能听令围上围栏。
    “媞媞,媞媞!”
    他勒住马,记忆中自己是在这附近把江晚渔放下。
    听到卫明侃说,把江晚渔交给萧晟,他恨不得立马把卫明侃的头拧下来。
    若是江晚渔因此出事,他不会念及卫明侃是师父的儿子,照样也要把人杀了!
    “媞媞!你在何处?”他下马,钻进树丛里,似乎听到一些声响。
    停下脚步仔细听,是低声抽泣。
    他确定那就是他的媞媞。
    循着细弱的声音而去,果然看见了树下缩成一团的人儿。
    她在微微颤抖着,每一次颤抖的幅度,都让他的心抽痛一下。
    他大步上前,保护她,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江晚渔这才察觉到他的出现。
    她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扑进他怀中,方才一直压抑着的紧绷情绪,这才jsg敢松懈下来,放声大哭。
    “你、你怎么才来,我、我以为你与龙翼卫一同出去了,就要把我丢在这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以为干涸的眼泪,此刻又源源不绝流出。
    “不会,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死也不会丢你一个人在这处。”他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
    她哭到累了,全身无力趴在他胸口,想起自己做的事,又撑着他的胸口直起身来。
    “阿屹哥哥,我、我杀了人……我把萧晟杀了……”
    透过月光,他看到她脸上残留的血渍。
    “他伤着你没?”
    她摇摇头。
    “那就好,便是你今日不杀他,春蒐结束我也会要他的命,莫要怕,他本就该死。你不过是提前送他去见阎王爷,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杀、杀人还算是做好事么?
    江晚渔有一丝丝费解,不太明白祁屹的脑回路。
    “阿屹哥哥,现在该怎的办,萧晟一死,镇远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皇帝也会找你的麻烦。”
    祁屹也摇摇头,就地而坐,“我想想。”
    坐下后,他才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媞媞,你方才叫我什么?”
    江晚渔后知后觉,悔道:“奴婢一时疏忽,对大人多有不敬,还望大人恕罪。”
    他眉宇微蹙,“这就你我二人,不必叫我大人,我要听你叫我阿屹哥哥,或者无忧也可。”
    她躲开他直白又炙热的视线,“大人,这样不妥,奴婢已答应五公主,今后不会与大人有逾矩之举。”
    他听着这话就不舒服,“你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当初把你从西北带回来的人莫不是五公主?口口声声说会好好报答我,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这就是你的报答?”
    她被说得有点心虚,“五公主与大人成亲,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奴婢也得听从她的话。”
    “我可没与她成亲,连天地都没拜,洞房也没入,算什么成亲?除了我的话,你谁也不能听。”
    他霸道地擎住她的双手,想与她贴得更近些。
    她却很是抗拒,不停挣扎,不知碰到他手臂上什么地方,他禁不住‘嘶’了一声。
    江晚渔意识到不对,停下挣扎,“大人,你的手怎么了?”
    他故意收回手,闷闷道:“没事,死不了。”
    她及时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扯开他的袖子,瞳孔骤缩。
    他这哪是没事啊!
    小臂不知被什么东西割出了一道口子,皮肉都往外翻了出来!
    必须得马上处理伤口!
    可这儿是猎场深处哪有什么伤药……
    不对——
    她本打算给二哥哥的自制伤药还在她身上!
    江晚渔想起方才与萧晟争执之时,周边有几株野生的象胆,要先用象胆给他处理伤口,才能上伤药。
    她拔来象胆,挤下汁液敷在祁屹的伤口上,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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