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再次被撕掉。
    这小姐原本是不想看,但又实在忍不住,看了这故事,看了又生气,恨得牙痒痒——
    “给报社写信,让他们写一个好的故事!”
    “要写妻子与丈夫和离,将丈夫与小妾的恶毒行为告知给天下,恶有恶报。”
    她这样的信,最近报社一天能收到一箩筐。
    “啊啊啊,好气,怎么就不能硬气起来,反抗啊!”
    “必须得好好教训那对奸。夫。淫。妇。”
    “老天真是不长眼,坏人竟然没报应,好人竟然反抗不了!”
    ……
    也是这一日。
    容昭回京的第六日,户部尚书徐家人,浩浩荡荡踏入安庆王府。
    第82章 徐贼
    徐家来的不是徐尚书, 而是徐老夫人、徐铭志父母徐大人和徐夫人,即五娘过去的祖母和公婆。
    除此之外,还有徐大人弟弟徐二爷和徐二夫人, 以及徐铭志两个弟弟徐铭峰、徐铭照,外加数个下人。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进入安庆王府,行走间都带着压迫感。
    安庆王府出了名的人丁凋零, 徐家这么一大帮子人进来, 不能说是“走亲戚”,更应该说是“打群架”。
    容屏收到消息, 看向容昭:“怎么应对?”
    ——徐家显然来者不善。
    容昭相当淡定地站起来,抖了抖衣袖,十分平静:“难道他们想在安庆王府比人多吗?让护卫们在院中准备好,爹与我去见客吧。”
    对面一大帮人, 容昭却只准备带容屏一个人。
    两人踏入前院堂屋时, 徐家人已经都坐下了, 既然是来者不善, 显然也没准备假客气,上首两个位置,徐老太太和徐大人分别坐着, 其他人也在两侧坐下。
    这徐家人,跑到别人家去当大爷!
    容屏当即就有些火气,但想到容昭废了徐铭志,没说话,只看向容昭。
    容昭十分淡定, 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的“下马威”。
    她反而对着脸带怒气的徐家人笑道:“徐老夫人、徐大人,今日怎有空来我安庆王府做客?”
    说着, 她抬了抬衣服,在堂屋最末的椅子上坐下。
    分明被人下马威,可她不在意,而且这么一坐,反而让徐家人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十分难受。
    容屏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在容昭旁边坐下。
    现在堂屋就成了另一个局面——
    上首两个位置是徐老夫人与徐大人,徐老夫人旁边站着徐夫人,徐大人旁边站着徐铭峰和徐铭照两个弟弟,以及一堆仆人,其他人坐在两侧。
    其他位置便都空着,反而是靠门处坐着容昭与容屏。
    一拳打在棉花上,容昭如此不痛不痒,此时下人送了壶茶上来,就放在容昭手边,她甚至还有心情给她爹倒茶……
    而徐家人坐到现在,还没人上茶。
    许多徐家人都变了脸,徐大人甚至腾地站起来,正要说话,上首徐老夫人抬了抬,徐大人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徐老夫人捏了捏拐杖,缓缓开口:“容世子,安庆王府就是这么待客吗?我们进门这么久,竟然连壶茶都没有,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是亲戚。”
    容昭微微一笑:“是呀,就是因为是亲戚,所以才要上好茶,我已经让下人去准备了,老夫人不要心急嘛。”
    顿了顿,她继续微微笑:“徐家平日里应当也有不少好茶吧?”
    换言之:你们家没茶喝吗?不然着什么急?
    “住口!”徐二爷怒了。
    “坐下。”徐老夫人冷声道,随即看向容昭,眼神冰冷,“伶牙俐齿,容世子,五娘呢?长辈上门,五娘还躲着不出来吗?”
    容昭诧异:“怎么会?五姐姐身体不好,今日陪母亲出门上香了,根本不在府中,哪是故意不见。”
    容五娘从回来到现在,从未出过门,容家知道,徐家也知道。
    显然,容昭今日主打——胡说八道。
    徐家人全都又惊又怒。
    他们没想到容昭张口就是胡话,甚至脸上就写着:我就是说谎了,但你们有证据吗?
    以往他们与安庆王府打交道不深,都是互相客套,这还是第一次直接与容昭交锋,实在是令人恼怒。
    这回连徐老夫人都不能忍了,一双眼眸犀利地看着容昭,大声斥责:“容昭!你身为安庆王府世子,身为我孙子徐铭志小舅子,竟然殴打朝廷命官、殴打姐夫,该当何罪!”
    容昭诧异:“我什么时候打姐夫呢?”
    她满脸的困惑:“姐夫不是在变州吗?我就算是想打他,我也打不着啊。”
    “一派胡言!”徐大人站起来,死死盯着容昭,“你快马去变州折辱铭志,当日变州许多人都看到,知府府上也是人尽皆知,还想抵赖?”
    徐二爷冷笑:“皇上若是知晓你殴打朝廷命官,你们这安庆王的头衔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容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轻一笑:“有证据吗?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京城,人尽皆知,你们徐家为何冤枉我?”
    ——不要脸!
    “人证物证俱在,你莫不是还想抵赖?”徐二爷一拍桌子,怒道。
    容昭突然皱了皱眉,抿唇:“你们有什么证据……”
    她似乎有点忐忑不安了!
    徐大人冷冷一笑:“带人进来。”
    很快,祝氏与几个下人,以及一个百姓模样的人就被带了进来。
    容昭看着他们,没说话。
    祝氏眼神如同淬了毒,死死盯着容昭,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短短几天不见,祝氏身上已经没有之前的华贵,瘦了一大圈不说,整个人苍白了至少十岁,眼神阴毒又刻薄。
    徐铭志是她的依靠,而徐铭志被容昭给废了,可以想象祝氏未来的人生。
    如何不恨?
    徐大人站在上首,压抑着怒气,询问:“你把你那日见到的说一遍。”
    祝氏立刻跪在地上,抬手指着容昭:“那日我与徐郎在府中歇息,这贼子突然拜访,说是安庆王世子请见,我与徐郎出来见他,结果他却对徐郎动刀子,刺伤徐郎!如今徐郎还起不来床……”
    她往前膝行两步,哭道:“妾身有人证,那日不仅妾身与府上的人看到,还有许多百姓见到这贼子,眉心一点红痣,绝对不会认错。”
    容昭明白了。
    与预想有点偏差,徐铭志虽然被废了,但徐家还要他维持知府身份,保住权势,祝氏这样冲动的人也被强压了下来。
    当然,只是有点偏差,还能接受。
    容昭:“我怎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污蔑我?毕竟证人都是你们徐家的人。”
    祝氏目眦欲裂。
    徐大人眼神冰冷:“还有许多百姓,他们皆是证人。”
    那天晚上哪有什么百姓看到?
    怪不得容昭回来这么多天徐家才有动静,原来是在部署,找“人证”。
    容昭倒是也不意外,这家人比她想的还要恶心一些,委实没什么好人。
    家人被阉了,第一时间不是为家人主持公道,而是想办法补救和制造证据……清醒到有些冷酷。
    容昭心中念头百转,脸上却做出“面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紧张。
    “果然是你——”徐二爷站起来,指着容昭,“你竟然敢殴打朝廷命官,我们徐家一定会上报皇上,让皇上处置你!”
    容昭梗着脖子:“我没有,我也有证人。”
    徐大人:“你的证人才是伪证,容昭,别以为能瞒天过海,你不就是想要制造自己还在京城的假象吗?但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有人帮你作伪证,你的那些护卫能抗住刑罚不承认吗?”
    他冷冷一笑:“你偷偷离开京城去变州殴打朝廷命官,又使人做伪证,若是到了天子面前,我看你还敢不敢犯下欺君之罪!”
    徐二爷补充:“你已犯下大罪,竟然还在报纸上诋毁徐家,容昭,我徐家定要你付出代价!”
    他们一个声音比一个激愤,一个比一个凶狠,似乎真要和容昭死磕。
    容昭心中冷笑,真要是死磕,现在就不是在她面前了。
    她面上梗着脖子:“我虽然确实想打他,但我没去过变州,徐铭志还活着,也没出什么大事,你们别想祸害我安庆王府。”
    没出大事?
    徐铭志都被废了啊!
    祝氏连日压着的火气克制不住,再加上容昭示弱,仿佛已经被他们拿捏,她身体扑向容昭,声音尖锐:“我要杀你了!你毁了徐郎,你毁了我……”
    容昭看着癫狂的祝氏,勾唇:“我做了什么?”
    她歪歪头,无辜:“就算我真打了徐大人,那又如何?徐大人欺负我五姐姐,我打他最多被皇上斥责,又不是没有打过官员的勋贵,我又不入朝为官,名声差点就差点。”
    祝氏:“你根本不是打了徐郎,你是阉了徐郎——”
    老夫人皱了皱眉,手一抬,“让她到一边去,安静些。”
    刚刚容昭仿佛已经被他们威胁,漏了破绽,而这里只有他们徐家人和容昭父子,说出徐铭志真实伤情,倒是也无所谓。
    容昭笑了。
    徐家人死死盯着她。
    容昭继续笑,笑着笑着站了起来。
    她伸出手,掸了掸衣服,云淡风轻喃喃:“看来徐公子真是废了,一个被阉了的徐公子,还能当知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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