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观同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大帅算无遗策,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者他也不敢去忤逆这位新任主帅,毕竟自己当初是亲眼见识过她的厉害的。
    季时傿刚来西北的时候,众将士欲哭无泪,觉得朝廷在逗他们玩,送一个女娃娃过来,就算她是镇北侯的女儿又怎样,难不成镇北侯府是个个将星投胎,睥睨沙场的命?
    事实证明,镇北侯府还真他娘的就是将星云集,季时傿比他爹还要疯还要不要命。她刚来,部下无一人服她,没有人听命,甚至是钺州那一带趁国难为非作歹的叛军也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方至西北驻地,叛军就敢公然进攻钺州城防挑衅,甚至扬言要将她抓回去做军妓,季时傿一言不发,叛军势气高涨,嘲笑声不断。西北驻军又怒又气,一边气驻军胆大包天出言不逊,一边气他们说的又是事实,这样的主帅,叛军一句话就将她吓得不敢说话了,这叫他们底下的人还怎么打!
    可谁知季时傿忽然闪身向前,谁都没反应过来,她一剑荡平飞射过来的弓箭,神色冷凝如霜,周身裹着浓重的骇人戾气,胯/下烈马飞奔向前,反手一拔鞍下长刀,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一刀劈烂了方才还在嬉笑的叛军首领。
    滚烫的鲜血扑了她一身,叛军倒下时眼睛里还满是不可置信,季时傿带着一身的杀气,清秀的脸庞在血里泡得越发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她一刻不停,提刀生擒叛军中另一个将领,冷声一字一顿道:“所有人给我听好了!我季时傿从此以后就是西北唯一的统帅,谁敢不服!其余叛军,缴械不杀,胆敢违逆者,格杀勿论!”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呜呜,网课划水产物,刚写完……
    (受不了了,每次用读者号看完小说后都忘了切作者号回复评论,大家请无视,我脑子不好orz)
    第38章 收尾
    看完了伤兵, 季时傿站起身,接过一旁的人递过来的纱布擦了擦手,她望向马观同, 询问道:“蒋搏山人找到了吗?”
    马观同讪笑一声,摸了摸头发,“还没……”
    差点忘了,新任主帅的疯还体现在另一个地方, 她自从来了西北,便到处寻找蒋搏山的踪迹, 死要见人, 活要见尸, 一提到他时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杀意。上次与楼兰交战中,明明有机会一箭杀了楼兰王子, 却还是手下留情, 为的就是给他一个下马威, 一个警告,想要活命,就把蒋搏山的行迹交出来。
    季时傿面无表情,擦完手后走出伤兵营,马观同紧跟上她,听到她道:“挲摩诃那边怎么说?”
    “蛮子那儿都准备好了。”马观同嘿嘿一笑道:“如今可就等着瓮中捉鳖!”
    季时傿浅笑一声,将纱布扔给他, “行啊,走, 捉王八去。”
    秋天走到末尾,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 北方很早开始下雪, 据说边境牧民饲养的牛羊死了很多,可想而知再往北的鞑靼地区会是什么模样,情况只会比大靖边疆还要更糟糕许多。
    哈鲁赤吃了狠狠一瘪,却一直未曾返回北疆,从前蛮人就喜欢到边境抢掠,遇上今年这么冷的冬天,肯定比往常还要更难过一些。哈鲁赤大张旗鼓地向中原进军,是带着一定要咬下这块肥肉的决心来的。
    所以他绝不可能轻易退军,在鹰沙山那块地方躲了半个月,粮草总有耗尽的时候,既然不想无功而返,就必然会再扑过来。
    十一月刚起了个头,蛮子便蠢蠢欲动,原本以为最多一个月便能攻破大靖边防了,谁知道拖到这一年的年末竟然连蜀钺二州都没有咬下,楼兰王子也是个不中用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看到季时傿就跟见了鬼一样,大军一动不动,大有撤退回国的意思。
    哈鲁赤等不及再拖下去,往下天会越来越冷,前线环境恶劣,粮草不足,如果再攻不下,败于小儿手上,他这脸干脆也不要了,回去如何震慑北疆多部联盟,再加上他与季家隔着世仇,死了一个季暮还不够,他实在不甘心看着季时傿得意洋洋的样子。
    终于寒衣节过后不久,蛮子便从鹰沙山东部攻了过来,西域联军亦蠢蠢欲动,楼兰人打头阵,先前被季时傿伤过的楼兰王子率军亲征,要一雪前耻。
    西北驻军早有防备,马观同领兵守岐州一线,季时傿则北上迎鞑靼大军,哈鲁赤这次是倾尽全力一击,漫天黄沙当中乌泱泱的一群人。
    北疆战马高大且耐力强,西北驻军所用战马则差上许多,此战打得及其艰难,战线被拉长,兵力分散,季时傿率领的军队节节败退,鞑靼人来势汹汹,一股气打进了钺州,西北军兵败,季时傿则弃城而逃。
    蛮人士气高涨,哈鲁赤领兵杀开城门,在他眼里,弃城败逃成了大靖将帅的一个象征,前任西北主帅蒋搏山如此,如今的主帅亦是如此。
    像这样软弱可欺毫无骨头的国家早晚被吃干抹净。哈鲁赤冲进钺州城,本想屠尽满城一雪金池之辱,抢尽粮草狠挫一把大靖军的士气,谁知道城门一开,里面空荡荡的,大街上飘过一个破菜篓子,被风吹得卷到了哈鲁赤脚边,他顿时脸就黑了。
    蛮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往前搜查了一段距离后才察觉出不对劲,哈鲁赤惊恐地调转马头,还没喊出“撤退”两个字,城墙上便陡然出现了一批弓箭手。
    季时傿站在最前面,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忽然神色一凝,右手抬起,无数只箭便劈头盖脸地扫射过来。
    哈鲁赤一咬牙,滔天怒火几乎将他淹没,身后的鞑靼军很快反应过来,形成一批厚厚的人墙,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围上,哈鲁赤被围在其间,纵马向北狂奔而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钺州城外十里处还有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大靖军在后穷追不舍,步步紧逼,他派去南下围剿季时傿的北蛮东部军队却突然出现在他奔逃的路上 ,显然不是来支援的。
    大军中有一人身着盔甲御马上前,哈鲁赤什么都想明白了,他瞳孔一震,目眦欲裂,用鞑靼语声嘶力竭道:
    “挲摩诃,你这个叛徒!”
    十一月底,僵持许久的西北战事终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大突破口,西北驻军与北蛮东部部落联军呈两面夹击,包抄由哈鲁赤率领的鞑靼军队 ,哈鲁赤部下伤亡惨重,兵败奔走鹰沙山。
    季时傿并未追击残兵,而是撤回钺州城,并留下大半兵马防守,哈鲁赤的残部交由早已受够压迫,揭竿而起的北蛮人处理,她则率军向西,与马观同带领的军队汇合。
    先前为了防止蒋搏山投靠楼兰人,出卖边境布防,季时傿特地派人转移辎重,重新部署了西北一线的边防设施。西域联军久攻不破,再加上盟友哈鲁赤自家屋顶着火,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军士气骤减,西域联盟很快走到岌岌可危的局面。
    十二月上旬,苏克里大峡谷一战中,马观同率五千步骑夜袭西域联军粮草营,季时傿随即发动总攻,生擒楼兰王子,大败敌军。龟兹、大宛等多国联盟不日分崩离析,楼兰王室派人求和,以战马,毛皮等为条件,请求赎回被俘的王子。
    自此,西北一带全线告捷。
    ————
    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城,而此时东境尚未彻底解决倭患,但北蛮与西域诸国皆退的消息也大大挫败了东瀛海军的士气,两广水师大受鼓舞,从其余各地调配过来的舰船很快装甲完毕,四境围困的局面已破,各地正在逐步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梁齐因几个月来一直忙着疏散战区流民,他对战场上的风云变幻并不熟悉,因此只能竭力做好后勤工作,确保前线作战的将士们能放心作战,不必瞻前顾后。
    西北大捷的消息传到东境时,已经快要是腊月下旬,陶叁兴冲冲地跑过来一看,梁齐因正在与辎重队的士兵一起清点粮草。
    “公子公子!”
    梁齐因不肯他在外面这么叫,但这会儿一激动就没忍住,陶叁压低了声音跑到他面前兴奋道:“赢了!”
    梁齐因手上的动作未断,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嗯?”
    陶叁急道:“哎呀公子!西北告捷,大帅赢了!马上就要回京了!”
    梁齐因一愣,手上的册子掉在地上,他随即弯下腰,却慌乱得尝试了好几次才捡起来。抬起头时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流光熠熠,嘴角牵动了几下,愣愣道:“真、真的?”
    陶叁猛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话音落下,两广水师提督何贤大步走过来,满脸抑制不住的喜色,嘴咧得老大,“哎哟,我就说时傿那丫头,她非等闲之人!哎呦我的妈啊,她小时候来军营里才那么丁点大一个,嘿,谁知道以后能有这么大的出息!”
    辎重队的将士笑了笑,打趣道:“将军慧眼独具。”
    何贤一拍掌心,大嗓门道:“可不是,你们瞧瞧,嗐呦,等这劳什子鸟仗打完了,回头我得跟我媳妇再要个丫头,我家那臭小子,还没半个人高呢,天天只知道遛狗抓蛐蛐,我看是不中用了,还是生个女儿好!”
    另一个随他一起过来的将军道:“老何以后要是有了丫头,来给我当儿媳妇。”
    何贤“呸”了一声,“去你的,我女儿我不得给挑个好人家,你那点三瓜两枣的俸禄够养得起谁啊?我才不把我女儿送你们家受罪!”
    “嘿!你俸禄高?你高吗!”
    何贤眼睛一翻,转而笑眯眯地看向一旁发呆的梁齐因,嬉笑道:“白小兄弟,你娶妻没,可有婚配?”
    “啊?”梁齐因一愣,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何贤嘿嘿一笑,“我家里还有个小侄女,今年十三,嫁你做媳妇要不?”
    “我、我……”梁齐因顿时僵住,侧目去看陶叁,谁知道他早就跑远了不知道躲在哪里看好戏。
    求助不得便只好自己开口道:“谢将军抬爱,但我……”他顿了顿,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说他已有婚配,只是经历过这些事后还作数么。
    梁齐因轻声道:“我已有心悦之人了。”
    何贤一听,叹了一声气,有些失望道:“嗐,原来如此,可惜了,我觉得你相貌好人品也好,虽然……”眼睛不太好,“要不是我女儿还没生出来呢,真想让你做我女婿!”
    梁齐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先前与何贤拌嘴的将军觑了他一眼,道:“哎呦老何你别说了,你弄得小白兄弟都不好意思了,走走走赶紧出去出去别在这碍事!”
    何贤又与他吵了几句,随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一步三回头,像是还要再说什么规劝梁齐因移情别恋他侄女一般。
    几人走后,四下里又归为平静,大家都各自做起了活来,梁齐因紧紧握住手中的纸笔,却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战事将平,她就要回京了,自己在外许久,舅舅也很担心,等东境的事忙完,他便也回京去,到时候再让崔氏到御前将事情都说出来,一切便都解决了。
    中间虽诸事不顺,好歹还能过个不错的年。
    梁齐因按捺下内心的不平静,深呼吸一口气,刚要将方才紧张时团起来的册子打开,便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陶叁冲进来,大喊道:“他娘的,东瀛人跟他妈的狗皮膏药一样,又黏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才写完……少年时期还有两章吧大概,我这脑缠叙述方式,快进到谈恋爱!!!憋疯了我!
    明天一定早点更新,只有半天的课。
    第39章 受伤
    西北驻军为了展示宽宏仁慈的大国风范, 对待战俘并未施以打压刑罚。因此楼兰王子虽被俘,日子过得却还算舒坦,连关押他的牢房都是单间的, 又干净又宽敞。
    他两次亲征,两次被季时傿所伤,且每次都留了他一条命。季时傿此人看着弱不禁风,却有一手百步穿杨的本事, 万军从中夺将帅首级如探囊取物,不到三个月平定西北战乱, 靠得不单单只是勇猛, 还有无双的智谋。季暮死后, 四境凶邻本以为大靖失了利爪,自毁长城, 撑不了多久, 如今看来, 却遇上了比他还要更难缠上许多的人物。
    西域联盟用了快二十年耗死了季暮,难道如今又要再耗上二十年跟季时傿斗吗?
    楼兰王子愁得脸都大了,但现在不是他能静下心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因为关押他的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季时傿一脸杀气,楼兰王子看到她就害怕,被射穿的肩膀仿佛还在隐隐作痛。季时傿身后跟着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将领,还有一个精通西域语言的译官, 她一进来便差人关上了牢房门,另还有两个将士守在门口, 像是防止他会逃跑一样。
    季时傿走到他面前停下, 译官站在她身边, 楼兰王子害怕地抬起头, 听到上方传来冷冰冰的质问声,紧接着译官将这句话的内容翻译给他:蒋搏山在哪儿。
    那个曾经弃城逃走,致岐州数万百姓被屠的大靖将领蒋搏山。
    楼兰王子抖了抖,小声道:“我不知道。”
    季时傿神情淡淡道:“想好了再说。”
    “我真的不知道。”
    “放你娘的屁!”马观同是个急性子,直接骂出声来,“大帅,别跟他废话了,直接上刑,看他说不说!”
    楼兰王子立刻辩解道:“我不认识什么蒋搏山,我不知道我……”
    谁知话音未落,季时傿便突然拔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冷声道:“少跟我耍花样,你不知道?十月初九,你部下率兵偷袭我军辎重地的事你忘了,你们哪来的布防图,说!”
    “我……”楼兰王子脸色一白,冷汗直流,“我真的……”
    季时傿耐心告竭,“生火,动刑。”
    身旁众人立刻应声,架起火炉,将削铁如泥的匕首放在火上烤,楼兰王子四肢皆被束缚,惊恐地盯着被火烤得发亮的匕首,挣扎着往后退,他是听说过这样的刑罚的,据说肉一挨到刀子就熟了,更狠的还会让犯人吞吃了自己的肉,掌刑人若是技巧娴熟,还能保证犯人在肉被割光前都神智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刀子才刚挨过去,还没碰到肉,楼兰王子便发出一串不似人声的尖叫,双腿抖成了筛子,裤子都湿了。
    季时傿抬了抬手,握着匕首的人便立刻停下。
    楼兰王子劫后余生般猛地喘了两口气,磕磕绊绊道:“蒋搏山弃城逃走后不久便求到我面前。”
    “他说中原已经容不下他了,到处都有人追杀他,求我给他一个活路。为表诚意,他还呈上了西北的边防图。”
    季时傿紧了紧拳头,“你们收留他了?”
    楼兰王子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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