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即嚷起来:“给你脸了?我告诉你,你别得寸进尺啊!差不多得了,谁还没点儿脾气了?就你有脾气?我跪天跪地跪孔子,你是个什么东西让我下跪?”
    真是晦气,出门没看黄历,撞到这么个装逼的东西。
    “就凭本君是周国郡子,是周国第一才子,是陛下千求万求求来的情窦初开,是从正门大大方方抬进来的侧君。本君为尊你为卑,让你跪你就得跪。你问本君什么身份,本君还要问你是什么身份?”这些话,从沈廷得宠时候,徐青鸟就想这么跟他说了,攒了许久,憋了许久的哑火,终于在这一遭发泄出来。
    萧乐原本是爱他的,甚至为了他什么都能做,他只不过没有及时回应萧乐的感情,就被沈廷钻了空子。
    他才是萧乐的初恋,论身份,萧乐是皇帝,他是一国郡子;论性格,两个人性格相似,要多般配有多般配,绝非这个聒噪无脑的沈廷可比,好好的姻缘硬是让他横插一脚,徐青鸟现在看见沈廷就气不顺。
    自然他是不会怪萧乐移情别恋的,要怪只能怪沈廷用尽手段勾引。
    他的父亲常常教导他,被外面的花花草草迷了眼是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只要能回心转意就好。萧乐也只是被暂时的新鲜迷惑了,他会耐心等待她回心转意的那天,但是像沈廷这种男人,他断断容不得。
    原萧乐对徐青鸟那可是真爱,都能为他挡刀去死,更别说破例让他从皇宫正门抬进来了。
    当然萧乐一直觉得这段剧情有问题,太后怎么会同意徐青鸟坏了规矩走正门,不过这都是原著,也不重要。
    沈廷现在完全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他被徐青鸟这一串名号弄得烦躁不已,这些是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东西吗?能骄傲到让别人下跪给他道歉?
    他客客气气的对方完全不听,还蹬鼻子上脸,那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雍国皇宫靠南,所以宫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池塘水系,正好旁边就是一座小池塘。
    沈廷撸起袖子,抓着徐青鸟的胳膊就把他往池塘栏杆上推:“你吃枪药了你,冲着我发什么火?萧乐初恋怎么了?郡子又怎么了?你是哪个门抬进来的跟我几毛钱关系?你问我身份?那我就告诉你,我是陛下宠妃,是沈大将军的儿子。
    大热天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给我下去醒醒脑子吧你。”
    徐青鸟愣了一下,没想到沈廷这么粗鲁残暴,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左手抱着栏杆,右手挥舞着琴往沈廷身上砸:“放肆放肆!”
    “你们宫里的人除了这两个字,就不会说别的了吗?”沈廷一边嘲讽着,一边跟他撕扯,致力于把人往水下扔,“天天尊卑贵贱挂在嘴边儿,一个两个的没事儿就喜欢让人下跪,真是猪鼻子插葱,我还没说你们愚昧封建呢!”
    徐青鸟虽然年纪比他大几岁,但常年窝在房里弹琴吟诗,又没有沈廷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渐渐落了下风。
    两个人连拉带扯,沈廷脸上也挂了彩,徐青鸟因为要弹琴,所以指甲格外锋利一些。
    两人的宫人连忙冲上来拉架,徐青鸟的宫人是真拉架,沈廷的宫人跟她们主子学坏了,暗搓搓拉偏架,掐了对方的人好几把。
    徐青鸟逮着机会用琴狠狠往沈廷脑子上砸了一下,他也被沈廷扑通一声推进了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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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下去吧。”沈廷顺手把徐青鸟最心爱的琴一并扔进了湖里。
    这里本就是到御景殿的必经之路,徐青鸟带着琴来,原本就是想来找萧乐的。
    几个从御景殿议事出来的大臣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沈廷听到身后倒吸凉气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她们倒吸凉气的声音更大了。
    他脑门齁疼,摸了一把,满手血。
    脑袋让徐青鸟的琴开瓢了。
    徐青鸟刚扒拉着栏杆要爬上来,沈廷一脚又把他踹进水里,他捂着额头皱眉骂:“老实待着别上来了,见你就烦。”
    徐青鸟重新落入水中,连着呛了好几口,也没有什么清冷高贵的形象了,在水里乱扑腾,头发黏糊糊贴在身上。
    沈廷突然发现徐青鸟的颜值,有一半得是发型撑起来的,一入水颅顶瞬间塌下去了。
    虽然外貌是爹妈给的,拿来对比挺不道德的,但是沈廷还是感到一阵舒心。
    看到徐青鸟下水这么丑,他可开心死了。
    诸位大臣向来听说沈大将军府家风彪悍,也听过沈廷在京城跋扈的名声,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这样彪悍。
    那是徐侧君,周国郡子,两国友好的象征,沈廷怎么敢跟他动手?
    但是这也恰恰说明陛下的确对沈廷十分纵容宠爱,方才沈侍巾还进来说要孵蛋,陛下也同意了,若是真能得一个公主,想必沈大将军很快就要成为陛下的婆婆了。沈大将军在前朝战功赫赫,她儿子在后宫独得恩宠,真是令人羡慕,她们也该懂事巴结几分。
    不过陛下的语气似乎有所敷衍,也不知道能不能当真。
    但是想到沈廷的性格,她们又齐齐皱眉,有点太不稳重了,当一国之后和太子生父是不是差了一些?
    不过转念一想,敬平公主已经有三个女儿了,如今太后又有意让权给她,陛下是该生下储君,安稳朝堂上诸位大臣的心。她们都是萧乐的心腹,自然盼着萧乐能完全掌握朝堂,大权独揽。
    哎……其实只要陛下能多几个女儿,谁的都好,此事是该催一催的,免得陛下不上心。
    徐侧君毕竟不是雍国人,当初陛下声势浩大求娶的时候他们就不满意,原本还担心陛下过于宠爱会立他的孩子为太子,现如今有沈廷压制一下还好,沈廷好歹也是本国人,至少大家一条心。
    二人之中,她们还是袒护沈廷的,更别提沈家风头正盛她们打算巴结了。
    她们思索又私语了一番,便当此事未看见,若是真问起来,那就是徐侧君先把沈侍巾脑袋打破了,沈侍巾惊慌失措间才不小心将人推下水中。
    “沈侍巾的伤口似乎有些严重,看来要尽快传太医看看了。”一位大臣道。
    另一位大臣点头应和:“没错没错,诶呀,徐侧君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这若是砸破了相可怎么好,怨不得沈侍巾失手推了徐侧君一把。”
    “徐侧君也是倒霉,怎么偏偏就脚滑掉进去了呢……唉……”
    沈廷也懵了,看她们刚才表情跟川剧变脸一样精彩,还以为会指责他弹劾他,没想到最后竟然得出这样的结论?这几个大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水下的徐青鸟:“我们刚才……是……是互殴来着……然后我还……踹他进去了……你们都没看见?应该看见了吧?”
    “沈侍巾别说胡话了,我们亲眼看见是徐侧君失足落水,您那一推……”某位大人笑着比划了一下,“还没臣家孙子用力大,怎么会把徐侧君推落水呢?是徐侧君脚滑。”
    “就是就是!”大家齐齐点头,看着沈廷的目光慈爱又充满期盼。
    作者有话要说:大臣捂嘴:不,你不是故意的……
    第20章
    徐青鸟是掉水里了,不是死水里了。
    他清清楚楚,亲耳听到,这些女人是要怎么合谋陷害他的,他气得发抖,想辩驳几句,但又恐自己大吵大嚷有失体面和尊贵,又素来与他冷淡自矜的样子不符,只是咕咚咕咚呛了几口水,便沉下去了。
    沈廷只是想惩治他,没想闹出人命,见此张罗着人把他捞出来。
    几个大人看了一眼徐青鸟还活着,于是放心离宫。
    徐青鸟被捞出来之后,软软地躺在地上,间或咳嗽几声,他的宫人围着他哭。
    沈廷踢了踢他的腿,惊奇道:“呦,还能喘气儿呢,能喘气儿就起来走两步。”他又看向身边哭哭啼啼的宫人,不耐烦,“哭什么?人都没死就提前哭丧了?有这闲工夫不如把他抬回去请个太医。”
    几个宫人如梦初醒般,赶紧把徐青鸟扛起来。
    沈廷掐着腰一脸小人得志,斜眼乜着徐青鸟,慢悠悠道:“徐侧君大概也清醒了吧,我推你下水呢,就是想告诉你,看清宫里是谁的地盘,在陛下的地盘上欺负陛下最心爱的人,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才是第一次,若是今后再犯到我头上,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徐青鸟有气无力地瞪着他,沈廷拍拍他的脸:“你好自为之吧。”这句话刺激得徐青鸟嘴唇都在发抖,他临被抬走才想起自己的琴,抓着弄弦的手叮嘱:“琴……我的琴……”
    沈廷记得萧乐跟他说过,徐青鸟在原剧本里不仅是个高贵冷艳目下无尘的美男子,更是琴棋书画精通的才子,他那把“号钟”是当年齐桓公用过的,是不世的珍宝。
    “嘶。”沈廷摸着头上的血想,怪不得能把他脑袋砸破呢,这名琴就是厉害哈。
    徐青鸟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病恹恹,问他的琴怎么样了。
    弄弦气愤道:“侍君,您就应该将此事禀告陛下,沈侍巾在宫中无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竟然敢欺压到您头上,您也是好性子,堂堂一个侧君都能被欺负成这样。号钟泡了水,已经送去清音阁修了,只怕干了后音色也会大不如前。”
    “别说了。”徐青鸟语气淡淡的,只是撑着头默默红了眼睛,青丝垂在脸颊两侧,显得格外清俊,令人不禁生怜。
    他的心都在滴血,却依旧道,“本君不屑与那些长舌男人一样,整日里不是告状就是嚼舌头。”他等着陛下自己发现,为他做主,那些大臣话里话外都在偏袒沈廷,他告状又有什么用。
    徐青鸟思及自己前日的举动,心里也略有懊悔,他一个如此高贵的人,怎么能与沈廷那样的尘芥争高低论长短,还如此不体面的大打出手,简直侮辱他的血统,也有辱他的风骨,只是可怜他的号钟,他精心养护了多年。
    “侍君,您若不说,陛下哪里会知道您的委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沈侍巾只不过头上破了那么个小口子,便找陛下哭诉,得了如此多的赏赐和慰问,您呛到水,喉咙里都发炎了,陛下也不说派人看看……”弄弦实在是替他家主子不值,“陛下未免太过狠心……”
    “住嘴!”徐青鸟眼眶微红,狠狠打断弄弦的话,“不许你这么说陛下,当日送行宴上遇刺,情况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陛下都肯舍身护我,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若是他能早一些体察陛下的心意就好了,他们一定会成为一双令人羡慕的璧人。
    只可惜他之前一心里都是太子。
    太子……
    徐青鸟一想到周丹音,便忍不住侧身,抓着被角默默流泪。
    他爱慕了太子那么多年,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几句冷言冷语,还有漠不关心的眼神,以及周围人的嘲笑。
    如果……如果他能早一点认识萧乐就好了……
    他的号钟,他坎坷的情路。
    贺兰君卓躺在病床上,听闻此消息,笑得伤口都崩开了,拍手赞道:“活该,真是活该,一个假清高,一个真愚蠢,死了都活该……”
    他向来看人准,沈廷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没心机,徐青鸟则表面冷淡,实际上小心思多着呢,一边不肯放下身段讨好陛下与后宫里的人争斗,一边又想要陛下的爱所以时时吊着陛下,都死了算了,便没人能与他争了。
    贺兰君卓周围的宫人早就被他连打带敲,收拾得利利索索,没有一个人敢多说话,只是战战兢兢低着头,听他这番话听得心都在发颤。
    正被所有人挂念的萧乐现在还是很头疼,虽然不理解沈廷跑过来说要孵蛋的行为,但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让人找了鸡蛋、鹅蛋、鸭蛋什么的给他送去。
    至于他和徐青鸟的事情,她略有耳闻,但既然徐青鸟不主动说,也没人跟她提,那她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徐青鸟这个人她也不是很喜欢,准确来说,后宫里所有男人,她都不喜欢,个个都是算计。
    前朝之事已经够她忙的,原本她利用立世子之事拖住了敬平公主,公主的婆家也在向其施压,敬平现如今自顾不暇,但是太后又把他侄子弄出来了,那些太后一党的官员硬是以她尚无子息,皆是后宫侍君不争气为由要她纳宇文东奕进宫。
    原本这样就算了,好歹还有与她一党的官员为她说话,但是那些大臣朝上刚反驳了另一拨人,转头就背刺她,悄悄给她递折子,要她多进后宫,不然后宫就是没有合她心意的人,大不了再开一次选秀。
    若是皇帝进后宫还没有子嗣,就是宫中侍君们不行,但是现在是皇帝压根儿不进后宫,就连沈侍巾也只是宠爱而无宠幸,皇家之中子嗣为重,尤其还有个敬平公主在前面比照打样,大臣们不急就怪了。
    萧乐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种私事也要被插一脚,半年两次选秀,疯了吧?她又不是昏君,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她。
    怪不得历朝历代的皇帝都要加强君主□□,权力不够集中的皇帝连去不去后宫都要被人按头。
    但她跟后宫那些人着实是不熟,挨个召侍寝是不可能了,总要想个法子糊弄一下,真是烦死了,她这个人性格最怕麻烦。
    萧乐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冷不丁想起沈廷,后宫众人里,她与沈廷是最熟悉的,两人既是高中同学,又是一起穿越来的。
    找他当个靶子是不错的选择,总归两个人很快就能回家,虽然他笨一些,但靠谱。只是他又要遭到那些男人的记恨了,不过原本就是众矢之的,也不差这些。
    萧乐还在计划,遇静领命去给沈廷送蛋,当时沈侍巾闯进来的时候她也在,但她总觉得沈侍巾说的蛋和陛下让她去送的蛋不是一种东西。
    但陛下英明神武,她还是不便多言。
    “沈侍巾,陛下让奴婢来给您送蛋了。”她把东西放在桌上,低着头,她好想走却走不掉,真怕一会儿沈侍巾问东问西。
    沈廷疑惑,脸蹭的一下红了,怎么……怎么他们这里是不用一起睡觉就能生蛋的吗?好……好高科技……
    他连忙洗了三遍手,把手擦得干干净净,又搓热了,才小心翼翼打开箱子。
    “这是鸡蛋,这是鸭蛋,这是鹅蛋,这是孔雀蛋,这是鸵鸟蛋……”遇静硬着头皮一一介绍。
    沈廷皱起脸,在怀里比划:“我想要的不是这种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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