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想命人杀了她父亲,然后将娴妃囚禁冷宫之中,如此才能浇灭他心中怒火。
    横竖不过是一个侍寝的妃嫔罢了,竟然能叫他多费心思?
    萧铎拆开了信。
    刘歇小心翼翼瞧着,他真真好奇娴妃到底在给贵妃的信里写了什么!瞧着皇帝的脸色,似乎比读上一封信好转不少。
    “陛下,娴妃究竟怎么说的?”
    萧铎抬眸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读完信后折叠起来问刘歇,“娴妃的东西......”
    “陛下放心,奴才统统扔进了冷宫!搬东西的时候清宁殿的宫女们还拦了,不许奴才般,奴才就叫了几个禁军去抢。”
    “你还叫上了禁军?”萧铎垂眸看信,信里她对贵妃说想他,信的末尾,娴妃问贵妃,说她宫里的小宫女们可都还好?
    “可不是嘛,清宁殿的那几个小宫女倒是对娴妃忠心啊,扒拉着不放,后面将她们捆起来,才将东西统统搬走!敢抗旨不遵,奴才叫人送去了慎刑司!”
    刘歇咬牙切齿地说完,才发现皇帝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命人将娴妃的东西、搬回清宁殿。”萧铎命令道。
    啊?刘歇不解。
    “娴妃回宫之后,不要叫她看出端倪来。”
    刘歇:“可是、可是一些家具都损坏了。”
    萧铎扶住额头,“朕没有允许你伤娴妃的宫女,也没有命你损坏娴妃宫里的家具。”
    刘歇:“????”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萧铎道,“与朕一点关系都没有。”
    堂堂君王竟然推卸责任?!
    刘歇:“可是奴才以为陛下要打发娴妃去冷宫,所以没有手下留情。”
    “朕从来都没有要打发娴妃去冷宫的意思。”萧铎道,“是你胡乱揣度朕的意思。”
    刘歇:“???”
    皇帝这几日不太正常,阴晴不定!!
    “去叫工匠将损坏的家具修补好,修补不好的,叫造办处制成一模一样的。”萧铎道,“还有,娴妃的衣裳首饰,摆放回原位,若叫她看出蛛丝马迹,你往后就别再朕身边伺候了。”
    刘歇心急火燎的,这究竟什么事啊!!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
    “还有娴妃身边的那些小宫女,从慎刑司接出来,传御医好好上药。等娴妃回来,叫她们不可胡言乱语!”
    刘歇:“奴才遵命......”
    也不知道娴妃在这封信里给皇帝下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皇帝突然又好了。
    “做完这些事,自己去慎刑司领二十个板子。”
    刘歇:“......”
    ***
    离开皇宫将近两个月,郁灵这些时日忐忑不安,今夜宝船抵达金陵,如此富庶热闹之地,郁灵待在皇家驿站,没有心情吃喝玩乐。
    也不知道那封信有没有用,皇帝看了会不会猜到她已经认出了他的笔迹。
    晌午时分,绮罗送信过来,“娘娘,贵妃娘娘的信。”
    终于来了!!
    “皇城发生何事了?娘娘这么期盼着贵妃的信?”
    自然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这根本就不是贵妃亲手所写,而是萧铎冒充贵妃身份与她通书信!
    弄不好小命没了,郁灵拆信的手有些发抖。
    薄薄一页的信,信中问她喜欢皇帝什么。
    !!!蒙混过关了!郁灵抱着信瘫软在榻上,所以说萧铎还是很好糊弄的啊!!
    她立即回信,这一封信必定要将将萧铎夸得天花乱坠!!
    臣妾喜欢陛下的长相,陛下生得真好看。
    这一句是心里话,虽然萧铎心狠手辣,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但那皮相真真无可挑剔,所以在席榻间,她也并不难熬,甚至有些时候也是失控的。
    臣妾喜欢陛下......
    她还能喜欢萧铎什么?郁灵无从下笔了,萧铎怎么如此厚脸皮,还要问她这样的问题?
    总不能让她说喜欢他的权势富贵吧?
    郁灵趴到案上,这个问题真的好难回答啊。
    她喜欢他的阴险狡诈?喜欢他的冷酷无情?喜欢他的杀人不眨眼吗?
    他怎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
    再难写也要写啊,郁灵苦思冥想,她喜欢他狩猎时的英姿飒爽,喜欢他身着素袍时的出尘绝世,还有就是在他知道她母亲生病的消息,命人妥帖安排她的行程的细心周到......
    郁灵写了整整两页纸,再多的话就太假了。
    这些足够哄那个狗男人开心了叭?
    “这封信给贵妃寄去吧。”
    绮罗在一边看着娴妃写完的这封信,娴妃时而哀嚎,时而挠头,时而跑去榻上打滚,头发都挠乱了才写完。
    绮罗不免疑惑,给贵妃写信很痛苦么?
    夜里,郁灵一改这些时日的颓丧,又带着金永与绮罗一道出去游玩了,金陵真的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她准备在此处住上一个月再启程去扬州府,绕个圈子去杭州府,一路游玩尽兴之后再回家里一趟看看老父亲。
    这信在十日之后便到了萧铎手中,御书房里,贵妃也在,“娴妃怎么说?”
    萧铎面色如常,“娴妃在信中感激朕,安排她回苏州府探亲,一路上为她打点周到。”
    贵妃道,“母女连心,娴妃母亲病了,娴妃自然悲痛万分,陛下能开恩放她回去省亲,娴妃必定记着这份恩情,往后也必定会尽心尽力侍候陛下。”
    萧铎不动声色地折叠书信。
    所以虽然娴妃对他有些不满,到底陪伴多年,对他情深义重。
    “娴妃也算是孝心至纯了。”萧铎道。
    “陛下难得夸赞娴妃。”
    “倘若娴妃的生母没有挺过这一关,朕打算追封她为诰命夫人。”萧铎道,“也算是安抚娴妃了。”
    顾明月道,“娴妃离宫两月,陛下思念娴妃了?陛下不喜欢娴妃的父亲,若换做从前,必定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不过身后之名罢了,朕给娴妃这个恩典也无妨。”萧铎道。
    “娴妃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感激陛下。”贵妃道,“臣妾许久未收到娴妃的信了,娴妃还说了什么,陛下给臣妾看看信。”
    萧铎将信收起来,“再没有旁的话了。”
    贵妃看出皇帝的意思,“是臣妾逾越了,臣妾告退。”
    十日之后,郁灵在扬州时又收到了信,虽然是贵妃的名义,字迹仍旧是萧铎的,幸而她及时发现。
    信中询问她何时回宫?
    他想她了啊?
    肯定不会,老色胚这是想她的身子了!
    郁灵说谎说自己快到苏州家里了,还请贵妃放心,郁灵非常巧妙地在信里提了一句皇帝,询问贵妃,皇帝近日如何,忙不忙?还叫贵妃嘱咐皇帝不可太过操劳。
    狗男人看到这句必定心情很好,知道她郁灵虽然远在江南,但是心里还念想着他的!!
    如此书信继续一来一回,信里的语气变了。
    紧接着的几封信,萧铎虽然继续以贵妃的名义,但他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嘱咐她不要过于伤心,凡事都有皇帝做靠山。
    甚至有一封信里,萧铎说得知江南天气转凉,叫她记得加衣裳。不要还未见到母亲,自己先病了。
    若非认出是皇帝的字迹,郁灵都以为这真是贵妃的信了。
    郁灵也在回信中写一些路上的所见所闻,风土人情,时不时地假装关心一下皇帝的身子。
    这一日,刘歇在外头说苏州府吕县知府陈炳求见。陈炳是萧铎继位头年加开恩科中的进士,年纪轻轻,十分有才干,外放两年萧铎就将他调回来了。
    “叫他进来。”萧铎道。
    萧铎将他安排在吏部,不日就要授官了,陈炳前来谢恩。
    君臣之间聊了聊陈炳在江南做官时的事,此时萧铎忽然想起,“陈炳,你可熟悉苏州的郁知府?”
    “回禀陛下,臣自然是熟悉的,知府大人时常会叫臣去府上做客,去年水灾,知府大人还特意赶来坐镇指挥。”
    皇帝继续问,“那你可知他的夫人病重?”
    “臣自然知道,臣离开苏州府前,还特意带着家眷去探病了。臣来的路上听说娴妃娘娘下江南省亲了,郁府上下正准备迎接娘娘凤驾呢。”
    萧铎询问,“你可知病情如何?”
    “说是吃了几副药已经好转了。”说到这里,陈炳自然是要拍拍马屁的,“不得不说娴妃娘娘可真是孝女,得知母亲病重,千里迢迢回去探视,郁夫人还只是她继母。此事已经在江南凑传开了,百姓们都夸赞娴妃孝心呢!”
    话音落下,皇帝也没有接话,陈炳一时茫然,自己说错了什么?
    御书房里鸦雀声。
    “病重的是娴妃的继母?”萧铎道。
    陈炳道点头,“是啊,想来娴妃与这位继母感情甚好,得知继母病重,她还亲自回家探望,真正是孝感动天。”
    “是啊,确实是很孝顺。”萧铎语气寡淡。
    “有这般贤孝的妃嫔侍候陛下,百姓们也都放心了。”陈炳道。
    萧铎点头,“确实,有娴妃这般孝顺的女子在朕身边,是朕的福气。朕还有奏疏要批,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了。”
    待御书房里清净了,萧铎道,“刘歇,去将内务府总管叫来御书房,朕有话问他。”
    刘歇听着皇帝的语气,内务府总管今日怕是要将小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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