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虽然他也很嫉妒这两个人之间一个眼神就能理解彼此。对于与家中关系闹得僵硬的贺稳和早就失去了家人的陆不然来说,一起长大的彼此大概就是所谓的亲人吧。

    倘若是张福海失去了踪影,宋映辉都想不出自己究竟会是什么模样,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将陆不然的事情告诉贺稳。宋映辉手里握着那封奏折,忐忑地再度走进贺稳的房中。地面上还是散落着画纸,贺稳身上穿着的是早晨被丢在地上的外衣,他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地窝在床上。听到了屋里渐渐传来的脚步声,贺稳向外偏过一点头来,用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看着宋映辉。

    将手中的奏折紧紧握住,宋映辉知道贺稳是在等他先开口,“夫子。”

    “出了什么事?”贺稳连声音都毫无起伏。

    宋映辉在纠结着该怎么回答,他觉得这事就算能瞒得一时,也瞒不了一世。也许他什么都不应该说,直接将奏折拿给贺稳看才是最好的,但宋映辉不想这样做,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任凭贺稳一个人去面对一样,所以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陆将军在伏击中被敌人围攻,下落不明。”

    “啊,是吗……”

    贺稳的反应比宋映辉想象中来的要平淡多了,不吵也不闹,他只是放松了身体任自己滑进厚实的被褥之中。宋映辉站在床边低头去看他的眼睛,也不是空洞洞的无神双眼,只是感觉哪里像是失去了力气。这时候就算是劝他不要难过也没什么用吧,宋映辉自己都为陆不然担忧得不行。

    “没关系的。”贺稳的目光落在宋映辉的脸上,“本就是力不能及之事。”

    没想到反而是贺稳出言来安慰自己,宋映辉却没有因此而坚强起来,他死死捂在心里的悲伤和绝望就要将他溺死。

    “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

    “我们去找他吧。”

    “贺肃会去找他的,如若贺肃也找不到他,那么我们又能怎么办呢。”贺稳抬起一只手来将宋映辉散落的头发挽回他的耳后,他甚至让宋映辉感到有些温柔地说:“不要去想他是生是死了,你哪有时间能用来为他难过,我们可能马上就要输了。”

    “我还想着要让他去怀山郡和尹沉婴做个伴,还想让他们帮我照看着皇姐。”

    “也算我一个吧。”贺稳的手停在半空中没有收回来,“也算你一个。”

    宋映辉轻轻将自己的脸颊向贺稳的手指贴近了一些,用轻柔的声音问道:“夫子,你说这究竟是谁的错,究竟要回到哪里去才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贺稳湿润着眼睛笑了起来,他用手指点了点宋映辉皱起的眉头,“这如何能知晓。”

    “我们是不是要输了?”

    “是啊,也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输了。”贺稳还是微笑着。

    “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嗯,毫无办法。”

    “看来是过去的我们忽视了太多,才觉得这因果来得太快吧。”伸出手替贺稳蹭了一下眼角的湿润,宋映辉也低声笑起来:“我会全力以赴直到那一瞬间真的来临。”

    谁都没有留下眼泪来,两个人只是相互捧着对方的脑袋笑得很爽朗,宋映辉想这就是他和贺稳的心贴得最近的一刻了。

    第三十七章

    没想过自己还能再一次醒来,阳光落在脸上温暖又刺眼,陆不然只将眼睛睁开了一瞬间就不得不再紧闭。

    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完全起不了身,陆不然索性也就将自己一动不动地丢在床上,无论是被俘虏或是被挽救他都一点也不关心,他现在只是累了。在外征战永远不比安逸日子去得快,时时刻刻都得把自己紧绷成一张拉满的弓,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漫长更难熬的光阴了,所以被人一箭穿透腹中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笑了,总算是解脱了。三十多年他已经活得足够久,甚至都已经完全厌倦了乏味的人生。

    只要一直不睁开双眼,就会被当做死去了吧。

    陆不然说不清在心底对死去那一刻有多期待,也许根本就没有期待,他只是不想继续活下去了而已。无论是江北的叛乱还是入侵的外敌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所谓,想要那个皇位的话就尽管拿去好了,根本不值得他去费心神。却不知道是何种因缘在作祟,他总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四处奔波。

    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死去,只要一想到明天或许还会活着就让他惶恐不安,为了不让自己之后太过不好过,陆不然可以强迫自己去做或不去做任何事。光是延续这条性命就让他很难堪,更不要说是一条苟延残喘的命。

    现在这又算什么,凭什么他还要受着苦痛只为了痛苦地活下去。

    将一只手搭在额前,陆不然还是在手指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中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手指缝隙中简陋的屋顶。看来不仅要艰难地保全这条性命,而且还是要从这个茅草搭起来的破屋子里再度开始,简直一塌糊涂。陆不然尝试活动了一下手脚,尚且不算是废掉了,只是腰腹部因为伤口的原因实在是疼得不得动弹所以才起不来身。拍了一拍垫在身下的褥子,好像还不算单薄,陆不然歪着头打量着这个破旧的小屋子。

    除了身下的土炕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勉强拿得出手的摆设,木头的桌椅一看都是手工制的,都很粗糙。唯一有一个立在墙边的柜子倒是有静心打磨过的痕迹,但是也用了很多个年头,还有就是屋子中间有燃烧着的柴火,上面还架着一口小锅,边缘的部分已经撞得凹了进去。陆不然自认也不是没受过什么苦难的人,不过毕竟出身在那里,他还是第一次住进这种家徒四壁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救了他。简陋归简陋,但一看就是有人生活居住的地方,陆不然稍微安心了一点,他现在可没有精力去对付什么棘手的人物。

    锅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是什么东西沸腾了。

    一旦稍微清醒了觉得有冷冰冰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陆不然努力在不用到腰身的状态下把自己的手脚都紧紧缩起来,好在被子还算大没有费他太多功夫,盖在身上的被子有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伴着烧得噼里啪啦的柴火,让他有点昏昏欲睡。既然都已经救了人,现在又跑去哪里了呢。

    脸上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舔舐着,陆不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顾不上腹部的疼痛,身体本能地向后靠去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来。

    “喵~”

    一双大手伸到陆不然胸前抱起一只胖乎乎的黄白花的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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