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琅怔了下:“什么不会?”
    裴郁:“不会骑马。”
    徐琅:“……”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裴郁,还欲说话的时候忽然被提醒:“前面。”
    “什么?”
    徐琅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一阵劲风从头顶过来,他心下一凛,脸色也霎时变了,刚要抬手反击就见身边人已经先动了,他眼中的那个病弱鬼一脚踹向他面前那个拿着木棍朝他打过来的护卫身上。
    “唔。”
    护卫膝盖被踹,吃痛发出闷哼一声。
    也正是这个间隙给了徐琅喘息的机会,他一边对付起其他人,一边冲裴郁发话:“你躲远点。”
    他自然不会以为裴郁有什么本事,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人能有多大本事?估计就是凑巧罢了。
    他没有注意到那个护卫倒在地上脸上痛苦的表情。
    第59章 种因得果
    裴郁一扫四周还有四十个虎视眈眈的护卫,沉默了下,倒是真的按着徐琅的话没再走上前,他知道徐琅的本事,十个护卫,他还是吃得消的。
    难的是现在出不去。
    四面八方又没人,即便有人看到这个阵仗恐怕也不敢过来,要真等徐家的人找到这边都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
    要是郑子戾真的想下黑手,或者让五十个护卫一起上,就算徐琅是铁打的也扛不住。
    他并不想跟郑家为敌,郑家在燕京的势力太大。
    不是现在的他能抗衡的。
    真要出什么事,没人能护住他,他自己也护不住自己。
    但……
    余光一瞥前面冲锋陷阵的徐琅。
    裴郁越发沉默了,他们姐弟的性格虽有天壤之别,但模样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徐琅平日在外面总是扮冷装酷看着不像她那么温和。
    裴郁垂眸。
    最终他像是无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做了决定。
    或许从留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虽然按着徐琅的话没上前,但裴郁也并非什么都没做,每次有人要靠近徐琅的时候,他都会默默补上几脚,或者拿手里的银针扎中几个重要的穴位让他们没法动弹。
    他平日在外走动,又多去深山野林,身上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
    药粉和银针都是他平日常备的东西,只是他这些动作都太过细微,别说远处的郑子戾没有注意到,就连徐琅也没发觉,甚至就连倒下的人都觉得奇怪,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突然倒下动不了了?
    那徐家小少爷打过来的拳头是重,但应该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啊。
    “这群废物!”
    郑子戾原本正悠闲自得地看着戏,没想到时间一点点过去,徐琅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被他派过去的十个护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差,握着马鞭的手也在一点点用力收紧。
    “再去十个!”
    他沉着脸冲身边护卫发话,俊朗的脸庞在此刻显得阴恻恻的。
    明明被头顶当空的太阳照着也依旧阴霾得不行。
    而那些原本没把徐琅当一回事的护卫眼见自己那些兄弟一个个倒下哭天喊地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他们应声上前,这次倒是不敢再小瞧徐琅,能操家伙什的,他们这会都拿着自己的家伙什朝徐琅走了过去。
    “靠,又来!”
    徐琅看着朝他走过来的那群人,没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又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为第二场打斗做准备工作。他今天自我感觉还挺良好,打了那么一会都不觉得累,甚至还有种“就这”的感觉。
    心中也对郑子戾嗤之以鼻起来,看郑子戾每天带着人穿街走巷的还以为他们郑家都是什么绝世高手,没想到就这点功夫,还不如他们家里看大门的阿旺,还是说他的功夫又更上一层楼了?
    徐琅想到这,不由心头一热,他甚至还有闲心想起他跟他爹的那个赌约,要是真这样的话,那下次比试他可就更加有把握赢了!
    不过想到那个赌约的前提,徐琅又没忍住咒骂了一声。
    该死的郑子戾害他毁约!
    他心里有气,虽然已经做好准备回头跟他爹闹一闹,让这个赌约继续,但还是没忍住又多使了几分力气。
    他爹肯定又有话说他了!
    不过谁让他打他的,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他爹也不许跟他较真,大家就两两推过好了。
    不过在此之前,先把这群烦人的臭虫先给解决了。
    眼见那边越来越多护卫冲过来,徐琅肃下面容,抡起拳头就冲了过去。
    这里打得不可开交。
    还没有人注意到徐琅今日打得那么顺利是因为有裴郁在暗中帮忙。
    而另一边,元宝等人也找得马不停蹄。从家里离开之后,陈集、元宝、吉祥就兵分三路去徐琅以前常去的那些地方找他,但找了几处地方也没找到,元宝最后是在一家酒肆面前眼尖地看到徐琅遗失的荷包。
    “掌柜的,这只荷包的主人呢?”他急吼吼翻身下马后捡起荷包问酒肆的老板。
    这家酒肆座立于金水河边,远离繁华街市又靠近城门,本就是给过路的人歇脚用的,今天没什么人,那掌柜也空,听到这话便扬长脖子打眼一瞧,仔细辨认了一会,他诶了一声,转头问自己的婆娘:“你瞅瞅,是不是刚才那位小公子的?”
    “我看看。”
    穿着蓝布衫头罩蓝布的妇人放下手里擦桌的抹布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元宝手里拿着的荷包,她讶异道:“还真是,这荷包怎么掉在这了?”
    “他去哪了?”元宝面色着急,问他们。
    也亏得徐琅长得一副好相貌,脸上又顶着那两个巴掌印,让人不印象深刻都难。那妇人自己的孩子就跟徐琅差不多大年纪,刚才还问徐琅没事吧,即便见徐琅闷不吭声离开,她也多看了一会,也就知道徐琅最后离开时是走的哪条路,这会听面前的圆脸小厮询问便如实与他说道:“我刚才瞧他买了两壶酒往城门口的方向去了。”
    “什么!”
    元宝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奇差无比,嘴里还一直嘟囔着:“完了完了,少爷不会喝酒啊!”
    生怕徐琅喝醉酒出事,他来不及跟两人多言,道了一句“多谢”便骑上马攥上荷包往城门口的方向赶。
    元宝一路马不停蹄,快到香河边就瞧见徐琅的坐骑追风,远远看到追风在那,元宝原本担忧的双眸蓦地一亮,只是看追风那个模样,他又觉得不对。
    追风是国公爷从边塞带来的宝马。
    从几个月起就跟在小少爷的身边了,可以说追风是陪着小少爷一起长大的,此刻追风被绑在粗壮的树干上,明显想往前冲。
    这个模样一看就是少爷出事了。
    元宝心下一沉,他刚想策马过去就听到远处又传来一阵打斗声,其中还有他少爷的声音。
    “郑子戾,你他娘的有本事就跟老子单挑!”
    少爷!
    元宝心惊。
    他下意识想冲过去帮少爷,但听到那边的打斗声又努力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咬着自己的右手食指想着法子,第一次恨自己没他哥的冷静和陈集哥的武功。要是陈集哥和他哥在这,肯定不会像他这样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自己过去挨揍没事,就怕救不出少爷!
    不行,还是得先给家里传信,可是这一来一回,谁晓得少爷会出什么事?元宝的心里焦灼不已,恰在此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原来是一个上山的猎户牵着猎犬从山上下来了 ,发出声音的正好是那条猎犬!
    “汪汪汪!”
    元宝听到动静立刻回头,在看到那个猎户的时候眼睛更是没忍住一亮,“大哥——”
    可那猎户听他喊他,脸色微变,立刻掉头就走,显然是不想惹事。
    元宝低骂一声,这都是个什么事?!可现在方圆几十里除了这个猎户也就天上的鸟和河里的鱼算得上活物了,元宝咬牙,还是策马追了过去,他边追边喊:“大哥,你帮我个忙!事成我家必有重谢!”
    那猎户即便再厉害也比不过马匹,没一会就被元宝追上了。
    他停下步子看着元宝叹气:“小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可你们这些富家少爷闹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实在不敢出面帮忙啊。”他刚刚在半山腰的时候就看到底下的阵仗了,虽然不知道打架的是谁,但看那个架势显然都是出身勋贵富户。
    他朝元宝抱拳告谦:“我家里还有老有小,小兄弟还是另择人帮忙吧。”
    猎户说完就要牵着猎犬离开又被神色焦急的元宝拦下:“我不让大哥白帮忙,也不让大哥为难,只求大哥帮我跑一趟诚国公府,告诉——”
    “你说哪?”
    原本不耐烦的猎户忽然打断元宝的话。
    元宝呆了呆,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猎户问:“你刚才说你是诚国公府的人?”
    “啊,是。”
    元宝点头,心里一时有些担忧,难不成这猎户也跟城里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一样,一听说是诚国公府就立刻逃遁?他心里焦心不已,要真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猎户却说:“你要我做给你递口信是吧?那是诚国公的儿子?”他说话的时候还目光担忧地看了一眼那看不到只听得到声音的地方。
    猎户接连两个问题让元宝大脑空白,等反应过来,他立刻点头:“是是是,大哥能不能帮我带个口信,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告诉他们少爷在香河被郑家老三欺负了就行!”
    他机灵地没有把郑子戾的名讳说出来,怕的就是这猎户后悔。
    猎户没多问,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完全不似刚才回绝时的样子,而是立刻说道:“把你的马给我。”说完,他弯腰拍了拍自己的猎犬,让他先回家。
    猎犬警惕地看了一眼元宝,被猎户又拍了两下,这才跑开。
    猎户又把自己背上那些猎户找个草丛先埋了起来,转身的时候,那圆脸小哥已经下马,他刚要拉过缰绳翻身上马就听到那圆脸小哥语气踌躇问他:“大哥,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元宝是怕有诈。
    猎户握着缰绳顿了一顿才说道:“我曾经也是一名将士,还在诚国公的麾下待过。”
    “什么?”元宝一愣,下意识想问那你现在怎么在这,就看到那猎户有一只手竟然空荡荡的,他之前没注意,现在看到不免一愣。
    猎户看着他震惊的眼神倒是爽朗一笑。
    他曾做过骑兵,一手骑射功夫也是军营中的佼佼者,可惜一场战火让他失去手臂。军营不养废人,可诚国公怜惜他们,不仅向圣上为他们请了恩典,每年还会让人给他们送点银子,好让他们不至于太过潦倒。
    “诚国公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们这些人了,但请小哥帮忙转告他,虎豹骑十三队臧朔永远记得他的恩典!还有曾经受过他恩惠的那些人也永远相信他支持他,请诚国公务必挺下去!”
    “驾!”
    单臂的猎户说完便策马往城中赶。
    马蹄扬起一片黄沙,这一瞬间,在元宝的视野中,那个骑在这条小道上的仿佛并不是那个潦倒沧桑的猎户,而是威风凛凛的将士。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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