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有卿这样离开,陈氏心里又有些发慌了:“你给我站住!”
    可裴有卿脚下的步子却一点停顿都没有。
    第175章 云葭知道裴有卿回来了
    裴有卿最后还是顺利出了国公府。
    裴行昭正好下衙回来了,于院中瞧见自己多月不见的嫡子,裴行昭自然十分高兴,又见他装扮一新脚步匆匆,心中便猜测到他这是要去徐家看望徐云葭。
    对此。
    裴行昭自然十分乐见其成。
    等裴有卿看到他过来跟他请安的时候,他也只是跟人点了点头,随口道:“回来了。”
    看父亲面无异色,似乎对他回来并不感到惊讶,裴有卿便知自己日前从临安离开一事必定没有瞒过父亲的耳目,恐怕父亲早先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亦没有于这件事情上多言,只跟裴行昭说道:“儿子要去一趟徐家,父亲与母亲先行用膳,不必等我。”
    裴行昭在裴有卿面前惯来是会做人的。
    他自己私下再怎么混账卑鄙都好,但对自己这位嫡子,他的要求向来很高。
    裴行时字玉仲,取玉无瑕之意,他便也给自己的儿子取了子玉为字,他要让他的儿子成为最完美无瑕的璞玉,要让他超过裴行时,要让众人都追捧他尊崇他,他就是要让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看着,他从来都不比裴行时差!
    而子玉自小也没让他失望过。
    无论容貌、品行还是才学,他都十分出挑。
    裴行昭此时也不得不庆幸,幸亏他把儿子养成了这副模样,要不然徐家那恐怕还真不好过去。
    他也知道自己与陈氏的这次行径必定是让子玉失望了。
    但他也清楚他这儿子的性子,纵使失望,他也不会如何,只会自己去尽力解决摆平。
    裴行昭近日在外诸事不顺,如今见到自己的儿子总算是快慰了许多,他没有跟陈氏一样去说徐家的不好,反而上前两步,拍着裴有卿的肩膀,主动提起这事:“徐家的事,是为父没做好,为父之前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担心会连累你跟你祖父,这才行差踏错到这等地步。”
    “其实为父心里也十分难过。”
    裴行昭垂着眼眸,唉声叹气:“徐家跟我们家多年交情,我跟你徐叔虽然关系没他跟你大伯好,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有事,我怎么可能真的冷眼旁观?但天恩难测,想要保住他们就得先保住我们,要不然即便为父有心也无力。”
    裴有卿先时的确是有些责怪他们的。
    但听父亲此刻肺腑之言,又见他脸上神情也十分懊悔,心里那点气也就逐渐消散了,他自小承孔孟之道,此时看着面前长吁短叹的父亲也就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亲既然有心,如今开始改之便是。”
    回想父亲先前之言,裴有卿又蹙眉:“父亲日后还是莫与那些人来往了。”
    裴行昭颔首:“我现在已然看清,自不会再同他们往来。”
    其实是冯保如今已不再见他,就连他的那些干儿子们也不肯再给他递消息了,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裴行昭之前还作壁上观看徐家的笑话,如今自己落于这样的处境才觉实在不好受。
    他倒是还不至于像徐冲那般惨,但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真金白银花进去,那没了根的玩意对他竟然说弃就弃,裴行昭这心里还是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还好马上就到考成的时间了。
    这么多年,他就等着这一次了,他知吏部里的那些人如今因为徐冲的事对他颇有些意见,但纵观整个吏部,无论是按功绩还是在吏部的年限,谁比得过他?更何况他还有薛如松的支持,他这么多年跟孝敬老子似的孝敬薛如松,可不是白干的!
    只要薛如松支持他,那之后的考成,他完全不担心。
    “你既然回来了,回头便去薛家走一趟,之前老尚书还跟我问起你了。”
    裴有卿点头道:“儿子等解决完徐家的事就去给老尚书请安。”
    裴行昭听到这话十分满意,当年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就曾有云游的道人说此子有福运,裴行昭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些道士说的话,但子玉出生不久,他就进了吏部,之后还得到薛如松的赏识,就连他那个一向对他多加苛责的爹也因为子玉对他开始有了好脸色,尤其之后跟裴行时那个孩子一比……
    可不就是有福吗?
    裴行昭此时心中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快慰感,他也不再耽误他去徐家:“去吧,正好你徐叔这几日不在,你跟悦悦好好说说话。”
    他又觉得子玉回来的这个时间真是好。
    要是有徐冲那个蛮人在,恐怕子玉还真不好进徐家的门,这要是连人都见不到,谈何重新笼络徐云葭的心?
    看来这次就连老天都站在他这边!
    他心里藏不住的喜悦,裴有卿听到这话却不由蹙眉:“纵使徐叔不在,等我与悦悦说完之后,我也是要寻时间去济阳卫跟徐叔认错的。”
    裴行昭脸上的那点笑蓦地一僵,见面前青年一副认真的表情,裴行昭不免有些无奈,也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把这孩子教得太好了一些?
    不过对付徐冲那种人,别的都没用,就靠一片真诚和真心才管用。
    也罢!
    裴行昭仍是笑道:“自然要认错,届时我亲自邀请你徐叔来家中吃饭,他若不肯,我跟你娘便登门跟他赔礼道歉去。”
    陈氏匆匆赶过来就正好听到这一句,想裴行昭在她面前是那副鬼德行,在儿子面前又是一副好父亲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是她的错!
    以前陈氏从未有这样的体会,如今一想到子玉刚才竟然还敢忤逆她的话,如今对裴行昭却毕恭毕敬,甚至还十分欣赏裴行昭的话,她心里的那把火立刻烧得更加旺盛了。
    “道什么歉?要去你去,别拉着我!”
    父子俩也是这时才注意到陈氏的到来。
    听到陈氏这番话,裴行昭的脸霎时一沉,心中也厌烦不已,但想到子玉还在身边,他又把那股子气先压了下去。
    他没去理会陈氏,而是回头跟裴有卿说道:“你先去,我去跟你母亲说。”
    裴有卿面若犹豫,但看着这样陌生的母亲,他又实在着急去找云葭,犹豫一瞬便也做下决定,他跟裴行昭应了一声“是”,又朝陈氏拱手一礼,然后便转身大步往外走了。
    “你给我站住!”陈氏此刻是真的气昏了头,见裴有卿这样离开,想也不想又要追上去,却被裴行昭走过来用力拉住胳膊。
    “你发什么疯!”
    “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是不是!”
    裴行昭余光瞥见裴有卿已转出院子,便再未掩饰自己的暴怒,他用力攥着陈氏的胳膊,见她皱眉呼痛也不顾,仍怒视汹汹瞪着陈氏,沉声斥道:“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不介意换个夫人!”
    陈氏听到这话,先是不敢置信,等反应过来同样勃然大怒道:“你敢!”
    她完全不相信裴行昭敢休了她,仍冷言嘲道:“我嫁给你二十年,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想休我?你拿什么理由休我?!”
    “是吗?”
    裴行昭看着陈氏面上的讥嘲,嗤笑,他忽然俯身,附于陈氏耳旁轻声说道:“崔瑶的死,这个理由,够吗?”
    眼见陈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脸色也霎时变得惨白起来。
    裴行昭用力甩开陈氏的胳膊,眼见陈氏几个趔趄之后便摔倒在地,神情依旧苍白茫然,裴行昭居高临下看着陈氏冷哼道:“陈氏,别总是拿你那个怪腔怪调来跟我作对,我娶你是觉得省心,不是让你来给我添堵的。”
    “要是再敢像今日这样坏我的好事,我不介意亲手把你送进去。”
    陈氏听到这话,终于回过神,她在烈日之下狠狠打了个冷颤:“不,裴行昭,你不能这样对我!”她说着突然跪坐起来去抓裴行昭的衣摆,脸上的神情也终于变得有些慌乱了,“我是子玉的娘,你要是把我送进去,你、你跟子玉……”
    裴行昭看到远处有下人过来,他垂眸蹲下身,正好挡住了陈氏的身形。
    “我跟子玉如何?别人只会觉得我大义灭亲,至于子玉——”他低头,两根帽翅因为他的动作一颤一颤,“你觉得依照子玉的性子,若知晓你如此歹毒,是会大义灭亲还是会替你去承担这份罪过?”
    陈氏双眸失神般摇着头:“不,不可以……”
    这两个她都不要选!
    她不想出事,更不想让子玉替她出事!
    裴行昭见她这样总算满意了,他声音温和道:“陈双歌,我们以前相处得不是挺好的吗?你好好做你的二夫人,替我打理内宅。”
    他边说边去抚摸陈氏的头,发现陈氏于他掌心之下微微颤粟也仍是桎梏着她的头不肯让她躲避,听到下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附于陈氏耳旁说:“以后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再惹我生气,知道了吗?”
    “二爷,二夫人。”
    下人走了过来,走近之后见陈氏坐在地上,不免有些奇怪:“夫人怎么了?”
    “没事。”
    裴行昭说:“不小心摔倒了,我带她回去就好。”
    下人心中奇怪,这么平的路也会摔倒吗?不过见一向脾气不好的二夫人也未曾说话,他也就没再说别的,上前与裴行昭一起扶起陈氏,而后便看着二爷扶着二夫人走了。
    目送他们走远,下人看着两人的身影总觉得怪怪的。
    *
    另一边。
    裴有卿还没赶到徐家,回到家的徐琅倒是率先得到了裴有卿回来甚至已经登过门的消息。
    门房的下人见他回来立刻同他报了这个事。
    “你说什么?!”才翻身下马的徐琅当即就沉了脸,想到什么,他脸色又是一变,立即抬脚要往里面走,边走边还紧张地问道:“阿姐见他了?”
    下人匆匆跟过来,听到这话,忙接话道:“没没没,姑娘午后就出门了。”
    知道阿姐没见到裴有卿,徐琅心下瞬时一松,又见天色都快黑了,阿姐还没回来,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这么晚了,阿姐去哪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别是被裴有卿给拦住了。
    想到这,徐琅的脸色霎时就变得难看起来:“我去找找她!
    下人见他风风火火的又要掉头往外走,脚步又快,跟着跑的他都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了,嘴里还得气喘吁吁接话道:“姑娘去庄子了,今晚不回来了。”
    “好端端的,阿姐怎么突然跑庄子里去了?”徐琅奇怪地皱起眉停下脚步。
    但这事,门房哪里会晓得?
    还是岑福算着时间,估计徐琅差不多该到时间回来了,过来了,出来看他这样便知他已经知晓姑娘去庄子的事,他走上前与人说道:“少爷,姑娘给您留了信。”
    他说着便把手里的信递给了徐琅。
    徐琅打开之后,一目十行看完,终于松了口气,但想到裴有卿的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先给她提个醒,免得之后阿姐见到他突然被打个措手不及。
    徐琅做事向来风风火火,想到什么就立刻要去做。
    他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
    吉祥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看到他急匆匆回来,惊讶喊人:“少爷,您……”还没说完就见少爷急匆匆进了屋子,嘴里倒是还知道喊道:“吉祥,进来给我磨墨。”
    吉祥立刻进去了。
    等徐琅匆匆写完信。
    福伯也终于被元宝扶着赶到了,两人都还在喘着气,徐琅本来想让元宝跑一趟,看元宝这个小废物样,摇了摇头后交给吉祥,沉声嘱咐道:“你去庄子跑一趟,把信递给姐姐,就跟她说裴有卿回来了。”
    吉祥其实先前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他原本也想给姑娘写信,同她先说一声,但又觉得自己这个身份做这样的事不好,何况姑娘对那位裴世子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也不知道,如今既然得了少爷的吩咐,他也就没有耽搁,当即拿着已经干了的信出去了。
    “福伯。”
    徐琅又跟岑福说:“你去跟府里的人说一声,谁也不准透露消息给裴有卿,要是谁让裴有卿知道姐姐的去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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