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叔这会倒是也没拒绝。
    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子,想到刚刚少主子脸上藏不住的笑容,他也忍不住弯了眼睛。
    三人“各司其职”。
    而屋内裴郁果然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抱着那个硕大的包袱上了床。
    他自小就没怎么收过礼物。
    所有被人送东西的经历全来源于云葭。
    暖橘色的烛火之下,裴郁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小心翼翼打开包袱。
    上面是几身衣裳,看料子和质地,显然是今年冬天燕京城那边流行的样式。
    估计这是庄娘子做的,裴郁便先放到了一旁。
    再往下看是两只香料包,一只放了薄荷,用来提神;一只则是用来安睡的。
    看这个样式就知道是云葭做的。
    裴郁爱不释手握了一会,又嗅了好久,然后郑重地放到一旁,继续往下翻看。
    瞧见还有几双鞋子和一件大氅。
    大氅的领子用的是白狐的料子,皮毛光滑,而颜色则是他素日最喜欢的青色,手指摸到一处地方,往里看,发现里面竟然还绣了一株青竹。
    本以为是她买的,但看到这株青竹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云葭所做。
    他顿时更为爱不释手。
    平日无论小顺子他们怎么劝都不肯多穿的人,这会独自一人在室内,竟然直接披上了大氅,鞋子都直接换了一双。
    这要是让那些不熟悉裴郁的人瞧见恐怕都会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做完这些。
    裴郁继续去看,终于找到一封信。
    但信封薄薄的,看着好似并无什么东西,打开信封,果然没有信纸,裴郁正疑惑着,若不是刚才外面有火漆封着,他都想直接把明深喊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葭不可能送个空信封过来,肯定有什么东西,裴郁把信封口子对中折着打开,往里面看。
    果然有东西!
    裴郁把信封倒出来,又摊开手心,一粒红豆忽然掉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红豆……”
    裴郁看着这粒红豆,轻声呢喃。
    待想到红豆的典故便立刻明白过来云葭的用意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裴郁一边轻声呢喃念着,一边把那粒红豆轻轻合于掌心之中。
    她明明未曾给他写只言片语,可他却仿佛看到了她跟他一样的相思之情。
    “姐姐……”
    他轻声呢喃,然后枕着大氅握着那粒红豆躺在了床上。
    身边环绕着云葭给他的那些东西,裴郁自来到清河之后,第一次这样平静、愉悦。
    忽然。
    他扬声喊道:“小顺子。”
    小顺子正端着水盆过来,刚来就听到裴郁喊他,他连忙应了一声:“在在在,主子。”他说着拿肩膀撞开门进来,本以为主子是要上药,却听主子吩咐道:“去拿针线,要红线。”
    “啊?”
    小顺子呆怔着看着裴郁。
    显然不明白他这突然要针线做什么。
    但裴郁并未同他解释,只道:“还不去?”
    “诶,小的这就去!”
    小顺子说着就跑出去找针线。
    叶七华拦住他问了下,得知主子要针线,与哑叔对视一线,也是十分惊讶。
    直到等小顺子拿来针线,他们才反应过来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主子竟然拿针线直接穿空了那颗红豆,然后剪断线,把那颗红豆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全然不管他们瞧见了这一幕,也不管自己的举动有多幼稚,反而在系好之后十分骄傲、高兴地问他们:“怎么样?”
    明明只是一颗再微不足道的红豆,随处可见,他却拿它当无价之宝一般对待。
    三人看着这一幕,自是心情复杂,却都异口同声地答了声“好”。
    哑叔说不出话,却也跟裴郁点了点头。
    裴郁看着,自是更加高兴了。
    第380章 裴郁和裴有卿
    翌日。
    裴郁生辰。
    虽然依着他的意思没有大办,但府里还是好生热闹了一番。
    裴郁自己不习惯跟他们一道吃饭,便让小顺子安排着在院子里搭了几张桌子,让底下的人一道好好吃喝了一顿。
    也算是一道过了这个生辰。
    席间。
    明深也在其中。
    看四周热热闹闹的,他不由压着嗓音问起身边的张程,清河王对他们如何?
    彼时都是酒过三巡,又因为主子不在,大家都吃得十分尽心,此刻张程听明深这么问,也是笑道:“刚来的时候,我们心里还是蛮怵这位殿下的,尤其咱们殿下平时除了出门也用不着我们跟着。”
    “要说咱们兄弟在京城那也都是有名有份的,到了这里却只能做点普通护卫的活,连殿下身边那个小顺子都比不上,我们心里那是又怕又不甘。”
    “怕殿下不器重我们,回头回了京城,咱们这些人跟陛下不好交代。”
    “也觉得不甘心。”
    “不过时日久了,倒也好了,你要说我们这功夫,跟七华兄弟倒是还能比,但跟殿下身边那位哑叔那是真比不了,这既然都比不了也就没什么好不甘的了。”
    “而且人跟殿下是什么情分,我们又是什么情分?”
    “亲疏远近,那也都是很正常的。”
    “而且殿下性子是冷淡,但也从来不会苛责我们。”
    “上次殿下受伤,我们还担心殿下会处置我们,可殿下不仅没怪罪我们,后面还让哑叔来指点我们功夫,别说,哑叔那功夫是真厉害,就是可惜指挥使今日就得走了,要不然你还能去拜托哑叔指点您一番。”
    张程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明深听着,面上却不免流露出一份尴尬,他就算了。
    那老人家看到他就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还指望他指点他?不杀了他都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
    明深没再问,心里对如今的现状却是高兴的。
    他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陛下的心意,他是打定主意要把天下给清河王了,清河王能笼络人心,让旁人替他效忠……想来陛下知道之后也肯定会高兴。
    他今日因为还要启程离开,便只喝了半盏酒便没再喝了。
    等吃完饭。
    他便与张程等人说了几句就打算跟殿下去请辞了,顺道也问问殿下可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的。
    想来也是觉得好笑。
    他这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如今竟然成了报信使。
    笑着摇了摇头,明深往内院走。
    这次没人拦他。
    想来是殿下早有吩咐,方才能让他一路通行。
    到了内院就能瞧见院子里的三个人。
    殿下身边最为亲近的三个人坐在石桌上吃着饭,门开着,明深眼尖,能看到一袭青色的身影,那青色身影还披着一件大氅。
    明深困惑地望了望头顶的天。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但这会正值午间,头顶还挂着太阳呢,殿下怎么在屋中还披着大氅,莫不是身上的伤又严重了?
    他忧心忡忡。
    等叶七华同里面禀报完,他进去的时候,不免便关切地看着裴郁问了一句:“殿下,您伤势又严重了吗?”
    裴郁淡声:“没。”
    那怎么还披着大氅?
    余光瞥见叶七华眼中的笑意,明深眼中不由更为困惑,想问,但又不敢,只能小心翼翼窥了窥殿下的面色,倒还算红润,至少比昨日看着要好,便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你这是准备走了?”
    裴郁没去理会明深的那些心思想法,径直问道。
    “是,微臣回京还有事,走前来同您说一声,顺道看看您是否有东西要带回去的,微臣也能一道带走。”
    裴郁早就准备好了。
    其实他原本准备了一大包东西,都是这阵子在清河买的,想送给云葭和徐叔他们。
    但叶七华及时提醒了一句。
    明深来此并没有掩人耳目,府内天罗地网,外头的人窥探不到,可去了外面,但凡明深身上有什么东西,恐怕都会引人注意。
    届时若引得旁人争抢,反倒害了徐叔他们。
    却是连这段时间积攒写下来的信也不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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