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有了巴氏消毒法。
    只是,阿鲤的回答句句不脱离吃,实在是很可爱,也让曜初扶额。
    姜握:怎么说呢,她教孩子的年纪不同,果然还是有差异的。
    她教曜初的时候,正是三十来岁事业心强的时候,每天打开系统查询筹子,绞尽脑汁想可以买什么指南。
    等教阿鲤的时候,正好是每天琢磨吃什么的时候,于是……
    但好在,姜握安慰自己,也用目光安慰曜初:孩子不离了大谱就行,看看我们阿鲤回答的多好啊!
    **
    崔朝端着酥山进门。
    姜握见他倒是一怔:如今端点心的事儿不都是小汤圆在做吗?
    曜初已然随意笑道:“东宫有点事,让他先回去了。”
    姜握也就不做理会。
    她只对阿鲤笑道“那等下吃过点心,带阿鲤去看‘需要前置技术的发明’,咱们去瞧新式的水车,好不好?”!
    第367章 工程专业杨小藜
    出门前,姜握从匣中取出三枚新的草药香包。
    一枚给曜初系上,一枚给阿鲤系上。
    今日是要出门,不同于宫中多遍植羌活、厚朴、艾草等草药,为防夏日蚊虫,自要换上药力强些的香包。
    马车上也备好了消暑茶以及挡太阳的幂篱。
    临出门前,阿鲤却又转回去,自己拎了个藤编的小箱子。
    到了马车上,阿鲤打开箱子跟阿娘分享她的玩具——几架用竹片打磨拼接而成的,很简易的水车模型。
    “要我讲给阿娘听吗?”
    曜初含笑:“好啊。”新式水车涉及冶炼、灌溉农事等诸多事,曜初虽未必会去如专业人士一般了解原理,但自然分的清楚几种水车,以及它们各自的效率——以阿鲤的年纪,估计能大体分清水车以及作用就不错了。
    果然,阿鲤听说母亲要听她讲,还很是认真的准备了一会儿。
    把她手里的模具排了排顺序。
    然后再开始讲之前,还是不忘感叹一下:“舂米真累啊。”
    曜初笑道:“知道累就好。”
    其实在农户之家,并不是完全男耕女织。许多女子在承担纺织、家务之外,也要承担繁重的粮食加工工作。
    正如李白诗中的‘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不由让他有‘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之感。*
    而舂米,还只是去掉谷类外面的壳。
    如今在北方的粮作物中,麦子的占比更重:稻谷可以不磨,但麦子确实要磨成粉变成面才更好食用。
    而磨麦子用的碾磨,并不是每个人家都能具备的。
    就算在新华夏成立后,六七十年代的许多村落,每个村还都是有几处磨坊,专门用来磨面。
    而推动大而沉重的碾磨,除了人力、畜力(如驴拉磨)外,自然还可以利用水力——通过水车之力来推动巨大的碾磨。
    不过,此法有个巨大的限制:水。
    水车必须建造在水体旁边,而且水势比较大(不能是咕嘟嘟的小泉眼),才有足够的水力能够推动水车。
    所以,史册上还曾记载过,李隆基身边的宦官高力士,曾经就占据渭水高地的合适地段,设置水车和水磨,提供‘小麦加工服务’来赚钱。[1]
    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毕竟水又不要钱。
    阿鲤已经排好了水车模型。
    “这是筒车,这是龙骨翻车。”
    其实方才阿鲤从舂米开始讲起,也是她自己更关注吃的缘故。其实在农事上,水车更多并不是应用于磨面,而是应用于灌溉。
    最原始的灌溉方式是什么?自然就是人自己拎个桶再放个葫芦瓢,一勺勺的浇去吧。
    但人力有限。如此浇灌,实在是太费人了。
    于是,聪明的劳动人民,哪怕不懂能量的转换,但也创造出了最原始的水车。
    大大解放了部分劳动力——
    之所以说是部分,是因为没有那么多合适置水车的地方。
    直到元代农学家王桢的农书,以及明代科学家徐光启所写的《农政全书·水利》里,都提过相同的问题:“凡水岸稍下,不容置车,当旱之际,仍用戽斗。”*
    何为戽斗,就是用竹篾等编成斗形,两人对站,拉绳汲水。
    总而言之一句话:还是靠人浇灌。
    阿鲤又拿起了一个模型背书道:“这是十多年前改进的高转筒车,‘车戽可积为池沼’——哪怕是田地比河岸高,甚至田地在山上,也能灌溉到。”
    阿鲤自然说不清楚那么多原理,这种水车也是元明时候才有的,亦是写在王祯的农书之上“(高转筒车)日夜不息,绝胜人牛所转。此诚秘术,今表暴之,传于后世。”*
    每回翻看这些农书,姜握都觉得,在古代愿意把这些‘秘术’‘农事’记载下来的人,当真是心有赤诚的科学家。
    此时,阿鲤举起了最后一个水车。
    “这是新式水车。也是水斗式水轮车。”
    其实何为水车,原理都是一样的,就是利用水撞击水车的轮子,产生动能。只是传统的水车,许多水的动能都是浪费的。
    而水斗式水轮机,却是通过改造的冲击式叶片,大大提高水动能的利用效率。且提高率十分惊人,几乎能百分百利用水的动能。
    经过计算,比普通水车小二十倍的水斗式水轮车,就可以提供普通水车的能量了。
    这便能解决许多‘水岸稍下,不容置车’,以及水流平缓,动能不足的问题。
    今日,姜握要带阿鲤去看的,就是立新式水车。
    阿鲤转着手里的水车,其实有些不明白:“太母,为什么如果水斗式水轮水车的转速,是水流撞上这种冲击式叶片速度的一半时候,就能几乎百分百利用水的动能呢?”
    姜握诚实回答:“我其实也不太懂。阿鲤如果想知道更多,到时候可以问城建署的研究员。”
    对姜握来说,动能转换的原理她是明白的,但这种新式水车的复杂专业原理,她真的不是很明白。
    但正如她从前感慨过的,这种不明白,才是她的追求——
    从只有她明白(矿灯、火药),到她努力啃课本然后带着自己的团队去搞明白(水泥、玻璃),再到最后,她终于可以不明白,只审批成果。
    比如那几个晒盐专用的【储水池】【蒸发池】【结晶池】,她确实到现在也没有将细节全部弄懂。起码让她现在去城建署搞出一套盐池来,是绝无可能的。
    她到这里来数十年,终于也算是磕磕绊绊走出了这三步。
    **
    洛阳城外当阳村。
    十七岁的杨小藜,站在待立的新式水车的边上。
    她如今已经从女校毕业,是上阳宫高等学校工学院,工程专业第二学年的学生。
    女校的课程并不是固定的学年制,几年就一定毕业,而是分为上中下三舍,只看成绩——每科的成绩都会被量化为学分,当学分考够了,就能够升入上一等舍。
    而上舍的学生,一年后就可以试着考高等学校了。
    她们是上阳宫第一批入学的女校生,在同学中,杨小藜不是前几名考入高等学校的。
    但一向很刻苦的杨小藜倒不气馁:一来她很坦然认识到,比起朝臣家送进来的小娘子们,她基础就是很差,要先补足这块不足才能往前走。
    然而旁人也不会停下来等她,进来念书的学生少有不刻苦的。
    若真有仗着出身官家在混日子的——虽说女校没有固定的学年制度,但下舍可是有的,在下舍学了五年还考不上中舍,无论是真‘不开窍’还是‘惫懒偷闲’,就都得请退学将名额让出来给新生了。
    除了基础问题,再一个就是,杨小藜坚定要考的,是需要不少格致知识的工程专业。
    这在她刚考上中舍,拿到高校的各专业详细介绍图时,就决定了——
    【工程专业:我们将格致知识转化为可用的机械;我们将自然的力量取来助人;我们能做到远超自身力量之外的事情。】
    *
    杨小藜家是真正孤女寡母相依为命。
    没有其余的家人,只有自己。
    小时候杨小藜见过太多母亲搬不动的东西,尤其是杨母做酱菜生意为生,腌菜的坛子、大量的菜蔬、水瓮、以及买来的粮民……
    早在杨小藜八岁去上学前,母亲的腰就不太好了。至今,杨小藜还时不时会请相熟的,医学院的学姐来为母亲针灸理疗。
    其实最开始,杨小藜入女校的时候,对未来还有点模糊:她当然要好好读书认字,有学问有出息。
    但到底将来要做什么,有什么出息?她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直到看到工程学院的介绍,杨小藜才确定她真正想做什么:她要做个工程师。
    于是她在考入女校上舍那天,填初步志愿的时候,就毫无犹豫地写上了工程专业,并且没有选备选志愿。
    女校上舍的课程并不完全固定,除了必修课外,会根据各个学生的志愿,分成不同的选修课班级,由高等学校里的老师或是学姐学长们来给她们上课。
    比如偏好诗词歌赋,志愿填了文学院的同学,跟杨小藜这种奔着工学院去的,选修课自然不同。
    杨小藜上的第一节 选修课,是由城建署一位叫邢元的女官来代课的。
    她拿着铅笔认真记笔记——
    “其实咱们身边早就有许多‘工程’了。”
    “先人的坎儿井,渠堰,精刻工艺,滑轮,机关锁,抛石炮……都是造福于世的建造工程。”
    “再有,就是水车、风车。”
    来讲课的邢老师说起风车水车,语气都有些变了,果然,这两项是她的专长。
    后来杨小藜才知道,这位邢元老师,也是城建署最早一批的女官,改造过高转筒车和连筒架槽,前几年已经升到一级研究员了。
    而且,这位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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