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那左云薇头脑简单,只怕到时候随便一问就能得结果出来。只要宝藏到了手,自己?有的是法子?叫她销声匿迹。
    想到此,她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满院坝的林家人,不夸张地说,这满院子?的人,她想叫他们死,就是阎王不想收人也?不行,也?只有自己?想要他们活,他们才有活着的生路。
    这个时候,不免就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那种掌握着一屋子?人生死大权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心情舒畅了。
    只是可惜,她垂眸就看到了自己?握着拐杖的手,上面的皮肤皱皱巴巴的,仿佛干枯的树皮一般,且还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点。
    她老了,若是她还年轻着,不要说整个业州了,只怕整个后虞,她都是能想一想的。
    下面的人,并不知?道老太太在扫视了他们这么一眼后,心里竟然产生了那样大的野心,只是听?到林浩远的队伍终于?有了音讯,便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林浩远来了,仪式很快就开始,那样他们也?能早点回去,而不是冒着大雪站在这风雪地里。
    而林浩远即将到城的消息,也?将老太太险些?被?药死的突发事件给压了下去,大家都暂且松了一口气。
    朱彤云一样放了心,这林浩远回来了,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夫君也?回来了,若到时候真是运气不好留下了什么线索,但?也?不要紧,夫君一定?会替自己?清扫干净的。
    因?此也?没有过多?担忧,反而是第一次期盼着这林浩远早些?回来。
    只是等啊等的,大雪越来越大了,替他们这些?林家人撑伞的丫鬟不停地将上面的积雪给抖落,但?不多?时伞顶上又堆满了积雪,让那本身就不坚固的伞骨有些?岌岌可危。
    原本安静的院坝里,便开始发出了疑惑声和低微的埋怨声:“怎么还不来啊?”
    算着刚才说在城墙上已经看到的时间到如今,怕是从?城里到林家两个来回都足矣了。
    老太君也?着急了起来,打发人去看,她纵使脚下踩着火箱子?,可眼下也?觉得脚冻得有些?发麻发冷了。
    她自己?都觉得冷,更不要说那些?个站在雪地里的众人了,更何况朱彤云还大着肚子?。
    朱彤云早就已经站不住了,但?是为了不叫大家对自己?挑三拣四,到时候牵连林子?桐,所以她忍了下来。
    只是她的心纵使坚韧,但?身体的状况跟不上也?没法子?。她明显也?是过大的期待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以至于?忽然觉得肚子?朝下坠痛的时候,她着急了起来。
    身边的丫鬟察觉到她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如纸,忙扶着她。
    如此一来,自然是顾及不到伞了。
    随着伞落地,旁边的众人也?发现?了朱彤云的异样,不免也?都着急了起来,有人则急忙朝老太太那里喊:“二少夫人好像有小产的迹象了。”
    老太君一听?,第一反应并不是关心朱彤云的身体状况如何?而是骂道:“好个娇生惯养的,这点苦头都受不得,试想当年我怀着远儿他姑姑是时,还在雪地里站了两日呢!”
    满是嫌弃地责骂完了,她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叫道:“快快,快将她送出去,别叫她这里见血。”这孕妇的血最脏了,又十分?不祥,可别惊动了祖宗们。
    或是给林家招来祸事!
    朱彤云这个时候是真真切切觉得小腹朝下的剧烈坠痛中,还像是有数把刀刃在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疼得她满头的冷汗,四肢酸软。
    所以即便听?到了老太君的话,此刻也?只能咬紧牙关,已经是没有什么力气去反驳了。只是这天大的仇恨,她却是给记在了心里头。
    很快,她就叫几个身材强壮的婆子?给抬出了院子?,送回她和林子?桐居住的小院,丫鬟也?忙去请大夫。
    而祠堂门口,并未因?为她而影响半分?,除了老太君叫人又去佛堂取香灰来,撒在了刚才朱彤云站过的地方后,一切皆如常。
    只不过经过了这番骚乱后,众人对待着这老太君,心中的怨言自然是更多?了些?。
    尤其是那些?个女眷,心想朱彤云身份本就不一般,好歹是个朝廷命官,且还是二爷的媳妇,却都是如此待遇,那以后若是轮着了他们,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此一个个都想着,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寒冬腊月里大肚子?了。
    她们可受不得这份苦楚和这份窝囊气。
    老太君并未觉得自己?此举哪里不对,她不是已经让人将朱彤云带下去了么?而且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叫祖宗们高兴罢了。
    因?此并未在此事上多?想,只翘首盼望着林浩远快些?来。
    终于?又有人来禀:“队伍进城了。”
    老太君一听?,心生欢喜,想着既然已经进城了,那到府里也?是几步路的功夫了,连忙叫人开始将提前准备好的祭品一一都拿过来,又将那香火蜡烛都给点燃。
    只是做好了这一切,仍旧不见林浩远归来,她纵然是定?性再怎么好,也?不耐烦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那左家丫头缠着远儿给耽误了?”好个不知?轻重的东西。
    但?她并未骂左云薇和林浩远,而是骂起了林子?桐:“远儿年纪还小,不懂得这祭祖之事如何重要,难道他心中还没分?寸么?竟然任由他们两个年轻人胡闹,若是耽搁了,饶不得他!”
    林子?桐又背了一个锅。
    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老太君的偏心,就是嫡系的专权罢了。
    也?只能在心中替林子?桐不服。
    大队的人马,的确是已经进城了,各家的人也?都纷纷回去,只不过早前就在城外的时候就已经打过了招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个人心中都有数。
    周梨又在那马车里,所以并未有人察觉出异样来。
    以为那马车里头是林浩远和左云薇,却不知?他两个就在队伍后面的囚车里,只不过浑身脏兮兮不说,且满脸的污垢,如今囚车上又堆满了积雪,他们的脑袋几乎都要被?积雪给完全?淹没了,哪个能认出他们谁是谁?
    若是两人的嘴巴没被?堵住也?就罢了,可是嘴巴又偏都叫人给堵住了。
    而那赵立和乾三,两人进了城后,也?是如同在三姑县一般,兵分?两路。
    只不过乾三这一次带去城东找那林子?桐所说的证据,也?就带了二十来人罢了。
    余下的,则继续由赵立带着,先是不动声色地打发人去衙门,将衙门里该抓该捆的都给捆了,然后才去围着林家。
    周梨一直没有下马车,所以章玄龄回来与她禀报:“回大人的话,那衙门里一共抓捕从?林家犯四十五名,另外涉罪的衙役捕头若干等,如今都暂时关在衙门里。”
    “赵立那边呢?”周梨问,一手挑起车帘,大雪未停歇,大家身上都堆满了积雪,一个个仿若那移动的白影一般。
    “如林子?桐所言,今日林家祭祖,但?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如今都聚集在林家,剩余的那些?个喽啰,倒也?不打紧。”章玄龄回着,觉得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业州。
    虽然这
    林子?桐行事如今到底叫章玄龄觉得诡异,他见过报恩的,有献身有献财物的。
    却是实在没有见过哪个是以身犯罪来报恩的。
    想到他也?是在短短些?许年里,将这业州盘根结错的权贵之家都毁于?一旦,所有的毒瘤汇集于?他林家。
    此举的确是大大方便了周梨这一次的行动,但?他这行为举止,还是叫章玄龄觉得有些?病态的感觉。
    同时也?是十分?佩服他的本事,瞧着分?明还是那样年轻。
    因?此也?是忍不住想,可惜了可惜了,若是好好走正途,将来不知?他该有多?好的辉煌人生呢。
    而马车里的周梨闻言,心想居然衙门那边都解决了,那如今也?就直径去往林家,当下也?就朝章玄龄发话,“那就去林家吧。”
    随后放下了车帘。
    队伍在城中停顿许久后,以林浩远马车为主的队伍,终于?朝着林家方向去了。
    也?是托了这一场大雪的福,衙门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也?无人察觉。
    以至于?这队伍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到了林家。
    甚至那马车到了林家门口,那管家还迎出来赶紧叫人将大门打开:“公子?总算是回来了,老太君那里早就等不及,公子?就直接乘着马车过去吧。”
    只是管家说话的同时,目光到处搜寻,却不见林子?桐的身影,一时不免是有些?纳闷起来,甚至还有些?怀疑地看朝林浩远的马车。
    但?转头又想,林浩远那里有这样的大的胆子??便想着,兴许是二爷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处理,先去忙了。
    反正这祠堂他又进不去,何苦到老太君跟前去给添堵呢?
    马车里的周梨和沈窕听?得管家直接叫他们乘着马车进门的时候就惊呆了。
    听?说过那些?个大世家们在府里转悠,也?是要乘轿撵。
    但?那也?仅仅只是后虞那些?数得上名的大世家罢了,这林家与之比起来,算得了个什么?因?此十分?好奇,只叫沈窕挑起小小一角,两人朝外望去。
    只见这府邸里,竟然果真是修着车道,由此可见,这府里到底是有多?大啊?
    从?前大门进去,并未从?前堂里路过,而是从?侧边车道一直朝后而去,一路上便经过了四五个一丈多?高的大门,三米宽,月洞门等小门更是十来个不止。
    这么大的府邸,实在是难以想象就坐落在城中央。
    沈窕不停地咂舌,心想这皇宫里怕也?不过如此了。反正在他们屛玉县,除了山鬼神庙有这样大的话,十三属也?好,那扩建后的衙门也?好,皆比不得此处的华丽和宽敞了。
    周梨先也?是惊叹了一回,后才想起:“可见吞并了业州各家的产业后,连带着这府邸也?没漏下。”又指给沈窕看,方才他们先走的那条大道,只怕本身就是原来的街道罢了,两侧的那些?大门,本身就是原来各家的门户。
    沈窕闻言,只觉得真真是长了见识,难怪如今进府要乘
    马车。
    话说除了周梨这马车进来以外,且还有赵立的一百多?号人,另外将近五百号,则都分?别围在了林家外面以及衙门。
    管家起先纠结那林子?桐为何没有一同跟随而来,便没有仔细留意这队伍。直至如今,才忽然发现?,这队伍里除了这辆马车是公子?林浩远的,余下的所有人,竟然都十分?面生。
    虽说赵立他认识,那守备军的将士他也?知?道,可是不明白的是,他们跟着进来作?甚?而且一个个手握着钢刀,分?明都是一副准备作?战的样子?。
    于?是便壮着胆子?追到马车旁,“公子??”
    不等他斗胆问一问,车帘就掀起了,沈窕从?中探出头来:“有什么事情么?公子?这一路上车马劳顿,如今还在闭目养神,有什么事情与我说便是。”
    丫鬟也?面生,管家的心里就更不安了,但?也?不敢多?质疑。
    林家在业州算得上是第一世家了,所以管家想过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有人会敢动林家,更没有怀疑过林浩远会被?抓了,这车里也?不是林浩远。
    更没有怀疑过林浩远究竟在不在马车里,如今见着面生的沈窕,第一个反应却是,她是左云薇的人。
    因?为看到了沈窕那露出来的半个身子?,穿着的都是劲装,分?明就是习武之人。
    不是那七岔岩的,又是哪里的人?一时想起老太君的交托,便着急起来,连忙道:“如此,想里你们小姐也?是累极了,不如让小的这里领你们小姐先去客院里休息,等公子?祭祖完了后,再去拜见你们小姐。”
    沈窕心里疑惑,方才叫管家一盯的时候,稍微紧张了一下,还以为叫他发现?了什么。
    如今听?得这话,反应了过来,这管家分?明是将自己?当做左云薇的人了,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客院?我们小姐去客院作?甚?她马上也?是这林家的人了,难道去祠堂看看也?不行?”
    当然是不行,老太君一再交代了。可是管家却没有那样大的胆子?直接将这话说出口,只苦不堪言地解释着:“这风雪不小,说来也?是为了体谅小姐,怕你们小姐劳累辛苦。”
    “我们小姐不嫌辛苦。”沈窕也?不知?到他们林家祠堂还有多?远 ,生怕他再和自己?说下去,发现?什么,便索性将帘子?放下,不再理会了。
    管家见此,一时是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回头见那赵立骑马跟上来,又十分?不解:“赵大人,你这又是作?甚?”
    怎么?他也?要去林家祠堂么?
    赵立马蹄都没停一下,绕过他直接朝前面的马车跟去,声音则从?上方传来:“大人在路上遇到了行刺,如今还没抓到凶手,本官既然是拿人钱财,自然是要□□,你可莫要挡我的路,若是我不带人跟着去,谁知?道那刺客是不是已经提前埋伏在了哪里,忽然跳出来伤了大人,你可是负责得起?”
    赵立将这一番话说完,他自己?的佩服自己?,没想到他一介大老粗,竟然也?有这出口成章的一日。
    一时间也?是好不自豪,将腰板给挺得直直的。
    管家却是从?他这话语里,一下得了这么个天大的信息,顿时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林浩远归来得这么晚,是因?为在路上遇着刺客的缘故。
    而叫赵立这么一吓唬,一时想起为了过年事宜,林家这里也?是另外雇佣了不少奴仆回来,少说百来个,没准真是有刺客混在其中。
    于?是也?不敢再拦赵立了,只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跑。
    毕竟林浩远虽是无用,但?他那五品知?州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对林家可是大用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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