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芸琅暗暗决定,明日还是给谢渊准备自己亲手做的菜吧,把他想吃没吃上的都做一遍。
    等食物取来,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大夫人很给面子,每一道都仔细试吃给了意见。
    “对了,酒楼名字取好了吗?”
    “嗯,叫临渊阁。”
    大夫人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这
    可不像是吃饭的地方。”
    “无妨,本也不纯粹是吃饭的地方。”
    第321章 他乡遇故知
    谢家老宅的墓园在风景秀美的地方,也是文人常来祭拜的地方。
    谢家先祖曾出过大诗人、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等等,在江南一带是有名的人杰地灵的场所。
    邵芸琅一早带着丰盛的祭品去墓园,发现记得谢渊忌日的人还不少,他的坟前摆着鲜花和美酒,甚至有学子在他坟前烧纸。
    也是,谢渊虽然年轻,却才名远播,出过诗集,著过书,在江南一带也是声名赫赫的。
    邵芸琅的出现让那名学子尴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收起还没烧完的纸张,朝邵芸琅鞠躬。
    “夫人见谅,不才叨扰了。”
    邵芸琅瞥见他烧的是自己写的文章,再看他的穿着,猜测是位怀才不遇的学子。
    邵芸琅施礼道谢:“多谢先生来给家夫祭拜,可否留下姓名,我好告慰家夫。”
    “不必,我也是途经此处,想起了谢三公子乃是博山君子,昔日拜读过他的佳作,因此特来闲聊一番。”
    邵芸琅看出他的窘迫,退后一步说:“那您可以继续,时辰还早,家夫泉下有知,定深感欣慰。”
    “不了,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会让三公子见笑的,夫人自便,不才告辞。”
    那人匆匆离开,邵芸琅捡起地上烧掉一半的宣纸,纸张粗劣,是最便宜的那种。
    纸张上字迹潦草,想必是匆匆写成的,仅辨认出一字半句,邵芸琅却惊喜非常。
    她拿出一张名帖递给灵犀,吩咐道:“灵犀,追
    上去,将这个送给那位先生,告之他,临渊阁下个月初一开业,我整理了许多夫君的作品展示在阁楼上,请他到时候来凑个热闹。”
    “是。”
    谢渊生前留下的作品极多,出版的只是凤毛麟角,邵芸琅闲来无事时就会进行整理,书画最多,还有不少读书心得,她觉得好的便摘录出来。
    她会想到将望白楼改成临渊阁,也是灵机一动,想将谢渊的这些作品公之于众。
    谢渊的生命太短暂了,如昙花一现,但是她要让他的名字流传下去,让江南学子听到这个名字便肃然起敬。
    邵芸琅亲自打扫坟前,摆上祭品,与谢渊说了一会儿话。
    其实她最清楚,阴阳相隔,便是她说再多,谢渊也是听不到的,送的东西再多,他也不可能收到。
    所谓的祭拜,其实只是缓解未亡人的寂寞罢了,安慰的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的心。
    “夫人,您看,这个东西不知是谁送的,看起来有些奇怪。”墨香手里拿着一个铁盒子,这样的东西确实不应该出现在墓碑前。
    邵芸琅接过来看了几眼,铁盒边缘已经生锈了,看来不是今日放的,四面光滑,不像能打开的样子,但是里面明显是有东西的。
    “谁会送三爷这样的东西,也太奇怪了。”
    “不要紧,放那吧,也许是谁的心爱之物。”邵芸琅正要脱手,手指摸到了一点起伏,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发现铁盒底端刻着画。
    一
    个棋盘,两颗棋子,三个小人,四方桌,画得极为粗糙,但也极为用心。
    邵芸琅摸到了边缘上的两个字:岱川。
    这两个字极为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但又太过普通,她一时记不起来。
    邵芸琅把东西放回原处,再怎么看也觉得是个丑盒子,不明白放它在这里的人是想表达什么。
    回程途中,马车颠簸了一下, 邵芸琅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两个字什么时候见过了。
    那是杨钺的表字。
    许多年前曾在戏文里听说过,那时候杨钺已经战死,与许多名将一样,他的名字在那几年频繁地出现在各种戏文中。
    台上演绎着真真假假的故事,台下的人也曾短暂地记住了这位为大庆献身的将军。
    岱川……这或许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表字吧,那时候他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算算时间,再过一年半他也到了及冠之年,看来是准备继续沿用上辈子的表字了。
    “夫人,后面有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车夫老魏的声音传进来,打断了邵芸琅的回忆。
    “从何时开始跟着的?”
    “咱们出墓园的时候就跟着了,只是起初老奴以为是顺路的,但刚才我故意走了岔路,对方也跟上来了。”
    邵芸琅看向窗外,这段路没人经过,荒山野岭的,确实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停车,就在这里等他们过来吧。”她倒也不怕,在姑苏城里,与她结仇的人只有一个沈家而已。
    老魏将马
    车掉个头,邵芸琅站在车门外,很快就看到了后面跟上来的马车。
    赶车的车夫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马车的样式很简单,就像是大街上车马行租来的款式。
    “吁……”道路狭窄,只容一辆马车经过,邵芸琅的车停在路中间,后面的马车只好停下。
    邵芸琅大声问道:“不知是何人一路尾随,可否出来见一见?”
    对面的车夫回头问了一句什么,很快就打开车门,将一人从马车中牵了出来。
    也是这时,邵芸琅才发现,那车夫竟然是位老妪。
    而从车里出来的人更让她震惊,“梁霏语?”
    她怎么在这里?
    梁霏语已做妇人装扮,简单的一身白色衣裙,看着比邵芸琅还像个寡妇。
    她跳下马车朝这边走过来,眼神锐利,与当初见过的那个柔弱知礼的梁大姑娘有些不一样了。
    “邵芸琅,许久不见了。”
    邵芸琅想到杨钺告诉她的一个消息,心情波动,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称呼我为谢三夫人更合适些。”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了她,梁霏语愤恨地盯着她,“你也配?”
    “我不配什么?难道你是指我不配当谢三夫人?可我确实是啊,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看你似乎已经嫁人了,夫家姓什么?”
    成亲的女子冠夫姓,不好再称呼闺名的。
    梁霏语极为不堪地撇过脸,冷冰冰地回道:“这与你无关!”
    “行吧,他乡遇故知,但你似乎并没有要与
    我叙旧的打算,便在此别过吧。”邵芸琅说完便要进马车。
    “且慢!”梁霏语喊了一声,快速朝她奔跑过来。
    第322章 值吗
    邵芸琅意外地看着她,这般不顾形象的奔跑实在不像梁家姑娘会做出来的行为。
    难道她出现在这里真是为了自己来的?
    梁霏语跑到邵芸琅的马车跟前,激动地吼道:“邵芸琅,你难道就不心虚吗?你害死了谢渊,你会遭报应的!”
    邵芸琅一脸莫名:“什么叫我害死了谢渊?梁大姑娘,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难道你敢对天发誓,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谢渊的事情吗?你嫁给谢渊到底有何目的?”
    邵芸琅简直要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你一直诋毁我,又一直提起亡夫,到底想说什么?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的呢?”
    “我……”梁霏语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也有许许多多的委屈想诉苦,可她不能在邵芸琅面前诉苦。
    但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抢走了她心爱之人,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如意了。
    “邵芸琅……为什么?你明明不爱他,为何要嫁给他?你有什么资格嫁给他却不珍惜他?”
    “梁大姑娘,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没必要大声囔囔出来,我与谢渊是夫妻,你也有自己的丈夫,被人听到不太好。”
    “呵呵……夫妻,你们算哪门子夫妻?”梁霏语恨恨地说:“明明我那么爱他,为什么陪他走过最后一段人生的人不是我?”
    邵芸琅讽刺道:“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谢渊可从未喜欢过你,若你二人两情相悦,那结为夫妻的就是你们了
    ”
    “不!是你抢走了他,如果他娶得是我,一定会过得更好,也一定会活得更长久!”
    邵芸琅不确定谢渊娶别的女人会不会过得更好,但他说过的是,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自己住在庄子上的时候。
    “我不想理会你的疯言疯语,从哪来回哪去,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邵芸琅钻进马车,让车夫走人。
    车夫见没什么危险人物,轻快地甩着马鞭,掉头离开。
    梁霏语追在马车后,边跑边喊:“邵芸琅!你停下,你给我停下!……邵芸琅,你是不是不敢和我说话?你是不是不敢和我对峙?
    我要告诉天下人,你就是个不知羞耻,不守妇道的淫妇!”
    邵芸琅暗骂了句:疯女人!然后让车夫停车。
    她跳下马车,站在原地等梁霏语跑过来时,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够了,再如此无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一巴掌够响亮,把梁霏语打蒙了,“你敢打我?”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不止敢打你,还敢撕烂你的嘴,不信试试!”
    “我没胡说八道,我和杨钺有私情,我一定会揭穿你的,你就是个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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