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开点,不会无功而返,你最多就是被扔到万忧河里。”
    金瞳男童嘶了口气,包子脸鼓了鼓,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不了,那万忧河一听名字,都知道不是啥好东西。”
    冰莲女修看着离脚下不远的万忧河,黑眸中浮现处忌惮,抿住唇,好似在思索。
    那珠宝青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核桃,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张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复生三,三生二,二生一,登云为道。”
    这个回答乍一听有些敷衍,不过是往回推了一遍,但仔细思索,放在问道登天的修真界,真是妙不可言。
    众人大多都以为青年答对了,屏息凝神,等待着摆渡人地反应。
    摆渡人握了握船桨。
    众人身形一紧。
    珠宝青年倒是跟没事人一般微微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玩着核桃。
    摆渡人又松了船桨,唯一露出的嘴唇抬起:“半对。你不能登此趟。等下一次摆渡吧吧。”
    珠宝青年手中把玩的核桃一掉,咔嚓一声,木质的核桃碎在地上在成了几瓣玉。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黄离三人身上。
    原本的三组人马只剩下最后一组,这刚才以一己之力震撼全场的小姑娘,又能否抵得过这第一问就筛掉另外两组的三问?
    周榆晚看向黄离,无声地询问着她的意见。
    需不需要他的帮忙?
    黄离喜欢极了这种方式。
    不管是周穆寒还是周榆晚,他们都对她有着人与人之间基本的尊重。对于她,他们是前辈、是长着,却不见他们摆架子、端高姿态,而是有关她的事情都会先询问她,再做决定。
    周榆晚和周穆寒一样,会让她感到温暖。
    在他们身边,她被护着、守着,同时也被尊重着,在他们那里,她不是简单的幼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需要被尊重、被宽待的人。
    数十瞬过去,黄离终于开口: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即道,道中有一、有二、有三,有万物,万物中亦有一、二、三,一再生二,二再生三,三再生万物,万物生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故而,万物生大道。”
    万忧河有一瞬间的停寂。
    刘子由紧张地看着摆渡人,呼吸猛烈一屏。
    第30章 造月亭
    一旁的修士纷纷伸着头窥探, 纷多的吐息纵横起伏,有些修士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和身旁人的呼吸声。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感觉很不错啊,还引经据典的, 说不定答对了。”
    另一种声音也随之响起:“呵呵, 依我看, 也就那样吧,说不定也是被扫进河里的命运......”
    “扫进河里不至于吧, 顶多也就是下一次再登船......”
    船桨在甲板上发出摩擦的声音,这些细碎的纷杂声如火焰遇到海水般一下子熄灭了,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修为已臻至分神的周榆晚五感过人,自然能听到这些议论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摆渡人。
    这摆渡人是化神修为。
    一个筑基到金丹的炼武秘境,竟然在秘境的入口就配置了一位化神修为的摆渡人?
    是秘境之主实力强横,还是另有所图?
    如果他真的胆敢碰黄离......
    少年的眸泛过一层细细的冷。
    他根本不会给摆渡人这个机会。
    黄离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少年释放出的护短气息, 平静地看着摆渡人。
    一双杏眸水色光润, 如晚茶一般散发着清和柔淡的祥和之气。双眉微长如柳, 却又透着几分剑刃般隐忍待发的英气。
    周榆晚目光打在她身上, 眸中的冷气便明显化开些许。
    珠宝青年却饶有兴味地看着黄离。
    不过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竟有荣辱不惊、临危不惧之能?
    她难道就不怕, 被这无情的摆渡人毫不留情面地当众扫入万忧河中?
    *
    真正的紫山舟之巅。
    腾云乍起, 如朝暮般稍纵又逝。檐下飞蛟含珠, 细看, 那珠子竟是缩小版的核桃形状。
    紫亭之下, 一“女子”与一青年对坐饮茶。
    那“女子”娇媚至极, 穿一身墨紫狐裘, 厚重的狐裘裹在高挑的身躯之上, 愈发显得她雍容华贵。一张尖脸儿细细地敷上一层闪着碎亮的珍珠粉,上挑的眼尾眼角飞出霞红, 双唇也点上了胭脂色。
    肤若凝脂,艳若桃李。风姿绰约,眉目含情。
    美姿容,神情萧散,专心翰墨。
    只不过,某个部位一马平川。
    雪发青年提起雪瓷,垂眸饮了口茶,眸里有一瞬而过的不耐。
    “你能不能有点耐心!”
    “女子”根本没抬头,一手捏着瓷杯,一手提笔,在长卷上勾出最后一笔。
    “成了!”
    满意地一收笔,“女子”抬头望向雪发青年,娇滴滴道:“难道不喜欢我女装的样子?”
    他仔细地盯着青年的脸,好似要从上面找出点什么细微的变化。
    然而,别说细微的变化了,周穆寒连眨眼都没眨,望着手中雪一般的瓷杯。
    两人面前的屏风上,正呈现着一幅会动的好图画。
    “你瞧子孟,他还是这么的固执。”女装男子叹了口气,“若是他能有半分咱俩的豁达,便不会止步化神这么多年。”
    “这次不知道又犯了什么冲,硬要把小狗挤掉,自己当那摆渡人。多辛苦啊。还要拿船桨抽人。”
    不知哪两个字引起了周穆寒的波动,他一低眸,嘴角掠过一丝自嘲,却又如大雪一般淹去所有。
    女装男子瞥了瞥眼看看他,眸色隐变,扣住茶杯的手一停。
    “寒桑,你也别太......介怀。”
    “逝去的终将会逝去,消失的终究会消失。”
    “人生如逆旅,诸生似蜉蝣。”
    “你与我啊,不过都是苍天下的一盘棋罢了,进进退退,得得失失,不是我们自己能轻易撼动的。”
    他将瓷杯抬起了好久,未曾送入口中,却始终没有等来周穆寒的回答。
    他抬眼正经瞧周穆寒,却发现他的目光凝在了屏风中的画面上。
    视线对准的,便是那位身着青衣的少女。
    “你对你这个徒弟,真当是上心啊。”
    他的目光扫过周榆晚一身白衣上唯一的其它颜色。
    细细的朱穗,如血一般点在白衣上。
    这解难扣,也不知带了多长时间。
    周穆寒欲要开口,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蹦出一幅又一幅的画面,体内的灵力不由得乱了道一般膨胀四窜。他额头狠狠跳了跳,耳廓却漫上薄薄的霞,一直蔓延到稍稍往下些的位置。
    这站在万忧河旁静然自若的少女,是会往他怀里钻的小哭鬼,最喜欢拽着他不放手,恨不得、恨不得无时无刻不挂在身上、黏在他身上。
    以前他顾及她阴影惨重,缺少长辈爱护,便如长者一般照顾她、陪伴她。
    他孤守寒桑峰数百年,也第一次尝到有人常伴身侧的滋味。
    说是他陪伴她,她也一直在陪伴他,为他雪一般空白的生活添上不少颜色。
    谁知这孽徒、孽徒竟敢得寸进尺——
    染上霞色的雪发青年拳头握紧。
    女装男子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抬头,将瓷杯中失去最佳温度的茶一饮而尽。
    “寒桑,”他意味深长地磨着后牙,“只怕不是单纯的徒——”
    “住嘴!”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不说绝对不说了,行了吧?”
    周穆寒恼火地盯着茶几,恨不得用视线将茶几面钻出一个大洞。
    该死的。
    最近怎么回事?
    他好像......有一点想她。
    *
    “第二问。”
    摆渡人说出这三个字后,人群仿佛被轰然重击,引发一浪又一浪的惊潮。
    “怎么可能......这就是正确答案?”
    “正确答案就是这个?”
    “不然呢,你还能答出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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